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不吃飯?想要絕食而死?”張啓陽冷笑着說道:“放心吧,他且死不了呢。”
說起對於洪承疇這個人的瞭解,只要真正站在歷史高度上的張啓陽最爲深刻。
有人時候他是奸賊,有人說他是無奈事清,也有人說他是個認賊作父的敗類,所有的這些說法都對,但卻不全對。
洪承疇這個人有些本事和眼光,但事實上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就是奴才而已。
剝離明清交替的時代大背景,單純從他個人的角度來看,反而會看得更加清晰,也能得出一個更準確的答案。
洪承疇,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趨炎附勢之徒,“亂世梟雄”這樣的名號他還遠遠不配。
貪生怕死這話雖然說的難聽,但卻是人的本能,原本也算不得多麼重大的罪行,但他的做法卻嚴重脫離了底線。
若僅僅只是因爲怕死才投降了清廷,並非絕對不可原諒,畢竟在當時的大背景下,投降的遠不止他一個。
但是在投降之後,他並沒有成爲“一言不發”的徐庶,反而積極獻計獻策,把自己的那點本事用來討好新的主子,不管他做出多麼清高的樣子,本質上還是爲了邀功請賞,是爲了榮華富貴。
而他本人則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所作所爲會對國家對民族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卻還是那麼做了,這就絕對不可以原諒。
明明已經是個大漢奸了,還要沽名釣譽故作清高,騙一騙別人還行,想要騙過張啓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爲張啓陽完全是站在歷史的高度上看到某一個人物所扮演的角色,自然可以看的更加通透而又深刻。
絕食而死?
你洪承疇要是真有這個想法的,當年就死在瀋陽“故宮”的大牢之中了,又怎麼會全須全尾活不了的出現在江北?
當年他就玩過這一手現在,現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
這種人,最是怕死,被俘之後所有的表演都是爲了活下去。
被俘之前曾經試圖自刎?
你要真的自刎還能被活捉?
你要是真寧死不降,乾脆一頭撞死在俘虜營中好了,假惺惺的弄什麼絕食的把戲?
不過是爲了沽名釣譽表現自己的氣節而已,但卻忘記了最根本的問題:一個背叛了國家民族背叛了祖宗的漢奸,還裝個狗屁的氣節?
這個洪承疇,其實就是在等着張啓陽去見他。
張大帥好言相勸,他卻寧死不降,最後實在是因爲張大帥“言辭誠懇”,“憐惜其才”,洪承疇纔會做出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投降過來,繼續給張大帥效力,這就是洪承疇希望出現的情形。
對這種人,張啓陽的態度只有一個:有多遠滾多遠!
洪承疇確實有點本事,但他的那點能耐真的已經過時了,張啓陽根本就看不上。
單純從軍事能力來看,洪承疇的那點所謂的本事,並不比洛晴天、沈從文、李林信等那一批學生參謀更好。
新華軍校當中,光是已經成型的參謀人才就有好幾十個,正在培養逐漸成熟起來的則數倍於此,而且全都是覺醒了民族意識的菁英,真可謂人才濟濟高手如雲,還會在乎一個洪承疇?
這樣一個毫無用處的小人,他的生死張啓陽一點都不在乎,偏偏呂思良、劉良佐等人出於證明自己洗白自身的考慮,才把他活捉了過來。
至少,在“秦王臺會談”之前,張啓陽是這麼想的:洪承疇這個傢伙,愛死不死。
但是,在和史德威的私下密談之後,張啓陽改主意了,因爲他發現洪承疇還是有些用處的,而且用處不小:“這次活捉洪承疇,諸位都是有功的。”
活捉洪承疇,到底應該算是誰的功勞,到現在都沒有掰扯清楚呢。
洪承疇本人,是呂思良送過來,按說這就應該算是他的功勞,但劉良佐劉良臣而兄弟所什麼都不幹。
按照他們的說法,洪承疇是由劉良臣捉住的,但卻被呂思良硬搶了過去竊爲己功!
明明已經捉到手的俘虜,還能被別人搶走?
這事聽起來好似天方夜譚,卻真實發生了。
從軍隊中硬生生的把有價值的俘虜搶走,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兩支軍隊曾經大打出手。
根據張啓陽的調查,事實就是:洪承疇確實劉良臣的人捉住的,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並肩戰鬥的呂思良竟然直接下令搶奪,措不及防之下已經咬在口中的肥肉就這樣被呂思良這個老混蛋硬搶走了,還傷了好幾十號人,險些當場火併。
呂思良承認洪承疇是他劉良臣捉住的,但卻絕不承認是被自己搶過來的。
按照呂思良的說法,是有一股清軍強行衝突,把洪承疇救了回去,他親自率部猛衝猛打,這才重新把洪承疇捉住,若不是他見機得快當機立斷,說不得就讓洪承疇那狗賊跑掉了呢。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是怎麼回事則各執一詞。
因爲關係到自己將來的地位和利益,誰也不肯相讓,差一點就當着張啓陽的面兒爆發羣毆。
新附軍已經彌爛成了這個樣子,讓張啓陽很不以爲然。
“此事我會仔細調查清楚,是非功過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後再做定論。”
明明已經做過調查了,知道了大致的真相,卻要再做調查,未嘗就沒有其他的心思。
有了張大帥這個態度,衆人也就散了,張啓陽卻專門把劉良臣留了下來。
雖然已經投降過來了,但劉良佐劉良臣兄弟二人的地位至今未定,之所以急吼吼的“反正”,就是因爲當時的形勢所迫,按照張啓陽說的那樣“有多大的功勞就給多大的好處”。
但張大帥說的好處都現在還沒有落實,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打散自己的軍隊了呢?劉良臣完全吃不準。
“此次光復揚州,你們兄弟二人也賣了力氣的,我心中有數。”
這次光復揚州,還真的沒有毅勇軍什麼事兒。
基本上就是史德威的揚州軍和各路“反正舉義”的新附軍在羣毆洪承疇,大旗軍主力和少量的學生兵根本就沒有參與揚州之戰,而是始終把注意力用來清掃外圍,再就是在最後洪承疇突圍的時候擊潰了西路的八旗戰兵主力。
“你們的隊伍可以先保留着,”張啓陽先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緊接着又說道:“至於說駐軍之地麼,我還沒有想好。”
沒有想好在哪裡駐紮?
那豈不是說沒有屬於劉家兄弟的地盤兒了?
光有軍隊沒有地盤,那軍隊還怎麼養?用不了多久就要一鬨而散了。
“駐軍地點我還需再考慮考慮,你們着急也沒有用。”對於剛剛歸順過來的這近四萬新附軍,實在讓張啓陽頭疼。
收編的話,真心養不起這麼龐大的規模,而且張大帥完全看不上他們的軍紀和戰鬥力。
若是當做地方治安軍使用,又擔心他們把地方上攪的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肯定會大力縮減新附軍的規模,然後再慢慢的想辦法安置。
張啓陽可以不緊不慢的想辦法,但劉良佐和劉良臣不行。
一萬多的軍隊啊,每天剛是人吃馬嚼的消耗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張大帥的給養卻遲遲分配不到位,長此以往真的支撐不起。
但是張啓陽現在不想談這個問題,專門把劉良佐留下來,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以前是跟多鐸的吧?”
“回大帥,天聰八年……哦,不,崇禎七年,我到了鑲黃旗下,哦,是漢軍鑲黃旗。後來擡了旗貫……上了賊船……”
“不用在意言辭,我不在乎這個。”
“是。”劉良臣老老實實的向張啓陽彙報着自己的“履歷”:“到了崇禎九年的時候,我才做了豫親……多鐸那狗賊的屬下。”
“你投靠過去的挺早啊,從最開始算計,已有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至今已二十一年了,真是慚愧。”
“先別忙着慚愧,我不是和你計較這個。”張啓陽沉聲說道:“按照你這個資歷,在清廷那邊應該有不少門路吧?”
“末將已決意歸順大明,再無二心,早已和清虜劃清界限再不往來,他日戰場相見必然殺個你死我活。”
看着劉良臣急於表忠心的樣子,張啓陽笑了:“看來你還不熟悉我的脾氣性情,我這個人素來就是對事不對人,既然你投過來了,以前種種就可以既往不咎,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今日專門問起此事,就是想要你幫我做點事情。”
劉良臣也是就精明之人,馬上就反應過來:“大帥想要招降誰?”
“這個你最好別問。”張啓陽笑道:“我知道你在那邊頗有些門路,曾專門結交了僞清很多的王公大臣,甚至和很多勳貴都說得上話,是個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人物。”
這是在誇讚還是在諷刺?劉良臣有點吃不準了。
“我希望你幫我牽個線,和那邊接觸一下。”
“不知大帥想要接觸誰?”
“無所謂,但級別不要太低,最好能在宗室裡頭說上話的那種。”
“大帥不說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牽線?這事兒有些棘手哇。”
“這個你最好不要知道,對你沒好處!”
劉良臣頓時就明白過來,這是非常私密的事兒,馬上就不再追問。
在很多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尤其是劉良臣現在的這種身份,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幫大帥想想……應該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