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兩家漢子便就這樣結伴,趁着夜色離家,帶着全家人到了雷州港口。
也虧得是運氣好,遇到趙洞庭。要不然以他們那些碎錢,怕是到頭來還是隻有灰溜溜回去的份。
貨艙裡,氣溫好似陡然低了幾分。
趙洞庭沒有說話,但殺氣,在這一瞬間一閃而過。
這個貴族,他恰恰認識,正是以前那個很能見風使舵的張光耀。原來他在識趣背後,竟然偷偷做着這樣的勾當。
海面上。
數十艘樣式各異的海盜船隻將掛着海龍幫旗號的大船團團圍起來。
不少海盜手裡頭拿着弓箭,有的船隻上面還安置着小型的投石車。海盜們揮舞着兵刃,嘴裡不知道在吆喝着什麼。
幾個打手站在老吳頭後頭,有意無意用桅杆擋着自己。
一衆水手更是在船艙內不敢冒頭。
海龍幫內分工明確,他們只是划拳的。家中有老有小,可不會去做這可能掉腦袋的和海盜對峙的事。
老吳頭眼神掃過圍在船旁的那些小型海盜船,神色凝重,而後對着最前頭船隻拱手:“不知哪位是當家的?”
船隻上有個極爲魁梧的漢子走出來,小船都隨着他的腳步搖晃。看模樣,更像是外加橫練的武夫。
江湖上有不少這樣的人。
他們沒得精深內功,以外功橫練爲主,倒也能發揮出相當不俗的戰鬥力。
魁梧漢子滿臉絡腮鬍須,看着老吳頭,神態傲慢,“你們是海龍幫的人?”
老吳頭便點頭,“正是,在下海龍幫客座長老吳三思,還請當家的行個方便。”
他言語可謂是相當客氣。顯然海龍幫雖然在海康勢力不俗,但到這海上,卻也算不得什麼。
說罷,老吳頭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向着魁梧漢子拋去。
魁梧漢子接過,在手裡掂量掂量,“就這麼點?”
老吳頭苦笑,“當家的見諒。現在流求港口禁嚴,我們這船上只是帶着幾個要偷渡的百姓,實在沒得什麼利潤。等到流求,若是能偷偷採買些東西,到時候再回來,定然再給當家的些過路錢。”
“呵!”
魁梧漢子嗤笑,“你將老子當成三歲小孩呢?等你再回來,老子還遇得到你?”
他擺擺手,有許多海盜將橋板搭到商船上,然後蜂擁而上。
海龍幫的面子,這回顯然並沒有什麼用。
老吳頭心中暗暗生怒,但也不敢怎麼樣,只能任由這些海盜進船去搜。
一時間,商船上混亂不堪。
貨艙甲板被打開。
光線忽的透進來,趙洞庭等人擡頭,微微眯眼。上面的海盜操着流求方言,說的什麼,也聽不太懂。
兩戶章家人都縮到一團去,滿是驚恐。
好在這些海盜並沒有跳到這陰暗潮溼的貨艙裡來,很快又跑出船艙去。
兩戶章家人好歹都悄然鬆口氣。
“老大,貨艙裡真只有十多個人,沒得貨物。”
十餘個海盜重新躥回到甲板上以後,有人對着那魁梧漢子喊道。
“他孃的!”
魁梧漢子皺眉,滿是不爽看向老吳頭,“你們海龍幫什麼時候開始做這種不見兔子就撒鷹的買賣了?沒收足錢就開船?”
然後又對着還在甲板上的海盜們喊道:“去把那些人都弄出來。”
他卻也不是好糊弄的,或者說,實在不願意就這麼離開。
他孃的,數十艘船耗大力氣纔好不容易逮到艘商船,就撈這麼點碎銀回去,豈不是賠本的買賣?
都說海盜是無本起利的買賣,但其實不是。人工成本,那也他孃的是成本。
老吳頭微微色變。
那兩戶百姓他不擔心,只擔心海盜會不會瞧出那趙姓公子的不俗來,到時候……
但面對這麼多海盜,他自然還是沒膽量阻止。
這羣海盜怕是已經“餓……”極了,多說幾句,惹得他們不高興,到時候連船帶人全部弄到島上去,那就真是大麻煩了。
好虎架不住羣狼,老吳頭雖然也是接近中元境高手。但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是這麼多海盜對手。
海盜們便又跑回到貨艙上,對着裡頭嚷嚷。
小豆芽和名爲章小桃的姑娘都被嚇得哭出聲來,海盜們嚷的什麼,猜都猜得到。
兩個嬌俏小娘子更是色變。
聽說海上的海盜沒少幹過劫掠良家婦女的勾當,這要是被劫走,還不如死在這裡。
可是,現在在貨艙內,卻是連跳船的機會都沒得。
“不用怕。”
趙洞庭輕輕摸摸小豆芽的腦袋,“洞庭哥哥會護着你。”
兩戶章家人都是怔住。
章小桃興許是驚訝於趙洞庭的熱心情,又興許是驚訝趙洞庭的高傲自大,一時間也忘記哭,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忘記合上。
熊野率先向着貨艙外爬去,然後洪無天、趙洞庭等人也陸續爬到船艙裡。
兩戶章家人在最後才爬出來。
海盜們看到趙洞庭幾人,沒什麼興趣。再看到章小桃和兩個章家小娘子,卻是眼中陡然冒出精光來。
海上乾澀的海風可很難養出這麼細皮嫩肉的娘們。
流求禁嚴港口以後,他們可是有段時間沒有見過這麼漂亮水靈的娘們。
有海盜心裡已經在暗暗盤算,等得老大用過,再老二、老三……自己能排到第幾號?
這三個小娘子能不能挺到那個時候?
兩個章家小娘子被海盜們咄咄逼人的眼神嚇得簌簌發抖,依偎在自己丈夫懷裡。章小桃也緊緊所在自己弟弟懷中。
但哪怕是三個莊稼漢子,此時臉上也同樣是充滿擔憂和恐懼。
特別是年歲大概才十五六歲的章小桔,也就是章小桃的弟弟,比章小桃還是顯得害怕得多。
他沉默寡言,在貨艙裡從來沒有說過話,本就是極爲懦弱的性子。
海盜們嘿嘿奸笑,推着一衆人往甲板上走。
到甲板,老吳頭對趙洞庭投去頗有些歉然的眼神。
這兩年來,其實海龍幫做生意還算公道信義。但可惜,此時老吳頭只能將自己的良心拋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