別樣的氣息漫延在顏夕和嵐姬之間,像是洞穿了千年的宿怨。
嵐姬嘴角含笑,不動聲色,看着這張分外熟悉的臉——因果之神,青笛。
心下卻百轉千回。以她如此完整的內丹和潔淨的靈力,再加上這張和青笛一模一樣的臉來看,她是青笛的轉世無疑。可是當年冥王明明將青笛的靈魂封存於狂歡沼澤之下,她怎麼能轉世?而且,好像還投到了妖精身上。
嵐姬笑的更開心了,既然如此的話,你的內丹,我也就不客氣的享用了吧。
對視良久,顏夕終於開口,故作平靜的說道,“楚夫人好呀。”
“姑娘你好,”嵐姬走到顏夕面前,手託着下巴做出楚遙岑平時最喜歡的猥瑣動作,像是調戲般的問道,“姑娘長得真可人呀,我一見就喜歡。”
所以你的兒子也很喜歡。
小楚遙岑拉着小楚臨淵的手走到顏夕面前,擡起頭問楚臨淵,“這位姐姐是誰呀?”
顏夕眼睛睜的圓圓的看着粉嫩粉嫩的小遙岑,又回頭看了看一臉無奈的成年版楚遙岑,歲月偷走了他眼中的單純,卻也給了他令自己心安的成熟。
顏夕笑了笑,伸出手去捏了捏小楚遙岑看起來軟軟的臉,柔聲道,“遙岑?我叫顏夕,你真是可愛呀,哈哈哈哈……”
其實楚遙岑剛纔正想提醒她,小時候的自己似乎特別喜歡炸毛。可是已經晚了,小楚遙岑拍開顏夕的手,眉頭皺的緊緊的怒道:“死女人不要動手動腳的!”
顏夕撇了撇嘴,似乎有些難過的縮回手,輕聲自語道:“果然一點不可愛。”
此時嵐姬微斥道,“遙岑,人家是客人,不可以沒有禮貌!”
小遙岑似乎有些怕嵐姬,迅速躲到楚臨淵身後,對着顏夕吐了吐舌頭。
“楚夫人言重了,”楚遙岑連忙打圓場,“實際上都是小孩子罷了,都不懂事。”
“你說誰是小孩子呢!”小楚遙岑怒道。
“你說誰是小孩子呢!”顏夕同時說道。
然後,兩位家長和楚遙岑未來式齊齊大笑起來。
楚臨淵也想笑,不過看着小楚遙岑滿目的憤慨他還是忍住了。
隨後幾人一同離開楚家莊,去這個慵懶的洛陽遊蕩。似乎是很美好的樣子。
洛水之畔吹着很暖和的風,柳枝低垂與水面上,岸邊奔跑着些許亂了髮髻的孩童搖着風箏。
小楚臨淵和小楚遙岑明顯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他們一起爬到一棵大柳樹的枝幹上坐着,腳伸在水面上晃來晃去,說着一些男孩子感興趣的話題。
嵐姬的目光一直跟隨着顏夕,雖然之前她對外貌與自己極爲相似的那個男人感興趣,不過如今顏夕的內丹完全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個小妖精似乎對接下來上演的危險還全然不覺,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前世的身份,已經流落人家的目的。
這樣的無知突然讓嵐姬很嫉妒。在她不知道憂心的歲月裡,她該是多麼快樂呀!可是自己卻一直在承受許多難以承受的事情。
有時候甚至想,用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來換自己可以完整的交出自己身上穿的這件衣服的名字——楚成關爲她量身定製的衣服,水綠雲紋西番蓮連珠孔雀紋錦乳白百花裙玉渦底紗繡裙。像百合一樣的顏色,卻沒有百合一樣的簡單。
太過婉轉,總令人難過。
“夫人,這一路上你都在想什麼呢?”楚成關突然
問道。
“啊,沒有呀,”嵐姬回過神來,連忙拉過楚成關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說道,“關關,我累了。”
“那我們去那邊的石凳上休憩片刻吧。”楚成關寵溺的摟着嵐姬的肩膀,扶她到石凳上坐下。
好在唐風開明,到處都是攜着戀人遊玩的男女,沒有人注意到嵐姬他們。
顏夕倚着一根柱子看着嵐姬,她不是沒有發現嵐姬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那是令人頓生寒意的目光,充滿佔有與算計。
她的臉真是完美,可是卻總蒙着一層朦朧的寒意,這樣的女人就叫做冷豔吧。
顏夕回頭看了看被自己落下一大截距離的遙岑,還好他不像她。
思索間,嵐姬已經走到顏夕身邊,帶着磅礴的氣勢,用最和藹的笑意說道,“風姑娘想什麼呢?竟然如此出神。”
“啊?”顏夕驀然回首,有些緊張的說道,“沒有呀,沒有。”
“呵呵,風姑娘是在想着影公子吧,”嵐姬調笑道,“你們二人真是般配呢。”
“有嗎……”顏夕羞紅了臉問着。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嵐姬的手撫上顏夕的額間,一朵蓮花形狀的封印標記若隱若現。
難怪她的內丹完全沒有啓用過的跡象,原來是被封印起來了。青笛可真是用心良苦呀,爲了不讓冥王發現她的轉世,居然用自己封印過的內丹轉世。
不過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從中橫插一腳吧,呵呵,真是慶幸自己在他們眼中只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嵐姬微涼的手指掠過,顏夕居然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完全失去了意志,卻又在下一秒恢復正常。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嵐姬,嵐姬卻只是笑了笑。
嵐姬緩慢地踱到顏夕的身後,在顏夕看來她是想換個方向看風景,可是嵐姬的卻將手伸到了她的背脊之上。
她的手在自己的背上緩緩的遊走着,動作格外輕柔,就像是母親的愛撫。
可卻帶有森森的寒意。
掠過肩胛骨的時候,顏夕微微顫了一下,她有意躲開嵐姬意圖不明的動作,卻發現自己的腳居然完全動不了了!
顏夕張大了嘴巴想要叫出聲來,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能感覺到她的手已經觸及了自己的脊柱,突然間那個地方傳來被刀劍穿刺般的疼痛。
實際上顏夕的感覺很對,嵐姬的手指正像一把匕首,穿進顏夕的身體裡,在她的體內尋找着內丹的位置。
周圍的人卻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如果有人有閒暇注意她們的話,一定只是覺得這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小姐妹在做一些表現情誼的事情。
遠處的楚遙岑突然感覺到這個地方突然間迸開的靈力,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圍的人,完全沒有誰看起來想帶有強大靈力的樣子。
只是“看周圍的人”的這短短的時間目光從顏夕的身上離開,再回到她身上的時候,卻發現嵐姬站在她的身後不知道做什麼,顏夕的表情說不出來的怪異。
難道……嵐姬想在這個地方下手?!當着爹爹的面表現她的神異?
楚遙岑暗道不好,急急向顏夕的方向走去,卻沒有注意前面一個行走着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以至於自己直直撞了上去。
那人回頭,略有些驚喜的叫道,“是你?”
楚遙岑定睛看了看面前的男子,瞬間連死的心都有了——影空來。
這人怎麼老是壞自
己的事。
“你好,我有急事,再見。”楚遙岑推開他正要走,卻被影空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影空來的手在他的腕上游走,直到命準了他跳動的脈搏,沉思片刻,突然說道,“奇怪……”
“奇怪什麼?”楚遙岑心裡急切,卻也很好奇影空來在說什麼。
“你的身上明明沒有半點靈力的跡象,可是上次在迷障森林裡看見你時你還受了很嚴重的傷,如今卻全好了。”影空來說道。
“你早就知道那是迷障森林?”楚遙岑皺了皺眉頭,“你早就看出我受了傷?”
“是呀,”影空來平靜的回答,“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你不告訴我那個森林的詭異之處,也不幫我療傷,”楚遙岑冷冷笑着,“要是我和她永遠走不出來就死在裡面了?”
“公子言重了,”影空來擺着千古不變的微笑,“你們現在不是走出來了麼,而且傷也好了。至於公子剛纔所說的話,影某也沒有半點義務爲公子療傷呀。”
“是呀,萍水相逢我們的死活與你無關,那麼你現在又搭着我的脈是在佔我便宜麼?”楚遙岑說道。
“公子這麼說似乎有點不講道理了,”影空來道,“你我同爲男人,哪有佔便宜之說。”
“現在放開我,”楚遙岑甩開他的手說道,“果然禽獸永遠都是禽獸。”
影空來皺了皺眉頭,這人是在罵自己?好像也沒怎麼惹到他吧……
那日在迷障森林,看他身邊有隻妖精,心裡覺得這妖精定會爲他診治,而自己又急於送彎彎回家,纔沒有替他療傷。而沒有告訴他關於迷障森林的事情,是他也沒有想打智星會佈下迷陣阻礙他們離開呀,畢竟智星許久都沒有整過人了。
只是因爲這樣,他就覺得自己見死不救,是禽獸了?自己也太冤了吧!
“記住我的名字叫楚遙岑,接下來的十年或者更久的時光,我都與你勢不兩立!”楚遙岑從未如此衝動過,憤慨的完全不像之前的他。
“楚公子這樣就要與空來勢不兩立了?”影空來無奈的問道,他總覺得自己與這個人之間不決不會只是因爲這樣的事情就如此仇視,應該還有些其他的事情。
不過是什麼呢?真的想不出來了。
“爲什麼你每次都要礙着我,你是不是天生就是爲了找我麻煩的!”楚遙岑急着去救顏夕,說完這句話便要離開。
影空來卻突然擋在他的身前,問道,“楚公子可以把話說清楚麼?”
楚遙岑不想理他,揮起一掌,掌風掀起影空來的衣決,影空來一直以爲他只是普通人,不過一掌,就沒有防護。
可卻在瞬間,楚遙岑靈力爆發,墨色的眸子蒙上金銀異色。
影空來牢牢的接了那一掌,胸腔中有股粘稠的液體要洶涌而出。
楚遙岑拋下他向顏夕的方向走去。
影空來看着他周身的靈光形態,居然看見了不同的靈力絲線繞着劃一的軌跡旋轉着!
他突然想到一直以來有人到處殺妖怪奪取內丹的事情,起初他還以爲這世上不會有人有能力互化那麼多生靈的內丹,現在看來自己真是錯了。
殺害那麼多無辜的生靈只是爲了令自己變的更加強大麼,這個叫楚遙岑的,真是個人渣。
“呵呵,”影空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自語道,“雖然懶得做那麼多好事,不過偶爾還是需要替天行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