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醒了,夫人,少爺醒了!”
試着撐了撐沉重的眼皮,董書恆感覺自己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耳邊卻傳來了少女的驚呼聲。那聲音有些縹緲,但是很動聽。
“佛祖保佑,阿彌陀佛,恆兒終於醒了!”這時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傳來,聲音裡帶着哭腔。
過了幾分鐘,董書恆終於積攢了足夠的力量將眼睛撐開了一條縫隙。
透過縫隙,首先映入了眼簾是一張清秀少女的臉龐。未沾粉黛,卻白裡透紅,帶着點嬰兒肥。一雙彷彿會說話般的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揚,柳眉輕蹙。烏黑的長髮挽起少女的髮髻。
隨着眼睛漸漸適應房間的光線,董書恆終於看清楚,這少女穿着一身晚清樣式的對襟襦裙,袖口還繡着一朵並蒂蓮。
少女的邊上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幾歲的婦人,神態憔悴,眼睛紅腫,應該是哭了多次。
“這是……哪兒?”董書恆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問道。
“少爺醒了,夫人您聽,少爺說話了。”那女孩驚呼道。
“什麼,少爺?”董書恆心中一陣凌亂,怎麼見義勇爲還有人捉弄我?
董書恆記得自己之前是在轄區巡邏。
一名女高中生因學習壓力過大而跳河輕生。現場一羣人圍觀,就是沒一個下去救人。剛好董書恆經過,大家一看警察蜀黍來了,立刻像見了救命稻草似的。
在衆人的呼和聲中,只會狗刨的董書恆,此時的智商是在一路走低。腦子裡的反轉的都是衆人殷切的眼神,以及那幾句嘹亮的入警誓詞。
其實這麼多人可以用衣物編個繩索,再不行也可以拉個人梯。
但是這些董書恆都沒有想到,他只來得及脫下鞋子,就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然後他奮力托起少女,將她向岸邊推去。再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腿抽筋了。此時他想到是幾百年前某位東林黨人的名言:“水太涼了!”
突然間的麻木讓董書恆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冰冷還夾雜着生活污染氣味的河水嗆入鼻腔。真TM的難受,爲啥這麼多人選擇跳河死?
董書恆感到自己緩緩飄起,他看到了自己正在緩緩下沉的身體,肩章上的一顆星星反射着微光。
這難道是科幻電影裡所謂的瀕死體驗,原來靈魂出竅真的存在啊。可是之後會怎麼樣呢?難道就是徹底消散嗎?
他的眼前彷彿放電影一般,時光倒流,他看到一個男人被一羣土匪追殺,他覺得他很可憐,想靠過去幫他。再之後就是當前的一幕,他醒了,入目的是一間古式的臥室。
用盡力氣扭了扭頭,董書恆終於看清楚了房間的佈置。只見房間裡點着一盞昏暗的油燈,自己躺在一張雕花的木牀之上。牀上掛着白紗做的簾子,房間裡還有一張木質的圓桌,兩把太師椅。
剛纔那婦人看到董書恆完全醒了,立刻湊上前來說道:“書恆,你醒了?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水……”董書恆艱難地說道。
“是,少爺您稍等!慧兒這就去取。”那小姑娘趕緊去倒了一杯水過來,用勺子挖着輕輕地送到董書恆的嘴邊。
喝了點水,董書恆感到好多了,大腦漸漸地回覆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鏡子……”董書恆對着身旁的少女說到。
“少爺,是要照鏡子嗎?”少女疑惑道。
董書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只見那少女到牀頭的書櫃上拿來一面簡陋的鏡子,放到了董書恆的面前。
這下,董書恆真的確認自己穿越了。
鏡子裡面是一張英俊的少年的臉。五官清晰柔和,略顯消瘦,大眼睛旁的眼眶都有點微微隆起。
“對不起,娘,我的腦袋疼,很多事情一時記不起來了?”董書恆對着旁邊的婦人說道,聽着婦人剛纔的語氣,必然是這幅身體的母親了。
“哎呀……這些天殺的土匪,爲啥打我兒的腦袋啊!讓我兒得了失魂症。”那婦人又哭了起來。
董書恆一聽見女人哭就頭疼。立即出言阻止道:“您別哭了,我只是暫時失憶了,會想起來的!”
“是啊,人沒事就好,書恆你可要趕緊好起來,這個家還得靠你支撐。”那婦人終於從悲傷中回過神來。
“娘,您先去休息吧,這些天讓您受苦了,是孩兒不孝,這裡有慧兒在就好了。”董書恆指了指旁邊的小丫鬟,剛纔好像聽她自稱慧兒。
“嗯,好吧,那你再休息一下,興許明早就想起來了。慧兒,你過來小心照顧少爺。”那婦人對旁邊的小丫頭說道。
母親出去了,董書恆將丫鬟喊到了身邊。
“慧兒,剛纔母親在,我不敢問,怕嚇到她,其實本少爺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來說說,關於的我身世,還有現在外面的情況,不過不能讓母親知道。”董書恆吩咐道。
於是慧兒跟報簡歷一樣把自己知道的關於董書恆的信息都說了出來:“嗯,少爺,慧兒聽您的。您叫董書恆,今年18歲,您上頭還有一個哥哥董書同,是您的大姨娘所生,已經失蹤一年多了。下面還有兩個妹妹,董書雲、董書梅,是雙胞胎,今年都才十六歲,是三姨娘所生。”
“那家裡的這些人呢,爲什麼只看到你和娘?”董書恆問。
“呃……前年老爺過世了,大姨娘也隨之而去,大少爺去年年初出門做生意失蹤了。還有兩位小姐跟着三姨太住在高郵。”
“這個家裡還真是諸事不順啊!”董書恆在心中想道。
“慧兒,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此處爲揚州府東臺縣,這裡是咱們董府的一處別院。”
“那現在外面是什麼時間了?”
“現在是咸豐3年3月,2月份的時候,髮匪攻陷了揚州城,還好咱們全家跑的早,提前搬到了東臺別院,家中損失不大,只是不知道現在城內的產業還在不在?”慧兒悲傷地說道。
聽了慧兒的敘述,董書恆陷入了沉思當中。
1853年,正值太平天國運動高潮,清軍此時處於劣勢。所謂亂世出英雄,我中華正面臨三千年未遇之大變局。
漂亮國正在經濟危機中醞釀着一場南北戰爭。英法與毛熊即將在克里米亞大打出手,倭國馬上就被黑船撬開國門,德川家的統治危機四伏。
作爲一名魂遊者,如果混吃等死,豈不是對不起命運之手的安排。況且目前的狀況是商人等於肥肉,未來十年,揚州都會是一個動盪之地。作爲太平軍與清軍對抗的前沿,揚州無疑是安逸守成者的噩夢,冒險家的樂園。
前世的董書恆一直都是一個喜歡安逸的人,在生活中,在單位都是與世無爭。彷彿看開一切的化外之人。
此生,作爲一名比中彩票還難的魂穿者,如果不搏一搏,爭一爭,自己都感覺過不去。而且此時不爭也許就是滅亡。
正如此次,自己的這個身體的主人出門進鹽遇襲,就有頗多蹊蹺之處。雖說鹽商富裕,蘇北之地也時有鹽匪出沒。但都是一些受不住苦,被逼的沒出路的鹽丁出落的。
這些人出身貧寒,世代只能爲鹽丁,如果說在我大清還有比佃農還苦的職業那就是鹽丁了。所以說這些鹽匪本非大奸大惡之輩,一般只爲求財,不會傷人。
這次的反常舉動,要說沒有人在背後推動,鬼都不信。
董書恆覺得自己的這條命非常值錢,比中彩票還要難上千百倍,自然是珍貴無比。所以他必須要保護自己。毛爺爺說過“槍桿子出政權”。要想保護自己,首先必須要掌握槍桿子。
要是在以往,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商人都是肉豬,怎麼能讓他掌握槍桿子呢?但是現在大清遇到了威脅到他統治的對手,以前的老規矩都可以拋一拋了。
“少爺……”慧兒的呼喚讓董書恆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哦,慧兒,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少爺讓慧兒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有主家謝丫鬟的?”慧兒低着頭說道。
看着慧兒有點嬌羞的樣子。董書恆漸漸生出了一些對這個時代的好感。
這裡,至少還有人在關心自己,不是嗎?
“慧兒,你是什麼時候來我們家的?”
“少爺,五年前的時候,二夫人就把我買回來了,那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跟着您了。”
“那你會不會怪夫人讓你離開家人啊?”
“怎麼會呢,我們全家人都感激夫人,夫人把我買回來,讓我能吃飽飯,有新衣服穿。賣我的錢救了我的弟弟的命。夫人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慧兒知道知恩圖報的。再說了,少爺您對慧兒也是極好的……”說着,小丫頭的臉頰就紅了起來。
“這萬惡的舊社會啊!”董書恆不禁在心中吐槽。“真TM的好!”
畢竟傷情未復,靈魂附體也得需要磨合,睏意襲來,董書恆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慧兒頗有眼力勁,鬆開了幫董書恆按摩的小手。幫董書恆蓋好了被子,吹滅了油燈,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外間。
外間,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脫衣服的聲音,讓董書恆的心中不禁一陣悸動。原來這丫頭就睡在自己的外間。哦,對了,好像古代的侍女都是這樣的。
(前幾章,真心寫的不好,現在寫到二百多章,我再回過頭來看,自己都想吐槽一下。當初寫的時候就是臨時起意,沒有任何準備,全靠自己腦子裡儲備的那點東西,想到哪兒就寫到哪兒。所以還願意看這本書,願意支持一下新人的朋友,可以跳過去,不要污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