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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伕回去京城了,這裡到京城的府裡還要一個多時辰呢。
桂玉霞和家裡人哭了一陣,一一相見。三妞兒被桂老頭派去田裡叫桂玉霞的兄弟們了。一會兒,桂家的兩個弟兄都回來了,還有一個年輕婦人,正是桂玉霞的弟妹。
一家人又是一通哭。哭了一會兒,還是桂玉霞的大弟弟,桂大成熟些,抹抹眼淚說:“爹,娘,大姐回來是大喜的事情,做夢都想不到的,你們還哭什麼?趕緊和大姐姐說說話啊。我這就去給大妹妹報信,讓大妹妹明天趕緊帶着孩子,妹夫回來和大姐姐見見。還有,桂二,你趕緊去給大牛哥報個信,把大牛哥給背過來。”
又轉頭對自己的娘子說:“孩子他娘,你趕緊去把家裡的雞給殺了,晚上做一頓好的,還有三妞兒,你趕緊去廚房給你大嫂幫忙。”
桂玉霞看自己的大弟弟分配的井井有條,心裡不由得暗暗稱許。
桂二很聽哥哥的話,忙出去了,桂大媳婦和三妞兒也下廚去了。
桂玉霞和父母親說了一會兒話,一會兒,桂大也回來了,對桂玉霞和說:“大姐,我出去叫了同村的一個兄弟給大妹妹帶話去了,明天大妹妹就能回來。”
桂玉霞忙給桂大讓個座位。桂大說:“大姐,我聽說,你明天就要回去,怎麼不能多住幾天?”
桂玉霞說:“我哪裡是自由身?能出宮已經不錯了,本來以爲是老死宮中的命呢,誰知道,有個機會能出來。那個時候,我聽說家裡蓋房子,把大牛哥哥給砸傷了。我心裡就過意不去,想着要是能回來,報答大牛哥哥的恩情就好了。但是。宮女們哪裡能有可以出宮的?這個時候,宮裡說。皇貴妃要送給郡主八個繡娘,我一聽就高興了,忙去找了我們同村那個姑姑,她一直都照顧我,在宮裡已經是大管事嬤嬤了。姑姑幫我和皇貴妃宮裡的大宮女玉兒姑娘說了情,挑了我出來,和另外七個姐妹一起賜給了郡主。如今,我是郡主的奴婢了。作爲奴婢。怎麼能隨意走動呢?自然是要聽郡主的差遣。”
桂老頭嘆了一口氣說:“當年,要不是把你送去宮裡,得到了二十兩銀子,你這些弟弟妹妹早就餓死了,說來說去,還是因爲我沒有本事啊。你進宮,做了宮女,還省吃儉用的,每年都給我們捎帶銀子,東西回來。靠着你。桂大娶上了媳婦,你大妹妹出嫁了,三妞兒也定下了人家。就剩下你小弟弟,現在房子也蓋好了,親事也說成了,就差完婚了。一家子也算是過的好了。可是,你還是在外面爲奴爲婢的,爹孃這心裡怎麼過意的去啊?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這些話,讓桂玉霞想起來宮裡那些可怕的日子,特別是當小宮女時候的苦難。好在已經熬出來了,眼看未來的日子能更好了。還是不要再說這些了吧。桂玉霞說:“爹,看你說的。我哪裡就過的不好了?你看我這穿金戴銀的,身上是綾羅綢緞,頭上是金銀首飾,村裡就是地主家裡的婆娘也比不上我啊。雖然是在郡主那當奴婢,比在宮裡可是強多了,月錢比宮裡的多,還不用幹粗活,還是做繡娘,這針線活兒,哪個女人不要幹啊?比下田種地可是強多了。你看,我這臉上的皮肉,養的白白嫩嫩的,比三妞兒還好些呢。”
這個倒是,桂玉霞在宮裡養的白白嫩嫩的,這桂家一家子都是種田的人,在田裡勞作,面朝黃土背朝天,幹得都是粗活,又是風催雨打的,自然皮膚粗糙了。
桂婆子仔細扳過女兒的臉,真是細皮嫩肉,還塗了脂粉,身上一股子香氣,穿着水藍的綢緞衣服,衣服上還繡着精美的花兒,鳥兒,頭上戴着一個精緻的銀簪子,還有一個銀分心,一個玉石耳環,手上還有一個銀手鐲,真是一個富貴相:“大妞兒,我看不但村上的地主家的婆娘比不上你這一身打扮,就是鎮上的李大戶家裡的夫人也是比不上你這一身呢。”
桂玉霞笑了。
桂老頭說:“哎,可惜了,大牛最是可憐,怎麼偏偏把他給砸傷了呢?我們家對不起他啊。先前,我曾經說過,我們家對不起他,把三妞兒給他做媳婦吧。那個時候,想着你不能回來,我們家又虧欠他。可是,他說什麼也不肯,還是等着你呢。你現在是回來了。可是,一來,他成了殘疾,二來,你雖然出了宮,還是個奴僕,哪裡能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啊?”
桂玉霞臉一紅說:“爹爹,我回來就是爲了報答大牛哥的。他殘疾了,我也不嫌棄,伺候他一輩子也願意。至於主人那邊,我已經和郡主都說了,郡主同意我嫁給大牛哥了,還要給我一副嫁妝呢。只是,成親以後,還是要給府裡當差。”
桂老頭目瞪口呆:“哎呀,這個主子可真是仁義啊。這下子可是太好了。”
桂婆子說:“那也不行,大妞兒,你現在這通身的氣派就是當個縣令夫人都當得,怎麼能嫁給大牛呢?他不過是個泥腿子,怎麼能配得上你。再說了,他現在是個殘疾,你嫁給他,要伺候他一輩子,這怎麼能行,我不同意,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你就別想了,不能嫁給大牛,改天,我跟地主娘子說說,他家還有個死了老婆的弟弟,你嫁給他倒是好,不愁吃穿。”
桂老頭氣的渾身發抖:“忘恩負義,人家大牛是因爲誰受的傷?這麼多年,大牛給我們家幹了多少活兒,給我們幫了多少忙?那個時候,你怎麼不嫌棄他是個泥腿子了?”
桂婆子臉一紅說:“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對不起大牛,可是,他受傷也不是我們有意的啊?我們大不了照顧他一輩子就是了,犯不着把大妞兒嫁給他。大妞兒,你聽孃的話,不要嫁給大牛了。”
桂大臉都黑了說:“大姐是仁義的,娘,你這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桂婆子說:“誰愛說,誰說去,我不能拿我閨女的終身去要名聲。我是親孃,我不同意,這大妞兒就不能嫁給大牛。”
桂老頭和桂大都氣的直哆嗦。但是,桂婆子說的也有道理,這個世界,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不同意,這個親也是結不成的。
桂玉霞並不生氣說:“娘,你說的不算。我還是要嫁給大牛哥的。”
桂婆子臉一整說:“我怎麼說的不算?”
桂玉霞說:“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那是一般情況。像我這樣的奴婢,可不是這樣,我的命早就不是父母的了,父母早就把我給賣給主家了。只是,那個時候,我的主家是皇宮。現在,皇上把我賜給了郡主,我的主家就是郡主了,身契都在郡主手裡呢,衙門裡上了檔的。我是郡主家裡的一個財產,就給我們家裡喂得小雞小鴨一樣。我跟誰成親,也是主子定,輪不到親生爹孃說話。就像我們給家裡的小牛,小羊配對,輪不到小牛,小羊的父母說話,我們讓給那個配就給那個配。我將來生的孩子也是郡主家的財產,就像是小牛,小羊下的崽子,還是歸我們家的一樣。”
桂玉霞這番話,說的風輕雲淡,但是聽在桂婆子耳朵裡,卻是萬般難受,桂婆子哭道:“閨女啊,真是委屈你了,都是你爹孃不爭氣,沒有本事才把你給賣了做了奴婢啊。”
桂玉霞說:“娘,你別傷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嗎?當奴婢也沒有什麼不好,吃的好,穿的好。你剛剛不是還說了,就是大戶人家的娘子都比不過我。既然郡主已經做主讓我嫁給大牛哥了,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回來的時間很短,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們商議。”
桂老頭忙問:“什麼事情啊?”
桂玉霞說:“郡主過一段時間,可能一個月之後,就要去南洋了。那裡可是要遠涉重洋,很是遙遠,路上都要走幾個月。而且,這一去,就要四五年。我也要跟着去。”
桂老頭和桂婆子一聽更是傷心了說:“這麼遠,要去這麼長時間啊?可憐,我們十幾年沒有相見,這一見就是要分開。”
桂玉霞忙說:“爹孃,先別忙哭,我們可以不用分開。我回來正是要和你們商議,你們跟着我一起去南洋吧?”
桂老頭愣住了說:“我們也去南洋?這麼遠?我們怎麼去啊?”
桂婆子說:“我們要是都走了,這個家怎麼辦啊?家裡的雞啊,豬啊,牛啊的,怎麼辦啊?家裡新蓋的房子呢?”
桂玉霞笑着說:“雞鴨之類的就不用管了,我想着,最好這個院子也不要了。主子給了我一大筆安家費。足足五百兩銀子呢。”
桂老頭和桂婆子,還有桂大頓時都愣住了,這麼一大筆錢,聽都沒有聽說過啊,怎麼可能是給他家裡的,村裡地主家能有這麼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