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雨光碾碎在奔波的車輪裡,青石板鋪就的長安小巷,散發着和魏晉時的洛陽一樣奢靡的氣息。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頂級的繁盛,取代了那個時代的頹敗。
楚臨淵從馬車上走下來,車伕連忙舉上一把紫竹傘,匆匆步入莊園之內。
“北方的珠寶行虧蝕了多少錢?”楚臨淵行至走廊內,見到迎上來的老管家,依然沒有停下匆忙的腳步。
“那匹假的珠寶已經全部毀壞並且丟棄了,”老管家小跑着跟上楚臨淵的步伐,“負責它們的範政也被辭退了,由於處理的及時,不過虧蝕了四萬兩白銀。”
“嗯,”楚臨淵在心裡計算一番,覺得差不多是這個數了,接着問道,“長安城內的皮貨行呢?”
“最近跟一幫波斯人做着交易,一個月之內已經盈利了一百七十萬兩白銀。”老管家唰唰的翻着賬本。
“嗯。”楚臨淵輕輕應了一聲,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書房門前,一把推開房門跨了進去,再“砰——”的一聲將門摔上,把可憐的老管家關在了門外。
“少爺!少爺!”老管家有些氣喘噓噓地,敲着門喊道:“還有航運和酒樓的帳還沒彙報呢!”
“明日再議。”房內傳來楚臨淵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老管家愣了楞神,很是奇怪,居然沒有了解完帳務就要休息了麼?也許是真的累了吧……
書房內的楚臨淵,輕輕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緩緩揭開包着它的絲緞,露出厚重的刀鞘,雕刻着繁瑣的圖騰。
他用自己的指紋摩挲着它的每一縷紋路,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在他冰冷的臉上格外悅目。那些紋路像是上古的神獸,或者一個無法逃離的詛咒,或者,是一副地圖。直到楚臨淵撫摸到刀柄,他輕柔地動作忽然狠戾起來,他緊緊的握住刀柄,將刀拔出。
燭光下的刀身看起來璀璨無比,散發着神秘的紫色霧氣。
楚臨淵端詳着它,似乎在認真品讀着自己最爲珍貴的寶物。忽然間,他毫無徵兆的笑了起來,是那般的冰寒徹骨。
次日清晨,暴雨洗過的楚家莊格外純潔,宛若新生。
端木初雪匆忙跑進楚臨淵的書房
,看見正在案牘前仔細的翻閱賬本的他。
“你回來了……”端木初雪的聲音帶着哭腔。
“嗯。”只給了她簡單的一個音節。
“……”初雪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了,她擁有着熱切地想去擁抱他的衝動,卻同時也存在着殺死他的想法。
“你……”久久不聞聲,楚臨淵不解地擡頭看去,冰冷的臉上立即露出一絲驚異和尷尬,“孩子出世了?”
“我們差點死了,”初雪顫抖着說道,“你不配做他的父親。”
“不要說這種沒有教養的話來,”楚臨淵又恢復了面癱,“孩子呢?名字取了麼?”
“名字是遙岑取的,”端木初雪平靜了自己的心,緩慢地走到楚臨淵的身邊,“他比你更有資格做孩子的父親。”
“啪——”端木初雪的話剛說完,臉上便捱了一耳光,多年的怨恨一下子涌上心頭,轟鳴的腦袋瞬間只有一個想法——
“楚臨淵!”她流着淚拔出身後牆上掛着的刀,正是昨日楚臨淵帶回來的那把,猛地抽開它,怒吼道,“我要殺了你!”
楚臨淵眼中浮現一絲詫異,眼前這如同街市悍婦般揮刀劈向自己的女子,真的是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溫柔體貼的枕邊人?
楚臨淵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清晰的骨節暴露在自己的手掌之下。她……居然這麼瘦了。
可是瘦並不是就代表弱。被自己控制住的初雪不知道哪裡來的蠻力,刀鋒正對着自己的鼻尖,她的眼中再也不是往日的柔情,而是令人心寒的兇狠和陌生。
她一定是恨極了自己吧……楚臨淵突然很後悔剛纔爲什麼那麼衝動,他伸手推開那把刀,爲了不傷到她只好自己握住刀鋒。
鋒利的刀劃破他的手掌,鮮血順着刀背流着,卻沒有一滴落到地上。
那抹鮮紅刺痛了初雪的眼睛,她訕訕的鬆開手,那把刀“哐——”的一聲落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臨淵流着血的手掌,顫抖着將自己的手放到眼前,說不出話來。
“你……”楚臨淵看她的神情,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初雪,你怎麼了?”
端木初雪眼角滑落一顆淚珠,突然間眼前一片鮮紅,她羸弱的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顫巍巍的倒了下來。
“初雪!”楚臨淵驚呼着,箭步上前接住她瞬間垮掉的身體,將她嵌入自己的懷中,“初雪,你怎麼了?!”
端木初雪聽不見此刻他焦急的呼喚。楚臨淵的眼睛落到地上躺着的那把刀上,自己的血已經全被它吸入體內,它散發着的紫色霧氣正在宣告着它的慾求不滿。
“初雪怎麼樣了?”楚老夫人在楚遙岑的陪同下來到他們的臥房,搖籃中的小離歡不知道任何事情,只是一味的咬着自己的手指。
“奶奶。”楚臨淵對着老夫人打了個招呼,依然沒有任何溫度。
“你呀你呀!”老夫人似乎現在纔看見站在牀沿的楚臨淵,立即舉起手中的柺杖狠狠的敲打他的背脊,“你這個不肖的壞傢伙!初雪那麼辛苦的爲你生孩子,你一回來就把她氣的昏了過去!你呀你呀!”
楚臨淵不辯解什麼,也沒有躲避老夫人的攻擊,乖順而且無情的接受着他的鞭笞。
顏夕歪着腦袋看熱鬧,心裡覺得這楚臨淵看起來像是個正經的男人呀,是不是有什麼不和邏輯的事情出現了?
她將目光投向牀榻上的端木初雪,她的臉白的像是一張上好的宣紙,身體內卻有着一些異樣的氣息——那是平時從未感覺到的,強大而且晦暗的靈力。
當然楚遙岑也感覺到了,他拉住老夫人正在折磨楚臨淵的手,勸道,“奶奶,還是先問問大夫大嫂的情況吧。”
老夫人氣喘噓噓,楚臨淵依然面無表情,她緩了緩氣息,向着旁邊的大夫問道,“我的孫媳怎麼樣了?”
大夫滿頭大汗,又診斷了許久,無奈地說道,“少夫人此種狀況……小人真心沒有見到過。”
老夫人氣的又擡起手中的柺杖,狠狠地敲擊着可憐而且無辜的大夫,“要是治不好我孫媳,我今晚就去你家門口上吊!”
“我想……”楚遙岑想到牀邊看看初雪的情況,卻被楚臨淵攔住了去路。
“她的事情,”楚臨淵的眼中寫滿了不屑與冷漠,“用不着你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