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樑子輝

我父母是私奔成家的, 在我10歲那年出車禍雙雙去世,10歲以前的我,還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卻在那場變故中徹底改變。在孤兒院待了兩年, 見識了人情冷暖, 學會了自我保護。一直到那個自稱是我爺爺的人找到我, 接我回樑家。

小時候有聽過父母的故事, 再見他,卻是十分明瞭了。他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但我卻恨他!是他逼走我父親, 也是他……間接害得我父母出車禍的——若是沒有他的逼迫,他們怎會沒有日夜的奔波勞累?

我離家出走過, 一年後又回到樑家, 因爲我看得很清楚, 爺爺是不會放開我,所以——我不可能真正的離開樑家。

但我還是堅持回到W市——有着我父母真正快樂時光的城市。隨便挑了間高中, 在裡面過着無聊的生活,只是——不想稱了爺爺的心。

我始終忘不了,第一次在天台遇見她的情景。她一個人坐在那裡,自言自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明明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平凡女孩, 我卻覺得很有趣, 大概是我太無聊了吧!不曉得她長什麼樣, 於是我喊她[醜女], 沒想到她竟回我一句[醜男]!一直被女生捧着的我竟被人這麼說, 真的是驚訝兼憤怒,但看到她那瞬息萬變的表情後我竟氣不起來甚至想笑——很可愛的女孩子!

楊麗娜是爺爺派來的監視者, 跟我同齡,很冷的一個女孩,一般沒事我是不會搭理她的,她似乎對我也沒什麼好感,只是完成任務。不過,我倒覺得她對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有興趣的——看起來就很不爽!和在天台遇見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我再次見到了她,原來她叫季雨寒,很有詩意的名字,卻和她的個性不太相符,她把出了名的古板老師氣得直冒煙,甚至堵得他無話可說——真是看不出來,她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

後來,我不自覺的注意着她,但還沒有真正接近她的想法,一直到再次在天台相遇,我突然有股捉弄她的衝動——卻反過來被她給耍了!我驚訝,我生氣,但更多的卻是興奮!

在爺爺安排的未婚妻於小柔找到我的那天,我竟又見到了她!他和那個新來的曲老師在一起,不知爲何我的心裡很不舒坦!拉着她跑了許久,這是我第一次做這種傻事。

看着她喋喋不休的那張嘴,我很想堵住——用我的脣。她給我的感覺,意料之外的柔軟,香甜。她先是呆楞住,然後竟狠很踢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女孩子,其他人怕不是高興的害羞就是捂着臉哭泣,而她……我真的是有種挫敗的感覺!

聽她口裡說什麼[男朋友]的……我突然想到一個能氣倒我爺爺的方法!於是,我強迫她做我的女朋友,那個楊麗娜不可能不去調查她,更不可能不向我爺爺報告!

一開始覺得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很容易上手,也的確,很快她便答應跟我交往。但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錯了。我開始更加註意她,想看清她的每一個表情,弄懂她的每一個思緒。

她很喜歡發呆,總是莫名其妙的就愣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時候看她好象挺高興的樣子,但一轉眼又變得很哀傷——她在爲誰傷心?我很在意,不知不覺中,我竟如此在乎她的情緒起伏,我的心跟着她的心情忽上忽下。

我總覺得,她一天比一天要漂亮,要迷人,我看得出來很多男生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每次我心中就會升起一股無明火——她的美是隻有我能看的!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上天派來考驗我的,就連楊麗娜對她都很不一般!我不是沒發現,麗娜一直在暗中幫着她,她究竟……是什麼人?

到後來,我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她的聲音,還有……她軟軟的帶點憂愁的微笑。

我開始害怕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於是我想逃避,正好又到了放假,爺爺……也開始要有行動了吧?我回了S市,沒有再跟她聯絡,我不要那種不能自己的感覺!爺爺還是找到了她,沒想到動作這麼快。

望着她從餐廳外進來,我的心提了起來,好怕看到她厭惡或者憎恨的目光——才發現,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逃避都只是徒勞!可是卻沒有,她根本就無視我的存在!我很急,很難過,胸口的那股猛然冒出的氣流使我無法平靜!

爺爺和小柔想要刁難她,可她卻一一駁回,我才發現,她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高雅,沉穩。彷彿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季雨寒,雖然很美,但卻毫無生氣,忘着她逐漸暗淡的眼神,我實在無法放着她不管,於是我第一次,如此正面的對着爺爺發火,只爲了她!

可她卻忽然發瘋似的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然後跑走了,我跟着她跑出去,一直跟在她身後,望着她悲傷激動的背影——她的心裡,果然是有着別人,這是我一直不願承認的。

而她……竟然知道我起初接近她的目的,她甚至說……我們是[互相利用]。心,好痛。彷彿回到父母去世的那個時候,悲傷一瞬間涌上胸口,但我知道,我們之間……結束了。

很意外的,她竟然和曲君蘭關係密切,望着他們相擁離去,我的心揪了起來,我無法忍受她靠在別的男人懷裡的模樣,更無法……挪開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說她喜歡我,卻不愛我。我不懂,沒有愛過任何人,所以我無法說出[我愛你],看着她身邊的曲君蘭,她說她也不愛他,甚至不愛任何人。那樣……我還是有機會的吧?

很奇怪,那次以後,爺爺極喜歡她,甚至想將她變成另外一個傀儡留在我身邊——我卻一點都不高興,我只喜歡看她那無拘無束的笑容,我不要她變得和我一樣,只希望她能開心……於是我和爺爺做了個約定,憑我自己的能力去追求她,讓她心甘情願的和我去美國。

可惜,我失敗了,應該說,我遲到了。她的心裡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人——曲君蘭。雖然她否認,但望着她逐漸偏向他的心,我覺得,她真的離我越來越遠了。

無論我如何努力,她都不能再次接受我,她甚至對我始終都保持着戒備的心理!之前是我的錯,傷害過她,但她竟完全否定了我!我不服氣,一次次的告訴她我喜歡她,我對她的感情……似乎也不僅僅是喜歡了吧?

可她卻讓我不要愛上她,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晚了……我沒有再跟她多加爭論,看着她哭泣的模樣,我的心又沒骨氣的慌亂與疼痛起來,我不想看到她哭,每回她一哭我就手足無措起來……如果……我的感情對她來說是個負擔的話,那麼……我要離開嗎?舍不下她,但卻無可奈何。

爺爺卻意外的破壞了我們的約定,私自去找雨寒,看到她被打扮得像個公主一樣美麗,我再一次爲她折服。但令我疑惑的是,她和林忘塵爲何那麼的有默契,那麼的……不一般?他們離開了,我的心……也跟着被狠狠摔下,痛,但卻心甘情願……

最後,我還是順着爺爺的安排去美國讀書,我不停的學習,想要忘掉那個令我的心揪得不能呼吸的人,而與此同時,爺爺還是亮出了樑子浩,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我必須面對這一切挑戰,我要贏過樑子浩,或者說……是我爺爺!

當我的一切都走上了軌道時,回到W市,和樑子浩進入同一個剛收購的公司,展開手腳準備迎戰,卻在電梯口遇見那個我以爲自己早已忘記了的人!

她變得更美了,渾身散發出無形的吸引力,笑起來更加甜美可愛,紅潤的臉頰上流露出幸福的光芒——她,很快樂。望着她還是那麼冒冒失失的,手忙腳亂的慌張模樣,我想笑,但胸口卻涌出一陣酸澀,我只能拼命的壓抑自己的情感,裝作不認識她。

她很識相的也沒再理我……我的心,還是缺了那麼一塊,被她拿了去,無法再補回來。我以爲這次不會再有交集,但……爺爺竟然發現了她!樑子浩甚至也對她不安好心!和他對戰以來,我是第一次如此慌亂!我該怎麼做才能保護她呢?忽然覺得,自己這麼些年來的努力完全沒用,連一個心愛的女孩子都無法保護!

[心愛]?呵呵……原來,我早已……愛上了她,只是我自己不願意承認,我……跟她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我知道,此時的她已和曲君蘭修成正果,她也告訴我,她愛他。我的心,真的很痛,並沒有因時間的距離而減緩。但此刻,我能爲她做的,只能盡力維持她現在的生活。

爺爺要對付曲君蘭,我知道是因爲雨寒,阻止不了,只能暗中相助。在這一點,麗娜和我的看法相同——她一直都跟着我,不太清楚她的故事,但我覺得,她其實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卻從未表現出來。

那個被安插在曲君蘭身邊的女人孫敏,也是一個爲愛而傻的女人,她壞了爺爺的大事,自然……是被處理掉。而爺爺竟還沒放過雨寒!

我找到他們,我和爺爺理論,但……雨寒和曲君蘭竟在同一時刻倒下!我的心開始抽痛起來……雨寒……是我害了你嗎?

急救室外,我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自從父母去世後,我是一滴眼淚都沒再掉過的啊!望着門內,我只希望她沒事……只要她沒事,要我怎樣都可以!

她果然沒事……但,卻不再是那個讓我愛到心痛的女孩了。她看我甚至曲君蘭的眼神都是冷冷的,而曲君蘭……似乎也變了許多。我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沒有在一起,分道揚鑣,而我……

她跟我說,她不是我愛的那個人,雖然她還是有着那些記憶,但她不再是[她],我不懂。她說……她會尋找自己新的生活,至於曲君蘭,就要再看緣分了!但……如果她不是[她],那麼[她]在哪兒呢?

深夜,我獨自一人在河邊喝着酒,腦海裡一直纏繞着她的身影,我愛她,真的好愛她!可惜……發現得太遲太遲……遲到來不及告訴她!望着河裡的倒影,我忽然有股毀掉的衝動!我將酒瓶砸下去,興起波瀾……

“丁零……”一陣細微的鈴鐺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喝醉了嗎?竟看到一隻全身雪白,眼睛是深紅的絲毛狗跑向我,它繞着我轉了幾圈,然後我彷彿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問我,要不要再見一眼那個[她],親眼看見她幸福……

這是當然的!頭痛欲裂……一陣暈眩過後,我發現,自己竟來到一個奇異的世界,和原本的世界很相似,但又不一樣——這裡的我,根本就不認識季雨寒!但我沒有多想,只希望能再見她一面!

於是我跑到她家附近,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她時,一個女孩子突然撞到我,我低下頭一看,竟然是[她]!這裡的她和那個[她]的笑容,眼神一模一樣!還是那麼冒失,錢包掉了都沒察覺。她沒有發現是我,只是道了歉喊了一聲[塵——]?我再順着她的方向看去,竟是林忘塵!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原來,林忘塵纔是之前那個她日思夜念,令她痛苦悲傷的人!但……如今的她,還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看着她毫無憂愁的的燦爛微笑,我也笑了……雨寒,你幸福,我就快樂……

撿起她掉落的錢抱,還給她,她看到我十分驚訝,她……還記得我?已經……足夠了……我轉身離開,她焦急的說了聲[對不起],我嚇得不敢動,難道她發現了什麼?之後她又說了聲[謝謝],舒了口氣,猶豫許久,我纔開口,將那一直深埋心中的話吐出口——

“雨寒,我愛你。”我的聲音很小,正好颳起一陣莫名的微風吹跑了我的告白——命中註定的吧!我苦笑,離開了那裡……

當我再從一陣暈眩中清醒時,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麗娜一直守在我身邊,她說我喝醉了。剛剛那些……都是夢嗎?爲什麼感覺卻是那麼真實?我告訴她,她笑了,說道:“希望……不僅僅是個夢。”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才發現,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嘛……笑起來還挺漂亮的,呵呵……

擡起頭,望向已大亮的天空——我,的確該振作起來,重新開始了!再見了,雨寒,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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