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說的差不多了,三叔公站出來下了結論:“我們石頭村一共就八十多人,要做的事情很多嗎?無非就是補貼準生幾件事,有什麼難的?阿龍既不會貪圖你們的補貼,也不會卡你們的準生證。所謂……”他張開手偷偷的看了一眼藏着的紙條,“有容乃大,無欲則剛,阿龍做村主任,最合適不過。”
“是啊是啊,阿龍做最好。”
“阿龍是大學生呢,還在外面賺了這麼多錢。”
“阿龍還沒當村主任就請我們吃流水席。”
“這是苟老闆請的吧。”
“沒有阿龍,苟老闆請你吃屁。”
“苟夫人這麼難搞,我們還拿了他們東西呢。”
“可惜那兩條狗,打死了怎麼不拖回來吃狗肉呢。”
“死山上了,誰會走這麼遠把兩個這麼死沉的東西拖回來。”
“累都累死。”
“那是肉啊,累點有什麼關係,走一天總能回來吧。”
“總之阿龍就是好!就是好來就是好。”
“爲人公道,又有文化,還是邵家的長子嫡孫!”
“阿龍做村長,我們石頭村一定能越過越好!”
三叔公把最終的大招放了出來:“阿龍,空口無憑,你那個水電站要建起來需要的時間很長,而且是花錢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給我們石頭村得村民們提高收入呢?”
這演技是不是浮誇了一點呢,但是看村民們的反應又很好。個個都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就算有人發覺了這是表演,也沒有煞風景跳出來提出質疑。本來嘛,臺上的人就是在表演。
“我們石頭村,其實是一個寶地。”邵成龍說,“賺錢的辦法多的是。只要大家肯勞動,都能賺大錢。”先把牛皮吹出去,怎麼實現以後再說。
“都能賺大錢嗎?”三叔公問,“賺大錢了可以隨便吃肉嗎?”
“當然可以,到時候買排骨一買就買兩扇,一扇紅燒,一扇清蒸。買雞一買買兩隻,一隻燒雞,一隻白切,買做好的,都不用自己動手。買豆漿也買兩碗,喝一碗到一碗。”邵成龍吹着就上癮了,簡直停不下來。
“好啊好啊!”
“可以隨便吃肉多好!”
“我現在一個月才吃幾回肉啊。”
“我一個星期吃一回。”
“那一個月就是四回,不是一樣。”
“其實我不喜歡吃燒雞。”
“那你就別買燒雞唄,有錢買什麼不行。”
“豆漿喝一碗倒一碗太浪費了吧。”
“這是一種修辭手法!你有沒有讀過書啊。”
三叔公又說:“到時候我們賺了錢,又有水電站,豈不是可以隨便買電器?電燈,電話,電視,冰箱,空調,都可以用了?回到家隨便看電影,在外頭可以隨便打電話!”
“在城裡這都是很平常的事,我們村很快也可以過上城裡的生活。”邵成龍和他一唱一和,“不但可以隨便看電影,隨便打電話,還能出去旅遊呢。”
“有錢了,就不會沒人願意嫁進我們村了。”三叔公說,“這些年,我們村只有嫁出去的,就沒有娶進來的。村民在外頭結婚,都不敢回來擺酒,生怕被看到我們村這麼窮!”
這可是切膚之痛,大家紛紛贊同:“是啊是啊!附近十里八鄉,說起我們石頭村,都說窮,誰都不肯嫁進來。連那些殘疾的,二婚的,帶着拖油瓶得都嫌棄。”
“真是太慘了。”
“我說用女兒跟人家換婚,人家都不肯。”
“換婚都不肯?”
所謂的換婚,就是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把女兒嫁過去,娶個老婆回來,彩禮嫁妝什麼的全都免了。當然這是干涉婚姻自由,是違法的封建思想,可是窮村裡換婚很普遍,不換娶不起老婆。
三叔公說:“我們村真是太慘了,還好阿龍你回來了。天不生阿龍,石頭村萬古如長夜!”
這就太過分了吧!邵成龍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是反應卻好得很,村民們連連點頭,深以爲然。個個都十分高興,彷彿馬上可以進入共產主義社會一樣。
展望過美好生活以後,就要說點實際的。
“但是要怎麼才能賺大錢呢?”三叔公說。
“山韭菜。”邵成龍說,“城裡很流行吃野菜,山韭菜就是其中一個很受歡迎的品種。大家都知道,山韭菜只有在最潔淨水源的周圍才能長得好,我們石頭村背靠金牛山,沒有任何工廠,水源再好不過,產出的山韭菜,也是整個荷城最好的。”
“現在已經是八月份了,山韭菜早就過季了吧。”這個問題其實是三叔公幫大家問的。
“我發現了幾個山韭菜窩,都是品質非常好的山韭菜。”邵成龍說,“我帶大家一起去採,採了送回村裡,我當場收購,一斤二十元,當場給現金!”
頓時村民們就炸鍋了,“一斤二十!”
“山韭菜一斤可以賣二十塊?”
“城裡的確是這麼貴的。”
“那是零售價,這可是收購價啊!”
“還是在村裡收呢!”
“一天採一百斤的話,那就是兩千?”
“一百斤就不用想了,山韭菜又不是真的韭菜。”
“五十斤也夠了!”
“五十斤也不行吧,春天的時候一天也就採個十幾斤。”
“十幾斤也不錯啊!何況那時候只是採來自己吃,根本沒用心。要是真的能夠在村裡賣二十塊錢,我什麼都不幹,一天到晚專心採山韭菜,一百斤不敢說,幾十斤肯定有!”
“那也沒這麼多山韭菜給你採啊。”
邵成龍知道自己應該開口了:“大家放心,我發現的地方山韭菜很多,大家只要肯幹活,絕對能採到很多山韭菜。”邵成龍原來一次能採一百斤左右,現在都快到兩百斤了。
“大家注意!”三叔公虎着臉說,“這條生財路是阿龍找來的,他完全可以自己賺錢,可是他願意拿出來給大家一起共享,這是阿龍給我們村的好處。誰要是不知感恩,敢泄露出去,或者幹些別的勾當,可別怪我們石頭村不客氣!”
大夥被髮大財賺大錢的前景刺激得渾身發熱,紛紛說:“誰泄露出去就打死誰!”
“打!一定要打!”
“當我們石頭村好欺負嗎!”
三叔公說:“等一會兒吃完飯,願意去採山韭菜得就來我這裡登記,然後寫合同和承諾書,算是阿龍僱你們幹活。萬一發生了什麼事,阿龍也好給你們補償。”
“還要籤合同?”
“承諾書是什麼啊?”
“大家都是親戚,不用這麼麻煩吧。”
三叔公說:“你們用一用腦子!有路的地方還有山韭菜嗎?那不全都得去沒路的地方,還是小溪邊,萬一摔了扭了,這算誰的?”
“那是自己倒黴。”
“是啊,自己倒黴,,不能怪阿龍。”
“這不是怪誰的問題。”三叔公說,“在那種地方摔了扭了,你自己能回來?又不能把你扔在那裡等死,還不是要別人把你攙扶回來,一個人還不行,得兩三個人。人家沒法子採山韭菜,還得把你擡回來,這耽誤得工時費怎麼辦?不事先說好了,到時候救不救?”
大家一聽好像的確是這麼一回事,託們馬上出動引導風向。
“八月份採山韭菜,大家都沒做過,萬一有什麼事情怎麼辦。”
“阿龍當然不會還我們,可畢竟要走山。”
“這一陣子沒下大雨還沒什麼,過一陣子汛期來了更加危險。”
“籤個合同比較好。”
於是就這麼定論了,三叔公一揮手說:“就這麼定了,吃完飯去村委會籤合同和承諾書。”
“阿龍!”阿紫父親站了出來,“我小舅子最近沒活幹,呆在家裡捱餓呢,能不能讓他也去幫忙?”
“這不太好吧?”三叔公說,“你舅子不是我們石頭村得。”
“我老婆的親生弟弟。”阿紫父親說。
“阿龍你怎麼說?”三叔公問邵成龍。
“可以去。”邵成龍說,“要村裡人做擔保。”
“我來擔保!”阿紫父親說。
“大家都聽到了,大家的親戚也可以去,但是有限制,要擔保。”三叔公說,“一戶人只能擔保一個,擔保了就要負責任,要是泄漏消息,或者採了山韭菜私自拿去賣,那就要罰款,取消資格!不給罰款,就從農業補貼裡面扣,還有各項申請,我都給你扣下來!”
“應該的!”
“誰也不準亂擔保!”
“一定要找信得過的人。”
“最好不要擔保,自己人都不一定夠,還找外人來。”
三叔公拍了拍桌子,“好了就這樣吧,大家也餓了,吃飯去吧。”他朝着邵成龍眨了眨眼,“大家吃飽一點,今天晚上早點睡,明天一起走遠路。”
邵成龍對三叔公刮目相看,這十幾年村支書真不是白乾的,這麼輕輕鬆鬆的就把輿論引導到位了,既說明了去採山韭菜的事,又鼓動起了氣氛,發動了羣衆,還讓他們簽了合同,一共只花了幾分鐘。
要是邵成龍自己來,光是把消息傳出去就得好幾天,然後人人都來問究竟怎麼回事,解釋說明又得好幾天,效果絕對沒有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