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軍庫中的猛火油也全部都被推到空地上。
等到天色漸亮時分,軍營中各種燃油已是溢滿數百個大缸。
柳府。
空氣中還瀰漫着焦味。
柳弘屹的臥室和旁邊相連的數個宅子都被燒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
而此時,柳弘屹卻是笑吟吟的,正看着自家兒子在空地上玩耍。何慧香在旁陪着,面露微笑。
忽地,柳弘屹偏頭,道:“夫人,你可爲咱家生了個寶貝。咱家虎兒,那以後鐵定是員福將。”
海康就這麼點大,軍中將領更是不多,消息傳得快,這個時候,他和何慧香自然也已經聽聞張珏因爲他兒子而想到用猛火油抵擋元軍的辦法了。對此,柳弘屹實在是高興得厲害,也全然不在乎自家被燒燬的那幾間房屋了。
昨晚聽到張珏的辦法時,他還猛抱起兒子親了幾口呢!
何慧香瞧着自家夫君腆着臉笑吟吟的模樣,俏麗翻了個白眼,“你呀,就是屬狗臉的。”
柳弘屹只是嘿嘿笑,然後向着柳虎跑去,“來,咱家的小將軍,讓父親來抱抱!”
雷州外海。
海面上還瀰漫着薄霧,晨曦光芒在大海盡頭的小半個天空映得黃橙橙,太陽稍稍露出半個頭來。
元軍數百艘海戰船兵分兩路,破浪而來,侵襲海康縣城。
浪濤輕拍着船沿,發出唰唰的聲音。
海戰船上,元軍兵甲林立,旌旗飄揚。
張弘範率船仍舊逼近海康縣西側海岸,距離海岸數百米後,斥候用小船上岸,發現岸上宋軍已是空空如也。
而李恆率軍則仍是在雷州內海海灣中登陸,亦如昨晚,大軍登岸,直襲海康縣城。
城外,再也看不到宋軍大軍蹤影。只有數十騎斥候在各處快馬奔馳。
雙方斥候你來我往,互相不斷探報。
其後,張弘範、李恆兩人率軍長驅直入,直達海康縣外。
元軍除去兩萬餘鎮守東海島以外,還有十萬士卒盡皆匯聚於海康縣。
李恆、張弘範率軍到海康縣又是匯合,大軍屯於海康縣西門,大有黑雲壓城之勢。
海康縣城頭上,宋軍旗幟高揚,投炮車鱗次櫛比,但卻並沒有士卒摩肩擦踵的場景。
張弘範、李恆兩人立馬在大軍軍前,遠眺海康縣城。雖然還未進攻,但大軍已是氣勢磅礴。
宋軍棄守海岸,這完全讓兩人篤定趙洞庭並未率軍趕回海康,對海康縣,自然勢在必得。
縱然宋軍有擲彈筒、熱氣球,但他們此時也有無數投炮車,便是兩人都不覺得,宋軍還有本錢能夠攔住他們十萬大軍。
只不多時,元軍中便有鼓聲響起。
“攻城!”
“攻城!”
聲聲大吼在元軍軍陣中爆發出來。
元軍士卒們踏步向着海康縣西門而行,嘴裡呼喝有聲,頗爲齊整。
張弘範盯着城頭,嘴角勾勒冷笑,“本將倒要看看,宋軍如何攔下本將這十萬大軍!”
李恆在旁邊亦是冷笑,但其眼神,卻是較之張弘範還要陰冷幾分。
昨夜被蘇劉義那般戲耍,着實已經讓他心中怒意衝破天際。
整齊的步伐發出咚咚的聲音,還有元軍刀盾兵要刀不斷敲擊着盾牌,發出震響,更是讓得元軍氣勢磅礴幾分。
到距離城牆約莫七百米處時,元軍中軍陣中鼓聲突然急促起來。
有將領高喊:“衝鋒!”
前頭盾兵大聲嘶吼着,突然加速,向着城牆衝去。
在他們後頭,是無數推着投炮車的元軍,層層疊疊,投炮車不計其數。
“放!”
城頭上,趙大、趙虎兩人率着飛龍軍守在城門正上頭,見着元軍發起衝擊,兩人怒目圓瞪,嘴裡同時大喝起來。
轟轟轟的聲音接連響起。
八百擲彈筒同時向元軍大陣中傾瀉火力。
這登時讓得元軍前邊的士卒受到強烈衝擊,血肉橫飛,塵土彌天。
但是,仍舊是有不少元軍從那漫天的煙塵中衝殺出來,繼續衝向城門。
後頭推着投炮車的元軍得以趕上前頭盾兵,在戰場上蜿蜒行進,躲避炮火,距離城門僅剩五百餘米。
城門上又是炮響。
數百顆炮彈從高空中激射而過,落到元軍陣中,讓得元軍密密麻麻的攻城大軍變得稀疏幾分。
元軍還未接近城牆,被擲彈筒炸死的士卒怕是就已經有數千之多。
然而,中軍大陣中,鼓聲卻依然激盪。
張弘範、李恆兩人誓要拿下海康,顯然並沒有將這點折損放在心上。認準趙洞庭沒有趕回海康以後,他們無需再做試探,此時已是發動總攻,莫說數千,怕是折損數萬,他們也未必會撤軍回去。
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城頭的擲彈筒又突然啞火。
海康縣城內的炮彈已是悉數用光了。
趙大、趙虎兩人憤憤跺腳,嘴裡對着元軍怒罵不停,卻也只能無奈率着飛龍軍跑向城下。
沒有擲彈筒的阻攔,元軍攻勢更是浩浩蕩蕩,大有將海康城牆直接湮沒之勢。
只是在這短短的數十秒時間內,就已經有士卒接近海康縣城牆三百餘米處。
城牆上頭有宋軍投炮車終於向元軍陣中投射轟天雷,但卻是稀稀拉拉,於元軍攻勢基本無礙。
他們好似是在刻意讓元軍接近城牆。
張弘範、李恆兩人自然發覺不對勁,李恆道:“宋軍主將這又是弄什麼把戲?莫非又想虛張聲勢?”
按理說,現在宋軍既然駐守海康,那應該是盡全力傾瀉火力抵擋他們纔是。爲何有力不發?
張弘範稍作沉吟,道:“怕是又想做出引誘我軍近城之像,無需理會。”
李恆點了點頭。
而在兩人對話間,元軍的投炮車大軍也終是接近到約莫離城牆四百米處。
率領投炮車的將領們紛紛勒馬,喝令士卒止步,就地向着城牆發起了炮轟。
投石車的射程本有五百米左右,但那是平射。此時攻城,距離自然要近些,不然轟天雷根本投不到城頭上去。
近千枚轟天雷幾乎同時被投到空中,雖然遠遠算不上鋪天蓋地,但也極爲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