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很得意:“早在高一(3)班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他對你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莊曉分辯:“哪有的事,那時我倆就是單純的師友關係。”
秦燕陰險地笑:“只怕有人不這麼想。”
莊曉也曾厚着臉皮問張嘯:“你爲什麼會喜歡我?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張嘯作思索狀:“我想想啊。一開始就覺得這人怎麼這麼迷糊呢,走路迷糊, 吃飯迷糊, 說話也迷糊, 整個一小迷糊蛋。後來上化學實驗課才發現, 哪止是迷糊, 簡直就是一小笨蛋。這麼一個迷糊蛋加小笨蛋,我要是不把她保護起來的話,可怎麼辦哪。”張嘯說着就忍不住笑了。
莊曉氣急:“我是小笨蛋, 那你就是大傻瓜!”
“是是是,小笨蛋配大傻瓜, 多好啊。”張嘯握住莊曉的手, 深情地看着她。
莊曉臉一紅, 低下頭來。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自己對美男計仍然毫無抵抗力。
他倆現在不坐在一起。彪哥爲了表示自己的確干預過了, 特意將兩人的座位調開,莊曉坐到了徐林旁邊,而張嘯仍是一個人坐。雖然彪哥自己也覺得這麼做有很大的棒打鴛鴦的嫌疑,但爲了能給學校、家長一個交代,不得不如此。
張嘯有點不爽, 反而是莊曉安慰他:“我倆現在從早到晚都在一起, 的確有些太招搖了, 彪哥要是不做些什麼的話, 教務室那邊實在說不過去。反正你這邊也沒人, 我除了上課在自己的座位上,早讀課、自習課什麼的還是可以和你一起上的。”張嘯的黑臉這才稍稍緩和。不過, 爲了補償分開的那段時間,張嘯要求莊曉早上陪他晨跑。
張嘯一直都有晨跑的習慣,每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他就會準時來到學校的400米跑道上。當學生們睡眼惺忪地從宿舍走到教室準備上早讀課時,他已經跑完4圈,容光煥發地坐在教室裡了。
其實莊曉起得也挺早的,她習慣在宿舍喝上一罐牛奶,聽一會隨身聽,再慢吞吞地走去教室,到達的時間和其他晚起後心急火燎地跑到教室的同學差不多。現在只不過是把聽隨身聽的地點挪到了跑道上。
冬天的早晨真的很冷,莊曉穿着厚厚的棉衣、帶着絨裡棉手套捧着隨身聽,仍然凍得直跺腳。看着張嘯穿着單薄的運動服卻跑得滿頭大汗,心裡這個羨慕呀,忍不住也在旁邊跟着慢跑起來。
張嘯有意識地放慢腳步,好讓莊曉跟上他的節奏。跑了一會,莊曉就跑不動了,扶着膝蓋喘着粗氣。張嘯也不強求,只說:“不要停下來,快步走。”莊曉依言行事,快走了一會,覺得好點兒了,又開始慢跑。
這樣一段時間下來,莊曉驚喜地發現,自己走的時間越來越短,跑的時間越來越長,氣息逐漸穩定,似乎也沒那麼怕冷了。
莊曉很高興,原來陪人晨跑也是有好處的。
張嘯也很高興,加強莊曉體質的計劃初見成效。而且晨跑完的莊曉,小臉紅撲撲的,嘴脣紅豔豔的,正好讓他啃一口。
莊曉有些不明白,看似冷漠寡言的張嘯,在兩人確定關係後,怎麼會突然一下子變得熱情如火。主要表現在動不動就牽她的小手,靠近了就喜歡摟着她,找到機會就親她的臉,若是晚自習結束、夜深人靜時,更會變成狼人索吻。莊曉一想起那些熱辣辣的深吻就臉紅不已。難道在這方面,男生天生就要比女生更加無師自通?27歲高齡的莊曉覺得很慚愧。
每逢週六、日晚,張嘯總會騎車去附近的一家跆拳道館。那家跆拳道館的館主非常有名,曾奪得世界冠軍頭銜,退役後,就在W市開館收徒,眼光極高,能入其門下的人寥寥無幾,張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這些莊曉自然一無所知,她到現在還弄不明白張嘯的黑帶表示什麼意思,雖然張嘯費盡了脣舌跟她解釋。她只是很好奇,跆拳道是怎麼練的,是不是像《少林寺》裡描繪的那樣,需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劈柴提水,不停跺腳,直到把地上跺出一個大坑。
張嘯啞然,遲疑良久,終於還是決定帶莊曉去見識一下。
這天傍晚,坐在張嘯特地向同學借來的“永久”牌26寸自行車上,穿過街道,走過小巷,繞了好幾個彎,就在莊曉早已不分東南西北,開始懷疑張嘯是不是迷路的時候,車子停在一個院子門口。這是一個門檐低矮、混在一堆民居中很不起眼的院子,門的顏色烏黑深沉,不知道是什麼木材做的,門上什麼裝飾都沒有,只在門旁的牆壁上掛着一塊小木板,寫着“昌浩跆拳道館”五個黑字。
這也太落魄了吧。莊曉狐疑:“這就是你所說的很有名的跆拳道館?”
張嘯神秘地笑笑,也不辯解,只是拉着莊曉的手走上前去,推開了院門。
看似沉重的木門無聲地打開,張嘯嚴肅地叮囑:“不可出聲。”隨後走上一條通幽曲徑的長廊。長廊的兩邊種滿了遮天蔽日的高大喬木,本就稍嫌昏暗的走廊被掩得陰森斑駁,跟在張嘯身後,感覺到他散發出的異於平常的肅穆森嚴氣息,膽小的莊曉大氣也不敢出。
終於來到長廊盡頭,推開一個小門,耀眼的燈光頓時花了莊曉的眼,定睛一看,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這是一個約10m×10m的正方形場地,地上鋪着墨綠色的2cm厚羊毛墊子,墊子上安置着一些腳靶、沙袋、木樁以及健身器械,四周圍着一圈水道,有汩汩的水流聲傳出,不知道通向哪裡,雪白的牆壁上,錯落有致地掛着幾幅山水字畫,爲整個場館增添了幾分東方文化古韻。在場地的正前方,有一張矮木幾,上面筆墨紙硯一一鋪開。木幾後面是一排翠竹,蒼綠欲滴。
莊曉不禁嘀咕,這是跆拳道館還是文化會館啊。看向張嘯,卻見他一臉肅穆,躬身向着矮木幾的方向,再一看,原來木幾後面還有一扇門,掩在翠竹中,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門開了,打頭走出來的是一個矮胖的老頭,滿面紅光,笑容可掬,跟着是一個高挑的男子,看不出實際年齡,遠遠看去,只覺得光豔逼人。
張嘯上前,畢恭畢敬地說聲:“老師。”
那矮胖老頭呵呵一笑:“好,好,這就開始吧。”
張嘯轉身低聲叮囑莊曉:“我去換道服,你就在這兒呆着別亂走。”
莊曉乖乖點頭。
那矮胖老頭和高挑男子站在離莊曉不遠的地方,用自以爲小聲的話語交談着。
“怎麼樣?”老頭問,不知是哪裡的口音,發音很是拗口。
“資質雖穎,根骨惜缺。”高挑男子答,他的聲音與容貌極不相符,如悶雷般低沉。
“好可惜,我挺喜歡他(她)的。”老頭似乎很遺憾。
“別想了,你徒弟不會答應的。”男子的聲音冷冷的。
是在說我嗎?莊曉覺得兩人的眼光似乎總往自己身上瞟,這讓她很不自然。
張嘯出來了,一身白色道服,用三根黑色帶子繫住,就這麼往那一站,氣勢驚人。
老頭樂顛顛地跑了過去:“我的好徒兒,你真有爲師當年的風範。”
莊曉忙低下頭,掩飾自己快要噴出來的笑聲,張嘯頭上也出現了N條黑線,使勁握拳才忍下去,退後一步,依然恭恭敬敬地說:“老師,請!”
老頭頓時神色肅然:“好!”欺身而上。
師徒兩人你來我往,拳腳相加,招式凌厲,即使是站在一邊觀看的莊曉都能感受到那起腳時帶起的風刃,割得臉頰生疼,不由地後退了一步。
“砰!”莊曉沒料到身後居然有人,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連忙說着“對不起”,轉身一看,原來是那高挑男子。
近處看那男子,才發覺此人容貌極其豔麗,特別是那雙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風情萬種。可看在莊曉眼裡,不知道爲什麼,竟覺得桃花眼中盡是凜冽寒意,生生地打了個激靈。
那男子眼角帶笑,彎下腰附在莊曉耳邊說到:“緣未滿,劫未盡,心若如磐石,日月亦可鑑。”說完,又站直身體,若無其事地看向道場,不再說一句話。
莊曉傻傻地站在那裡,實在想不明白這個人說的是什麼意思,直到張嘯結束了練習,帶着她去向老師告別時,仍然處於莫名其妙的狀態。
那男子看着張嘯微笑:“第一次見面,也沒帶什麼禮物,這個小玩意是我在旅行途中偶爾得來的,我放着也沒什麼用,就送給你們兩個吧。”說着取出兩顆用細細紅繩穿過的晶瑩剔透的小石子,分別掛在張嘯和莊曉的脖子上。
莊曉低頭看那小石子,圓潤而透明,煞是可愛,但在石子中間又似乎有流光溢彩,就跟那男子一樣叫人看不懂。
回校的途中,莊曉忍不住好奇向張嘯打聽。誰知張嘯卻說:“我只知道那人是老師的朋友,本事很大,神出鬼沒的,這也纔是我第二次見到他。不過他讓我叫他九叔。”
啊,真是一個怪人吶!莊曉感嘆。
感嘆了一陣之後,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被莊曉拋到了腦後,她有好多事情要忙,要全神貫注地學習,要準備考試,要陪張嘯恢復籃球訓練,還要忙裡偷閒地甜蜜戀愛,實在無暇顧及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怪叔叔,不過那個小石子因爲的確可愛,她也就一直掛在脖子上了。
張嘯對莊曉的照顧簡直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有時候莊曉都有些不好意思,問張嘯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張嘯卻說:“我只怕對你不夠好。”
這樣的幸福讓莊曉樂陶陶、暈乎乎,卻也有些不安,彷彿幸福太過圓滿,總讓人擔心有破裂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