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號角聲響徹在荒原上。
神武軍第一軍所有人開始衝鋒,他們小心翼翼呼吸,保持着體力,噴吐出白氣。
城頭流淌下來的血液早就凝固住,但偶爾還會有連着皮的人頭拉破了最後的皮,從上面掉落下來。
當主力軍衝進去的時候,前鋒營已經在夏軍堅固的防線中劈開了一條長達幾百米的口子。
有鮮血如濃稠的染料一樣從人的嘴裡、鼻子裡、眼睛裡……迸濺出來,人的身體在野蠻的衝撞中被撞得扭曲、變形,骨骼被壓碎,被擠壓。
斧頭和鐵錘雖然無法直接劈在、捶在人的血肉上,但卻將鎧甲一起壓變形,從而將人的血肉之軀生生擠壓。
人被包裹在厚重的鐵甲裡,最多隻能多活一會兒,然後被活生生壓扁。
耳邊到處是骨骼“嘎吱”碎裂的聲音,這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後面的人要往前衝,只能踩着同袍的屍體奔跑過去。
羅熙成手裡的護盾已經被劈變形,他的左手手骨也已經被震裂,鑽心的痛正在折磨他,他全身都繃緊,像一塊堅固的鋼鐵。
額頭上的青筋全部都暴露出來,眼睛已經徹底變成紅色。
因爲斧頭的反作用力,右手的虎口也已經震裂。
因爲溫度實在是太低,鮮血已經手裡的皮肉、斧頭柄凝固在一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劈了多少下了,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了。
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身邊不停有宋軍士兵靠近,他們爲自己的老大擋住敵人的攻擊。
有的鎧甲已經被打變形,有的一隻腳被砍掉,栽倒在地上,還在繼續揮舞鐵錘。
還有的不停用雙手握住護盾,擋在最前面,護盾上面已經有很多地方凹陷下去的,雙手的骨頭都已經裂開,憑着最後的意志在堅守着。
羅熙成最後一斧頭砍過去,斧頭的斧刃砍在夏軍的腦袋上,發出鏗的一聲,將頭盔砍塌陷下去後,他本人的手腕被另一個夏軍一刀斬斷,手和斧頭一齊掉落在地上。
他還來不及思考,另一個夏軍用彎刀將他的雙腿一鉤,用力一拉,他的雙腳被齊齊斬斷,整個人身姿一歪,倒在地上。
他周圍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已經全部戰死。
他是軍官,當他被重創後,夏軍像瘋了一樣朝他衝來,都要搶他的人頭。
第一軍第三指揮營第一都軍全軍覆沒!
但戰爭卻越來越殘酷,第二督軍和第三督軍已經全部涌上來。
很快,第一軍全部衝進來。
當進入城內後,立刻向兩邊分流,向其他街道衝去。
前方的夏軍陣線,已經被第一都軍和第二督軍推到了幾百米之外,完全超出弓箭手的射程範圍。
所以,後面進城的主力軍才能順利分流,各自向各自的目標街道進發。
從高空俯瞰下去,宋軍的隊伍正飛快整齊向兩邊移動,然後各自進入了各自的街道,從不同的街道向城內挺進。
按照皇帝的旨意,此次作戰的任務是夏軍全部驅逐出慶州城,有抵抗着殺無赦。
是全部!
所以,岳飛在制定攻城戰術的時候,採取的是開墾式作戰。
什麼叫“開墾氏”作戰?
就像用鐵犁開墾荒田一樣,將鐵犁放置在荒田裡用力推移,翻開土壤。
宋軍的每一個指揮營相當於一支鐵犁,分佈到慶州城的每一條街道。
待第一軍的五大指揮營全部筆直插入慶州城內。
第二軍開始快速衝鋒,進入慶州城。
趙桓也不知自己捶了多長時間,直到滿身大汗,才停了下來。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天邊的烏雲慢慢散開,露出了潔白無瑕的明月。
城內的戰爭依舊在持續,但是宋軍的戰線已經被強行推移到城中央的位置。
岳飛的神武軍左右廂一共五萬人已經全部衝進城內。
半夜時分,因爲城內的防守已經處於癱瘓,在東城門已經等待多時的羽林前護軍也在韓世忠的命令下,也進入城中。
和神武軍將己身化作鋼鐵洪流,一路強推,推得人肉扭曲、骨骼爆裂、肉泥滿地不同。
號稱虎狼之師的羽林前護軍一進城,就分裂成無數個百人陣,向一團團小狼羣,瘋狂散落出去,然後狠狠刺殺夏軍。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作戰風格,融合在一座城內。
這一夜,城內路面結的冰融化了,是被人的鮮血浸泡融化的。
夏軍損失慘重,宋軍也戰得異常慘烈。
無論是神武軍還是前護軍,都遭受了成立以來最大的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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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後半夜,城內有沖天而起的火光。
有夏軍開始在混亂中點燃房屋,阻隔宋軍的步伐。
李察哥緊緊皺起眉頭,焦慮和憤怒的情緒在他內心發酵、膨脹。
人爲何會焦慮?
因爲失控。
現在的戰局已經完全失控,這是李察哥做夢都沒有料到的。
他並沒有戰敗,宋軍也損失比較慘。
但是,卻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宋國富有四海,隨便一個路的人口,就比夏國多了。
同樣戰死五萬人,對宋國不痛不癢,但對他夏國就如刮骨挖肉了。
李察哥非常清楚,大夏的軍事戰略永遠只有一個目的:敲詐宋國!
而不是和宋國死磕,党項也吃定了宋的皇帝和大臣們怕事。
所以大多數時候,党項的軍事戰略都非常有效。
但這一次,卻完全失效了!
現在的這位大宋皇帝,完全沒有繼承他祖祖輩輩的“優良傳統”,不僅沒有,而且看起來似乎更像一個戰爭狂熱分子!
李察哥手中最精銳的鐵鷂子此時已經在城北的一塊空地上集合完畢。
鐵鷂子是党項最強的戰鬥力,是一種全身鎧甲的重裝騎兵。
相當於步人甲騎上了全身披着鎧甲的馬匹,並且人和馬用鐵鉤連起來,即便人在上面被殺死,也不會掉下來,馬匹依然會不停衝鋒。
李察哥很很不願意在這裡動用鐵鷂(yao,四聲)子。
騎兵是屬於廣闊的草原,不適合在城裡作戰,但現在他已經被逼到不得不動用鐵鷂子了。
他不可能就這樣退走,若是這樣回去,他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