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處,只有一束光芒從屋頂的破洞上照射進來,陽光下,羅蘭與伊登相互對坐,中間放着一黑一白的結晶,在光輝下閃耀。
伊登神父繼續訴說着後續:“教會處理完撒斯姆後,自然就輪到我這個闖入者了。因爲證據確鑿,也沒什麼好疑惑的,雖然老師以看管不當、教子不嚴爲由,主動攬過責任,但審判團心裡都清楚,只是礙於老師的面子,並不明言罷了。最後審判我的罪行,以私自闖入禁地、釋放魔鬼、危害教會爲由,把我驅逐出總壇,革除一切職位,發配偏遠村子爲一底層神父,永世不得升遷任用,並設下封印,隔絕我的神術,讓我不能再繼續修行,並且也只能釋放基礎神術。
這其實已經是看在我老師的面子上,從輕發落了,光是私闖禁地,就夠人受的。”
羅蘭:“所以你來到了這裡?”
“嗯,中間還發生了一些事。經歷瞭如此起伏,我的內心已經出現了破綻,加上撒斯姆的蠱惑,我決定暫時隱瞞下撒斯姆寄生的消息,老師我也沒說。”
“是因爲撒斯姆寄生在你的靈魂裡,你怕到時候連你也一起消滅?”
“是的,我當時也是這樣認爲的.....其實我錯了,大錯特錯!明明該死的人是我,卻讓老師爲我揹負這一切!我...我真是沒用....”
羅蘭靜靜等着伊登神父情緒平復,在回憶中他的情緒已經逐漸平穩,但關鍵處依舊有着劇烈的波動。
“如果...如果我當時勇敢一些,老師,就不會.......”伊登頓了頓,跳過這個話題,說着:“事實上,當時撒斯姆並沒有完全入侵進我的靈魂,只要我告訴老師,撒斯姆絕對會被淨化。但發生了一件事後,我就再也無法拜託撒斯姆了。”
“什麼事?”
“我被趕出了總壇,臨行時,老師被事情拖住,已經提前告別,除此外,就只有一人來送.......想他們之前的諂媚作態之後的人情淡涼,呵呵,正常,再正常不過了。”
“來的是你那位朋友?”
“嗯......本來我還挺感動.....直到他開口前。他是來向我炫耀的,他忍不住來瞧瞧自己的傑作,他把自己的計劃不留遺漏的告訴了我,從最開始的刻意接近、取得信任,再把撒斯姆的囚牢說成我感興趣的地方,非常簡單,即是暴露也不會有任何後果。他一個勁地嘲笑我的愚蠢,說着只是隨手一棋就讓我身敗名裂,十足的白癡。”
“.......後來呢?”
“我把他殺了。”
“.........”
“周圍沒有任何人的窺視,就我們倆,他也是心裡有鬼,偷偷來的,還專門跟蹤我到了個偏遠的地方纔現身。”
“教會事後不會察覺嗎?”
“不會,撒斯姆出手了......我和他達成了一次合作,他幫我秒殺了那個人,而靈魂則歸撒斯姆。那個人實力比我弱不了多少,短時間很難殺他,而且我還被封印了神術,所以我放開了對撒斯姆的限制,讓他暫時使用我的身體,很成功,撒斯姆不虧是六柱魔王之一。”
“等等!六柱魔王?那個撒斯姆?”
“嗯。”
呃....羅蘭想問問這個六柱魔王是什麼東西,但看伊登神父的表情,一副不願就此事多說的樣子,想想還是以後再說。
伊登:“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再也無法擺脫撒斯姆了,想想竟然過了五年........”
五年的細節伊登神父就沒有繼續訴說,體內住個魔鬼,朝夕相處,跌宕起伏,想必也是有着許多磨難與考驗。
伊登神父不再多言,羅蘭也靜靜等着,兩人默默感受着時間流逝,再一次清醒已是一刻鐘後,期間老傑克進門看望一下,又默默退去。
伊登拍了拍膝蓋,故作輕鬆地說着:“好了,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這樣頹廢了,不然對不起我老師。”
伊登撐着膝蓋試圖起來,然而腿腳已經麻木,腳踝一歪,竟又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登無聲地笑着,仰面看着太陽,不知是笑那驕陽還是自己。
“好了,既然起來了,就不要再躺下去。”羅蘭遮住了陽光,對着伊登神父伸出了手。
伊登被羅蘭一把拉起,也不管身上的灰塵,對着羅蘭說道:“這次多謝你了,最後想再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鳴鐘。”
......................
卡門用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準備結束今天的訓練,突然聽見一聲低沉的鐘聲響起。
現在還沒到晚上....等等,第二聲!
卡門連忙登上城堡的高臺,望着光輝教堂的方向。
就卡門瞭解,每座光輝教堂都有大鐘小鐘兩種。每日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的時候,大鐘鳴響一次;每日傍晚,最後一縷光輝消散的時候,大鐘鳴響一次。而大鐘鳴響二次,則意味着有教會的重要人員死亡。
卡門屏着呼吸,靜靜等待後續小鐘的聲響,小鐘鳴響的次數代表着亡者的地位高地,五次教皇,四次紅衣主教,三次大主教,以此類推。
一.....二.....三.....
應該就是寒鴉堡光輝教堂的那位老主教已故了吧,畢竟年事已高,卡門默默想着。
“咚!”
...四....
卡門愣了愣,吸了口氣,雖不是光輝信徒,但依舊象徵性地畫了個十字,以示敬意。
其實這死亡鳴鐘,基本都是各個教堂爲自己的神職人員死亡而鳴的,其他教堂分殿派人通知,到底要不要跟着一起,全憑人家自願,只有紅衣主教以上的人,纔有可能全部光輝教堂一起鳴鐘。
....................
“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略顯肥胖的身影莽莽撞撞地飛快跑着,身穿白色教袍,口中還叫喊着話。
他直接推開了房門,只見中間位置上躺着一位老者....形容酒鬼更恰當,酒槽鼻,懷裡抱着酒葫蘆,打了個嗝,滿是酒氣。
“老師!不好了!”
酒鬼迷迷糊糊的說着:“你小子.....別整天給我惹麻煩!”
“老師!真出事了!布萊滋爺爺....死了!”
“嗯?你說什麼?”
“布萊滋·費裡南德老爺爺,已故了!”
“......”酒鬼頓了頓,說着:“真的?”
“真的。”
“.....”沉默了片刻,酒鬼猛地灌了一口酒,竟然笑了起來:“死得好,老傢伙還是死了,叫他跟我一起去嚐嚐星星高原的雪山美酒不去,聽說能延壽,就是倔,現在死了活該!”
“這...”小胖子猶豫了一下:“老師你不要太難過,生離死別乃世間常態....”
“嘭!”
酒鬼一把把酒葫蘆砸在自己弟子身上,只是被脂肪彈開了。
“滾滾滾!老子現在好得很,不知道有多開心!這世上又少了一個不喝酒的人了!”
酒鬼又生氣地踹了一下,臉上的紅暈不知是怒氣還是酒暈:“愣着幹嘛?趕緊去敲鐘啊!”
“哦.哦哦。”
小胖子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走出大門不遠,卻又折反了回來,一進門看見自己的老師正抹着袖子。
酒鬼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竟然放弟子看見自己的囧樣:“你TM又回來幹什麼?!”
“那個...小鐘是鳴三下還是四下?”
“四下!這也來問我...趕緊滾。”
............................
同樣是另一座光輝教堂,一位青年在門口敲了三下,推開房門,畢恭畢敬地對着上面祈禱的老師行了行禮。
老師背對着青年,看不清樣貌,聽聲音則有些蒼老低沉:“什麼事?”
“恭喜老師,布萊滋·費裡南德已經死亡,消息由總壇傳出,千真萬確。恭喜老師又少了一位對手。”
那位老師默默聽着,三秒過後纔開口說道:“掌嘴!”
年輕人愣了愣,然後毫不猶豫地扇了自己耳光一下。
“啪!”的聲音清晰可聞。
“不夠。”
“啪啪啪!”
連扇三下,青年下手重,臉上已出現清晰的紅印。
“去鳴鐘吧。”
“遵命.......鳴幾聲?”
老師想了想:“三聲。”
........................
羅蘭站在教會的屋頂一旁,看着伊登神父一點點地拉動撞繩,隨後低沉的鐘聲一次次響起.......
響了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