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初‘春’,大雪如期而至,草原各族在白災中受創甚重,牛羊死傷無數,不得不再次舉兵入侵中原。
涿郡,陸城亭,大雪皚皚,彷彿進入冰雪世界。
劉氏塢堡在偌大的世界中就像一座雪城,城‘門’被緩緩打開,堡內直道上的雪被清掃一空。
不久一隊捂在皮襖中,頭帶皮帽,腳穿厚皮靴,手帶皮手套的士卒手持掃帚走出,開始清掃通堡道路上的雪。
一隻飛鳥被驚起,展翅飛向天空,透過它那明亮的眼睛,一塊塊的道路被清掃出來,漸漸被連接在一起。
然而就在這未連接完的道路上亦有不少商隊從涿郡各縣蜿蜒而來,不少商隊老闆在碰到清掃人員時留下一二串五銖錢。
此五銖錢非大漢五銖,亦非剪輪五銖,而是陸城亭出的‘混’元五銖,錢內包括銅、銀合金,這‘混’元五銖乃是隨劉氏商鋪慢慢興起之貨幣。
劉氏塢堡內的直道上突然想起一陣馬蹄聲,一屯騎兵擁着幾員大將飛出,直直跑到之前士兵掃雪的地方。
衆士卒看到爲首的人忙跪下道:“小的們見過侯爺。”
“嗯!起來吧!”
劉備下馬一手拿着馬鞭一手虛扶諸人。
劉備一下馬,身後一屯人紛紛下馬,其中一人拱手作揖道:“侯爺,就送到這裡吧!侯爺於某有再造之恩,然大雪一下,匈奴必反邊,某父老亦必再遭胡虜屠戮。若某有命存活,必報侯爺再造之恩。”
“文遠此話差矣!世人皆道英雄,何爲英雄?非提三尺青鋒立不世之功,吾以爲英雄首當提三尺劍護一方平安。”
劉備說完一伸手,陳到取出兩封信遞到劉備手上,劉備遞給張遼:“文遠此去,吾無以相贈,唯此兩封信,一封給幷州刺史丁原,丁幷州與吾有同僚之誼,一封寫給幷州都尉呂布,此君與吾有袍澤之親,文遠有難處可至二人處求援。”
“侯爺。”
張遼雙眼泛紅,語詞凝噎:“某在幷州不告而取侯爺神兵,侯爺不僅不怪還好生相待,又將練兵之法傳下,不啻於授業恩師,某學成非但未曾爲侯爺效力,反而要走,侯爺又不怪,還替某想好前程、難處,遼雖萬死不足報也!”
徐晃突然‘插’言,打破悲憤的氣氛:“既然文遠兄萬死不足報,何不就此留下,某等一起爲侯爺效力。”
“胡說些什麼?”
徐晃之言雖然深得劉備之心,劉備亦不得不呵斥他,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這只是儒家說給皇家的豪言壯語而已。
劉備一向不認同,建功立業可也!但如果不能保境安民,縱然流芳百世,亦不過名利之徒也!
“文遠不必聽公明胡說八道,若馬邑不可守,不妨退入內地,要記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匈奴人不過是流竄民族,所得不過是糧草、牲畜,若羣衆躲進大山,匈奴人自會去別處。
“某曉得了。如某有命苟活,必來爲侯爺效力。”
張遼含着熱淚道。
“好。時辰不早了,喝完這杯送行酒,文遠就上路吧!”
劉備從陳到手中接過酒碗雙手奉給張遼,張遼虎目中的淚再也含不住,順着臉頰留下。劉備再去端另一碗,徐晃卻搶了先:“主公,某願隨文遠兄同去,兵不見血再練也是孬兵,某願帶他們見見血去。”
徐晃突兀的話讓諸人一驚,張遼更是拒絕:“不可,不可。某一人離去亦是罪孽深重,怎敢勞煩公明兄同去?”
“也好。”
劉備眼角一跳,生死之‘交’才更值得人去信服,何況劉備本來就有了開‘春’練兵的計劃,在涿郡練是練,跟匈奴人練效果更明顯。
“再倒碗酒來。”
“主公。”
陳到有點不情願,低聲道:“那咱們回去的時候就剩三四人了。”
陳到的話雖低,諸人耳目皆聰都聽得清楚,劉備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徐晃爲何提出讓他屯人馬來護衛呢?原來早有‘陰’謀。
徐晃此刻訕笑,他的確是故意的,只是沒想到主公安危,如果真讓自己帶兵,指不定出什麼簍子呢?這也更堅定徐晃隨張遼去幷州的心思。
張遼亦想再勸阻,劉備大手一揮眼中寒光一閃,霸氣十足的說道:“某不信在這陸城亭,還有人敢劫殺某嘛!”
“是極,是極。”
徐晃忙拍馬屁。
關張幾人又被劉備送進于禁營中回爐,故未曾跟隨。
“喝完這碗送行酒,文遠、公明一路好走。”
“主公保重。”
張遼跟徐晃一同高喊。
張遼這聲主公讓劉備的心情瞬間拉到高處,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晃、張遼二人在百人擁簇下離去,劉備望着他二人的身影漸漸沒入冰雪世界中亦不願回身。
陳到在旁勸道:“主公,他二人已走遠,咱們回吧!”
“好。”
劉備雖說好卻不願意離開。
劉備戀戀不捨卻急壞陳到,此刻主公身邊只有自己,雖說離塢堡只有幾裡地,可他依然怕出意外。
“主公,回吧!”
“好。”
不知幾次問答,劉備纔在陳到催促下離開。
“二位小兄弟且留步。”
二人走沒多長時間,突然有人高喝,接着就聽到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
陳到臉‘色’都變白了,這這是不下二十騎的馬蹄聲啊?
“主公,你且先走。”
“不慌。”
劉備止住陳到,雒陽那夜自己棄陳到而逃亦夠別人,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何況敢高聲相詢,定不是歹人?
果然,一連二十騎騎兵快速趕來,爲首一人紫‘色’臉龐,濃眉大眼,一看就是豪俠模樣,那人遠遠拱手作揖:“二位小兄弟,可知陸城亭的劉氏塢堡在哪?”
劉備見那人知禮,心生好感,馬鞭一直劉氏塢堡的方向:“順着這直道一直走便是。”
“多謝小兄弟啦!”
那人甚是知禮,劉備亦還禮:“看諸位乃第一次來劉氏塢堡,不如某帶諸位一起去。”
“這如何使得?”
“反正某也要回堡,正好一起,路上有伴也好說些話。”
徐晃急得如猴子光想搔頭抓耳,可劉備卻不管不顧的邀請,那人亦不小氣:“那某再推辭就是小人之舉了。”
那人派一騎去帶路,不一會十幾輛大車趕至,每輛大車都裝的滿滿的,一車套兩馬,車轍甚深,然拉車馬匹毫不費力。
好馬,正跟那人寒暄的劉備雙眼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