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綸回答不出。捫心自問,若是小弄雲沒有死,他會不會娶她?這個答案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他非常肯定,一定要給小弄雲一個名份,不管是因爲奪走她貞節的愧歉,或是爲她捨身相救的恩情,“北軍大元帥糠妻——餘氏林弄雲之靈位”一定會擺在他林氏宗祠之內。
洽在這時遠處山巒彎道馬蹄傳來,兩人齊一時回頭往彎道射去,很快前隊數匹馬竄了出來,一個沙聲咆喊:“少爺別害怕,郭遵來了。”
林帛綸瞧見是領頭的是殿前侍衛與郭遵,急速翻下馬匹,跨步迎前大喝:“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張元與魏賢征駕騎在中央,遠眺到大帥安然無恙,是又驚又喜,揚鞭急駕來到他跟前,連續籲馬聲起,衆人蜂擁上前,魏賢徵左摸又捏,未見有損,頓時破口大罵:“你這小子,到底又在幹什麼?皇上已經爲你病倒了。”
“這個……”林帛綸咋見老魏這麼兇狠,趕緊勾搭上他老肩,安撫輕拍道:“老魏,我不是去忙嗎?誰知刺客會突然前來。”說道,手指前方地上躺着的血屍掃道:“放心,他們全都被一個無名英雄給殺死了,說來還得感謝這個無名英雄。”
“無名英雄?”瞧看了地上血屍,魏賢徵愣了一下,目光往側旁站立的中年人看去,這一見驀然大驚,手指顫抖直接他結巴道:“你是……你是……”
再見丞相,中年人眼淚刷刷下流,三個跨步奔到魏賢徵跟前,雙膝卟地哭喚:“罪侄兒見過丞相。”
“你……”魏賢徵震驚的老嘴張合不攏,回想張元稟報的四合院內的女屍,再想兵士們嘴裡所說刺客咆喊雲兒,大驚失色上前踹翻中年人,眼淚從老眸裡擠出,顫抖着手指斥責:“大膽賊子,死性不改,竟敢想要毀去我千年宋定之頂天一柱,你你……你……”
中年人一個被踹翻,卻是不語跪於地上默默流淚。
第一次見老魏發這麼大的火,林帛綸被唬的一愣一愣,急急上前握住他手臂,微笑道:“老魏你誤會了,他是救了我的命,怎麼會是賊子呢?”
“休得胡言。”魏賢徵氣結收回手臂,扭過怒目大瞪他,哼聲道:“徒遭諸多殺身之事,若非皇吾護佑,若非先祖保佑,你早就死於非命了。”
“是是是,全是祖宗的神靈相助,當然也少不了皇上的佛光加持,不然這次不死都得殘廢。”林帛綸連續點頭,賊眼騰轉了一圈,轉問張元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而且追的這麼正確,是不是也是皇上加持呀?”
“這……”張元一夜沒睡,體弱的他又驚又嚇,臉色早已經白析如鬼了,聽得詢問,僅猶豫了一小下,如是道:“自是皇上護佑,若非皇上,卑職也找不到大帥留下的線索。”
“我哪有留下什麼線索。”林帛綸很是無辜的摸了摸鼻頭,猝地恍然頓悟,放開老魏上前拉起中年人,比邀道:“肯定是英雄所留的,還好有他,要不這次真的就完玩了。”
魏賢徵側了一下腦袋,心知他是要保這個逆賊了,可是動靜鬧的這般大,且逆賊忤逆不可饒恕,皇上是不會坐視不管的,但是這小子犟起來,那可是個天王老子都不鎮壓不住的主,這可怎麼辦方好呀。
魏賢徵頓時一顆腦袋漲成兩倍大,撇目看了他身上一身金朝團服,老皺倒擰而過,平聲道:“此事容後再說,先回國境方妥。”
“不,我還有事要去金都。”林帛綸後退了一步,驚見老魏瞪來怒目,心頭猛地一跳,急擺雙手道:“只是去接幾個人,沒事的,放心。”
“沒什麼事,放什麼事。”魏賢徵差點噴出血來,嗓喉吼的過路的牛鬼蛇神紛紛避道。“兩國正在交戰,你到金都去幹什麼,豈有此理。”
“這……”林帛綸雙眼咕嚕一個打轉,跨步扯過殿前御衛和郭遵兩人急道:“這樣吧,他們夠牛叉的了,讓他們跟去保護我,最多半月就回來了。”
“不行。”魏賢片嘴巴抿起,一雙老目似要瞪出眶,手指他鼻頭,胸口起伏律動好一會兒,用起哀聲策略道:“現時兵馬正膠膝成團,你身爲大帥豈能隨意離開,再則還偏偏還到敵都,世上豈有這種事。”
老魏使出哀策,林帛綸老臉頓時憂苦,哀默之極地勾上他老肩,沉沉嘆息。“老魏,事上的對錯太多,我雖蠢笨的可以,卻也明白不能有愧於心。若沒有小弄雲,我已經被殺死了,現在她母親姐妹落在金朝,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坐視不理,這是身爲人最基本的恩義吧?”
“這……”魏賢徵結舌了一下。
林帛綸見他身上那股迂腐勁開始作怪了,急忙再道:“老魏身爲丞相,咱們大宋於仁恩而建國,小弄雲與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算來她是我的妻子,那麼身爲女婿的見着岳母們淪爲敵囚,豈有坐視不理之事,倘若如此我不就如畜牲了嗎?一個這樣的元帥如何讓三軍信服,一個這樣的臣子豈會有忠誠二字?”
這番話讓魏賢徵深明他去意已決,沉沉嘆出一口氣,撥開他勾搭的手臂氣罵:“你小子能言變,我是爭不過你。”
“因爲我說的是世間最大之孝,所以你爭不過。”放開他,林帛綸走到張元身邊,拉着他往一旁的空地走道:“把小弄雲的屍身送回臨安,告訴煙兒,爲她立一塊靈。”
張元點了點頭,睇看他板起的臉板,上鑲着落寞,沉沉嘆道:“少爺真的要到金都?”
林帛綸很堅定點頭。“這一趟我必去。”
自家少爺的脾氣張元心裡再明白不過,他一旦決定的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唯一一個可以拉得回的卻遠在千里之外。
他低頭想了想,突然說道:“適才吳昊是與我一道前來的,只是軍中派人急來,說希文回來了,金國不僅答應了少爺的條件,還先行讓項玲公主隨他返回以表誠意。”
“因爲他們迫切想要回完顏格。”林帛綸心裡比誰都知道,卻是頗爲奇怪看着他。“你突然和我提這件事,怕不是交換人質這一舉吧?”
張元笑了笑,隨之沉澱了下來,皺着眉頭低道:“項玲公主返回時,希文問了她這十年的情況,自破宮以來,她就被金國公主完顏阿濟敏收在左右當侍女,因爲這個阿濟敏身份尊貴,倒也是平平安安。只不過希文聽得她說,一月前有個刺客潛入公主府,刺殺未成卻反被擒住,正被囚在公主府的西偏院內。”
“哦。”林帛綸步伐站定,轉身觀看張元,見其目光閃爍,心頭怦怦直跳,別不是又搞出什麼讓他掉頭髮的事情吧?急道:“這個刺客是誰,爲什麼特地告訴我?”
張元也是心有悸悸,沉岑了一會兒說道:“據項玲公主描述,這個刺客很有可能就是少爺心中割捨不下的樓飛雪。”
“我操!”一指被點中,林帛綸手摸額頭,他的頭髮又要白了,跳腳咆罵:“這個該死的冰塊兩月前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什麼心頭肉,肉個屁,她活該倒黴,誰讓她心心念念都是風不能,誰能她兇殘殺死平民百姓的,活該,就該讓人抓住。”
若不是割捨不下,怎麼這般的跳腳?張元心裡比誰都明白,存心不讓他好過再道:“項玲公主說了,這名刺客不僅膽大包天,脾氣還非常的犟,任阿濟敏如何毒打詢問使始不開半句口,我在想以金國這等兇殘,**那是小事,說不定……”
“閉嘴。”嘶的一聲,林帛綸腦袋上頓時冒出一團黑氣,煙兒說過的,金兵兇殘成性,姦污完後割器觀作樂,飛雪現落在他們手中,那……
“他媽的。”臉色鐵灰低罵了一聲,急如熱鍋螞蟻往前面的大樹走繞,這位完顏阿齊敏他曾間隔與她交過手,絕對是個人物,只要是人物那就不簡單,該怎麼辦纔好,有什麼辦法嗎?
張元見他急的繞樹團團轉圈,眉頭輕輕挑了起來,上前低道:“少爺,聽聞這位金國公主並非兇殘之人,反倒還有些明是理恩義。”
“哦!”狼類屬母的最爲兇狠,現聽得這匹母狼不狠,林帛綸停下繞樹轉圈步腳,抱胸低頭沉岑了片刻,忽然手點他胸口吩咐:“偷偷讓向關靖來,最像他這麼厲害的要有三個,別來找我,去找……”手指點中年人,“他……”
張元順着他的手指往中年人看去,愣了一下詢問:“少爺,你這是在?”
林帛綸沒時間和他多廢話,手臂擺道:“絕對不能透露出我不在軍中的事,你有一個好友叫歐陽修,吉州永豐人是也不是?”
“這……”張元愣眨了眨眼,他有這麼個朋友嗎?可見他雙眼凜冽,急忙點頭道:“是的,是的,歐陽兄正是張元擘友,是吉州永豐人。”
“好。”林帛綸手戳他胸膛:“聽說這人家境還不錯,在吉州開了間綢緞莊,半年前與樓空莊的千金訂有婚姻,上還有一位六十老母,無其他兄弟姐妹,是也不是?”
終於明白了,原來少爺是要用這個身份去金國,張元一個大力點頭。“正是,正是。”
張元點頭應喏,林帛綸手指郭遵和御前侍衛兩人,眯目低道:“張元,你別看他們兩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其實心裡總想侵吞我歐陽修的產業,若是我淪落在金國當俘虜,那他們一定馬上霸佔了我的產業,是不是?”
瞧了郭遵和錢信一眼,張元心裡納悶,你纔是奸險小人,卻是明白直點頭低罵:“這兩個奸險小人,不僅霸佔了少爺您的產業,還殺了您那位六十古稀的老母,實在罪無可恕。”
林帛綸嘴巴一怒,斜眼冷瞪姓張的,讓他噤噤閉上嘴巴後,不爽道:“一定要安排妥當了,少爺我這次可是九死一生,能不能安全回來就靠你了。”話畢,跨步來到馬匹前,駕的一聲就往山道駕風馳去。這次扮演的角色是張元忌那蠢蛋,蠢的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牙癢癢想一巴掌摑死,可若真的摑死了那又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