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皇帝和王安石不留餘地支持王韶的這個戰略,史稱熙河開邊。
熙河開邊的時候,王韶被派去西北統兵,西北的幾個經略大佬都不配合,你王韶連個科舉都不中,居然跑到我經略帥府的地盤來指指點點。
這就相當於後世一個三流野雞大學的大學生,在社會上游蕩了幾年,被派到一個大軍區去跟軍區司令談論戰略一樣。
人家當然不幹,還上疏神宗皇帝,把王韶小兒罵得一文不值,順道還罵王安石胡搞,竟然支持這麼個黃口小兒。
神宗和王安石怎麼做的?
當然是換人,誰不支持王韶誰就下臺!
給朕滾回來做知州!
就這樣,轟轟烈烈的熙河開邊,在飽受爭議下開始了。
王韶並沒有辜負趙頊和王安石對他的期望,他真的將河煌地區收復了!
這可是太宗以後,大宋第一次對外擴張!
對党項形成了包圍,這個時候五路伐夏失敗後,宋朝才意識到幾十年前范仲淹提出來的戰略,開始在橫山地區修建城寨,步步爲營,慢慢蠶食。
這個戰略一經實施,党項國內立刻恐慌到了極點,大宋簡直是在一瞬間掐住了夏國的命脈。
此後,夏國不惜頻繁幾十萬大軍各種圍攻大宋修葺的城寨,甚至夏王親自督戰。
這個時候,大宋對党項的戰爭,正式從被動進入主動階段。
若是當年仁宗不被李元昊懵逼,採用了范仲淹和韓琦的計策,也許党項在幾十年前已經被打沒了,可能就不會出現後面的大規模的軍隊臃腫,財力不支。
這樣一來,在面對金國的時候,尚有餘力。
但這個戰略再一次受阻,大宋真是命運多舛。
自河煌被打下來後,又發生了什麼?
新舊黨之爭,司馬光覺得要維持新開拓出來的地盤,開支太大了,不划算,放棄吧,甚至打算將從夏國打下來的橫山地區還給夏國。
青唐部又喜歡鬧叛亂,在經營河煌的這個問題上,朝廷一直爭論不斷,由於新舊黨之爭,對外的戰爭也是搖擺不定。
但至少,在這個時候,党項的戰線被拉長了。
作爲大資源體的宋朝,在長線作戰方面,是優於党項這種小資源體的國家的。
神宗去世後,舊黨復燃,司馬光掌權,全面收縮。
到哲宗上臺,又啓用新黨,開始拓邊伐夏。
直到趙佶繼位的時候,繼承范仲淹的戰略,橫山地區已經遍佈了大宋城寨,最後童貫來打這場戰爭。
後人評價童貫,多有說童貫頗有軍事才能。
甚至有腦殘者說岳飛的軍事才能也無法與童貫做比較。
卻是對宋史的前因後果一無所知。
童貫可以說是摘了前人的果實,夏國在幾代人的蠶食下,已經變得十分虛弱,只要金國不崛起,夏國滅亡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但即便橫山這種戰略要地被宋軍侵蝕後,童貫卻打得一般般。
在趙桓超越過來的這個時代,東京並未淪陷。
靖康元年,夏國的確趁着金國入宋,南下攻佔橫山,甚至一度達到了涇原路和環慶路,後來在姚平仲、折可求、劉光世等人的反擊下,才被打回去。
且橫山的城寨也暫時保住了。
但這一次,李察哥的大軍直接插入宋境之內,李乾順更是親率大軍南下橫山,對大宋的城寨進行瘋狂圍攻。
趙桓要打贏這一仗,勝敗就在橫山,就在那七百里的瀚海大漠。
若大宋重新奪回橫山的控制權,夏國將徹底失去橫山的庇護,將徹底暴露在趙桓鋒利的刀刃之下。
同時,也失去了橫山肥沃的土地和糧食。
大局幾乎可以確定了。
此刻,意氣風發的皇帝,在神堂堡北望遙遠空寂的荒原,寒風將他的斗篷吹得在空中飄舞。
前去百里就是宋夏之交的橫山,在這百里之間,宋軍還有幾十座城寨、堡壘,它們密密麻麻分佈,在橫山以南和橫山之間,相互連接、相互呼應,構成一張結實的壁壘,將夏軍的鐵騎牢牢擋在了北邊。
想當年,李元昊作亂,在這片地域利用騎兵的機動性,對宋軍來回衝鋒,打得宋軍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神宗五路伐夏之後,城寨、堡壘在橫山遍地開花。
向來囂張不可一世的党項知道宋軍在這荒無人煙的大漠之間和橫山的絕嶺峭壁上修建起了城寨,不僅震驚,而且惶恐。
無論是深謀遠略的范仲淹、韓琦,還是一怒拓邊兩千裡的王韶,或北宋後期驚才絕豔的名將章楶,都已經將對夏的戰爭推進到了尾聲。
只需要一個人來終結了。
趙桓就是這個人。
靖康三年的臘月,從遙遠的漠北刮來的寒風,肆掠着整個西北大地,整個天地一望無際的白色。
唯有在殘忍的殺戮中,綻放出一朵朵鮮紅。
無數生命在這個冬天逝去,常埋黃土。
這一年,党項就像瘋了一樣。
先是由宋將曹昇叛變,屠戮西北各城寨。
再由李察哥揮軍三十萬南下,深入了環慶路。
不久,夏王李乾順再率領五十萬大軍親征橫山,欲將橫山地區的宋軍一舉殲滅,從宋夏之間,重新奪得主動權。
而大宋皇帝給出了雷霆一般的迴應,五路將帥皆接到了皇帝聖旨,皇帝親征,五路伐夏,畢其功於一役!
不僅如此,樞密院在這個冬天,還在不停動員更多的軍隊。
到決戰來臨之前,加上正在北上的路上的常規預備軍,皇帝欲投入的總兵力已經到了八十萬之衆!
這一戰,皇帝將這些年大宋朝廷所有的收入都投入了進來。
無論是趙構從海運賺回來的,還是朝廷賣地賺的錢,抑或從交趾收刮的。
發動戰爭的同時,爲了遏制物價的暴漲,大宋皇家銀行的趙鼎天天和李綱、徐處仁等人撕逼吵架,他將交子的印刷壓得死死的。
一句話:不準超額發行交子!
有趙鼎整個油鹽不進的坐鎮皇家銀行,倒是爲前線的趙桓省了不少心。
在穩定的後方下,整個大宋的西北,就像一個巨人一樣,在皇帝的絕對意志下,拔出了鋒利的刀刃。
彷彿有驚天的寒芒掠過了西北大地,在幾百年之後的人們來到西北,都能感受到當年皇帝對党項的怒意。
環慶路之戰後,一場空前規模的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正在前往橫山的夏王李乾順也展示出了空前的雄心,除了橫山地區的四十萬大軍,党項國內還在繼續動員,這是一個全民皆兵的國家。
坐在王駕上的李乾順,撇過頭望向南方。
他鋒利的目光,彷彿穿透了茫茫雪原,到達了神堂堡,看見趙桓筆直如槍的身影。
而趙桓也正皺起一對劍眉,目光如同蒼穹的寒星,凝視着東北方向,橫山以南的遼闊戰爭。
誰也無法阻攔皇帝的雄心,党項早該被滅,讓它苟延殘喘到現在,是大宋朝廷繼雍熙北伐之後,最失敗的一件事。
無數的探子在空無人煙的雪原中飛奔,爲了讓情報順利抵達,每一組探子須有二十人以上。
以防止有人在路上凍死,導致情報的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