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貝內特聽見了場地上傳來的雜聲。
他躺在僵硬的牀上,雖然渾身有些痠疼,但還想繼續睡。昨天熬夜到兩點多,實在是睡得太晚,早上根本醒不來。尤其是如今不到四月,天氣不是特別的炎熱,早上清爽涼快,躲在被窩裡特舒服。他聽着窗外的聲音,齜牙咧嘴的一陣發火,最後閉上眼想繼續睡覺。
“不對啊!外面有了聲音,難道中國的醫生都起來了。”他心中有了想法,直接掀開被子,穿着大褲衩,光着膀子,走到窗口打量起來。
放眼看去,一條條長龍已經出現。
所有的中國醫生開始坐診,給排隊的病人治病。
內貝特看到這一幕,那惺忪睡意不翼而飛,直接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貝內特伸了個懶腰,趕忙穿好衣服,然後簡單的洗漱一番,吃完早飯後。貝內特也打開門替病人診治。長長隊伍,很快在貝內特的大門外排起。
南丁格爾依舊是一襲白色的衣服,彷彿是降世的仙子。她神色溫柔,只是眼中有着淡淡的血絲,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貝內特看了眼南丁格爾,問道:“昨天夜裡,中國的醫生幾點休息的?”
南丁格爾如實的回答道:“四點多!”
“什麼?”
貝內特低呼一聲,手中的藥物都險些灑落,喃喃說道:“四點多休息,而且還比我起得更早,估計睡眠時間四個小時都沒有,這些人熬了夜還精神抖擻,難道是鐵打的嗎?”此時此刻,貝內特深深的被中國醫生的精神震撼,這纔是救人如救火。
南丁格爾說道:“中國的醫生早上七點起牀,休息時間不足三個小時。”
貝內特撓了撓頭,暗暗汗顏。
相比於毅力強大的中國醫生,他顯然做得不夠。
南丁格爾明白貝內特想到的事情,微笑着說道:“貝內特先生願意幫助受災的居民,已經是雪中送炭。您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計劃來,不要急,也不要在意外面的情況。”
貝內特笑了笑,心中另有打算。
南丁格爾幫助貝內特准備好藥物、針等用具,然後才退出房間。
貝內特全神貫注,仔細給病人診治。
早上九點,已經是豔陽高照。
柔和溫暖的陽光灑下來,場地中金燦燦一片,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李振搬了一張凳子在場地中,眯着眼睛,曬着太陽,悠閒自在。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以及沒有穿白大褂的老中醫,都一刻不停的忙碌着,沒有休息的時間。
唯獨李振這個醫生在休息,與周圍格格不入。
南丁格爾處理完手中的事情,大步走來,她居高臨下的盯着李振,目光一反往日的柔和,“李醫生,有無數的病人需要治理,您也是醫生,應該去幫忙的。”
清澈的眼眸中,有着一抹責怪。
好端端的一個醫生,卻不爲病人治療,讓南丁格爾有些生氣。
南丁格爾的問題,讓李振愣了一下。
他從來沒想過這問題,也沒想到會有人來問他。李振看着南丁格爾認真的表情,心思急轉,很快就有了定計,微笑着說道:“南丁格爾女士,我和坐診的醫生不一樣。坐診的醫生,都是醫院中爲病人治療病痛的,是有專業技術的。我不是醫生出身,只是管理醫院的一員,只負責管理。雖然穿上醫生的白大褂,但不瞭解治病的方法,恕我無能爲力。”
南丁格爾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是管理醫院的人。
南丁格爾一臉歉意,說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您。”
李振擺手道;“無妨,是我沒說清楚。”
“李醫生,李醫生,有人來了。”
劉永福大步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站在李振身前。他伸手指着進入場地的道路,說道:“外面來了許多洋人醫生,估計有三十人,是來幫助我們治療患者的。”
“哦,洋人醫生來了!”
李振站起身,眼中一抹精光閃過。
洋醫介入,恐怕不簡單。
李振略作思考,已經隱隱明白了過來。他看向劉永福,說道:“把沐先生、老劉叔以及村中的主事全部喊過來,一起去迎接,好歹,人家是爲了幫助我們來的。”
“好咧!”
劉永福興奮的點頭,轉身跑開。
南丁格爾沒聽懂劉永福和李振之間的對話,一頭霧水。
李振解釋了一番,南丁格爾頓時大喜,歡喜的說道:“當初劉永福先生請我幫忙,我找到了總督羅便臣先生,請他派遣醫生,可惜總督先生沒有同意。現在,竟然派遣了三十多名醫生。想來是受了中國醫生的感化,纔派遣這麼多醫生來的。上帝啊,真是太好了。”
她雙手合什,一副虔誠的樣子。
李振打趣道:“南丁格爾女士,中國沒有上帝,你感謝也沒有用。”
南丁格爾回答道:“我相信,所以有!”
李振目光一轉,發現沐中原、老劉叔,以及村中的主事,還有黃強以及尖刀營士兵扮作的鏢局護衛全部出來。李振帶着人,一起去迎接。走了不到十分鐘,接到了所有的洋醫,以及洋醫攜帶的工具和藥物。雙方沒有過多的交流,簡單的打了招呼,李振就帶人返回。
又用了十分鐘,一行人來到場地邊緣。
洋人醫生盯着場地中的病人,目光掃過後,一個個臉色大變。
“我的上帝,這裡太簡陋了,連一個給病人治病的地方都沒有。你看看坐診的中國醫生,都坐在草棚裡面給病人治病,環境太差了。”
“不只是醫生治療的環境差,這麼多的病人露天等待,對病人很不好。”
“上帝啊,這樣的環境下,我們無法操作!”
“我認爲羅便臣總督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們不應該到這裡來給病人治療的,應該呆在醫院中給病人治療。只需要發佈一條消息,通知病人前往醫院。到時候,醫院中有病牀,有足夠的藥物,也有好的醫護人員,才能最好的診治。當然,醫院的設施條件更好,我們也能全身心的投入,不受到影響。”
“我認爲,這真是一個噩耗,真的是一個噩耗。”
……
三十多個洋人醫生,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臉上全都是不滿之色。
李振聽着一個個醫生的抱怨,臉上那職業化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表情。眼眸中,有着不滿的神色。這些醫生是來治病救人的,不是來享受的。
這樣的品德,算一個合格的醫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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