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明對劉麗萍說道:“你先躺一下,出一身汗就好了,我出去一下。”
“嗯。”劉麗萍弱弱地答應了一聲,雷子明走過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誰?”果然是梅子警惕的聲音。
隔着客房的門,雷子明笑了,說道:“梅子,是我啊,你聽不出來我的聲音了嗎?”
“啊?”聽得出來,梅子的聲音裡面透着驚訝,不敢置信的樣子。
門很快打開了,雷子明一閃身進去了,看到屋子裡點着油燈,梅建忠躺在牀上,頭上纏着繃帶。
雷子明驚訝地問道:“小弟,你怎麼受傷了?”
梅子沒好氣地說道:“哼,還不是出去跟人打架?”
“是他們欺負我。”梅建忠很委屈地辯解了一聲。
梅子說道:“你不去跟他們勾勾搭搭的,他們能欺負得了你?還敢犟嘴。”
雷子明笑道:“你們姐弟倆不要爭吵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梅子擺擺手說道:“沒啥大事,就是他不懂事,出去賭錢,跟當地的流氓打架。”
雷子明說道:“哦,你們,住在這裡?”
梅子說道:“嗯,暫時住在這裡。”
“這裡可是敵佔區啊。”雷子明壓低了聲音說道,當初說好的,讓梅子姐弟倆投奔大後方,怎麼能在敵佔區落腳呢?
梅子嘆口氣說道:“這件事,的確是有點複雜。”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梅子說道:“你先請坐吧,這裡有茶水,嗯,怎麼說呢?還是從我們離開桃園的時候說起吧,那一天,我們離開離開了之後很快到了曲江縣城,看到太陽旗,我們打算從小路上繞過去,沒想到遇到了鬼子巡邏的隊伍,我們打了起來,巡邏隊的人數不多,我們幹掉了他們之後卻驚動了城裡的鬼子,他們追了出來,我和弟弟倆個慌不擇路,逃進了山裡,沒想到,由於對當地的地理不熟,走到了一條絕路上面,三面都是懸崖,我掩護弟弟從山崖上面墜下,我的子彈打光了之後,急急忙忙從懸崖上下來,沒想到,鬼子在上面砍斷了繩子,我從山崖上掉下來,摔斷了右腿,肋骨也斷了兩根,是弟弟揹着我逃了出去,躲在山裡的一戶人家,養了三個月的傷,我們繼續走,到了這裡之後,我的腿傷沒有痊癒,再也走不動了,只好在這裡養着。對了,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雷子明開始猶豫了,他是部隊上的人,不管是行蹤還是經歷,都是屬於軍事秘密的,梅子跟他雖然很熟,卻是兩條路上的人,她不是部隊上的,只能作爲朋友的存在,有很多消息是不能透露的,這一點,在《軍人紀律手冊》上有硬性的規定,而且,這樣規定都是從血的經驗中汲取的。
梅子看出來他的不信任,哼了一聲,說道:“你呀,還是那個性格,不會撒謊。”
雷子明慚愧地點點頭,說道:“嗯,是啊,我是不太習慣撒謊,小忠的傷勢怎麼樣?”
“已經沒事了,就是打破了頭,養幾天就好了。”
“那你的腿呢?”
“現在只是不敢太用力罷了,一切都恢復的不錯。”梅子見雷子明關心的眼神,好像重新回到了在太原的時候的那段日子,心裡漸漸對雷子明有了一些感覺。
雷子明以前是一個臥底的,現在是一名部隊上的中級軍官,身份已經有了變化,跟住在敵佔區的梅子沒啥更多的交集。
雷子明問道:“你帶的錢還夠用嗎?”這一刻,他想到了跟梅子在一起合作的時候搶劫殺人的情景,心裡生出暖暖的情意。
“錢倒是還有一些,夠用的了。”跟雷子明一樣,梅子見他這麼關心自己心頭也是暖洋洋的。
雷子明點點頭說道:“那就好。”
梅子說道:“其實,我們留在這裡,是因爲朱雀鎮的鬼子提出一個建立模範共榮圈的規定。”
“什麼共榮圈?”雷子明聽不明白她的話。
梅子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聽說,鬼子在這裡不殺老百姓,還給一些家庭困難的人錢,給大米和白麪,興辦學校,教當地孩子說日語,教他們文化知識,而且是完全免費的,鬼子要在這裡實現王道樂土的一個模範地區,表示這裡的老百姓都聽鬼子的話,臣服管理的意思吧。”
她的話,讓雷子明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個騎馬的日本人訓斥哨兵的情景還有平時進出城不搜身的行爲,難道,這就是模範地區的統治手段?怎麼看上去都像是欺騙當地的老百姓一樣,鬼子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現在不殺人,那是他們知道,中國人是殺不完的,這叫做,攻心爲上,就是用軟刀子殺人,如果有了需要,日本兵殺人跟切瓜切白菜沒啥區別,那些家家戶戶都插日本人的旗子就是一個大大的例證。雷子明一時間想到了很多的問題。
雷子明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不可能留下來照顧生病的劉麗萍,他的身上還有沒有完成的重任。梅子既然住在這家旅店裡面,可以代爲自己照顧一下劉麗萍,這樣,他就能騰出身來完成別的事情,於是說道:“梅子你跟我來。”
“好,小忠,你呆在這裡,姐姐一會兒再回來啊。”
“嗯,雷大哥,再見。”
雷子明跟梅建忠擺擺手,表示再見。
他把梅子帶到劉麗萍的房間裡,說道:“梅子這是我的朋友劉麗萍,劉麗萍這是我的老朋友,梅子,你叫她梅子姐姐好了,梅子姐姐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
“梅子姐姐好。”劉麗萍掙扎着要從牀上起來,卻被雷子明按住了,他解釋道:“劉麗萍的身體在山上受了風寒,我還有事,恐怕不能在此地久留,梅子,你來照顧她幾天吧。”
梅子看了看劉麗萍,奇道:“你跟她之間,枝子知道嗎?”
雷子明聽到梅子提到了枝子,眼睛頓時黯淡下來,搖搖頭,卻沒做解釋,說道:“你聽我的話,幫我照顧一下她吧,我還有事,要馬上走,劉麗萍,你要聽梅子姐姐的話啊。”他把十塊銀元塞到劉麗萍的手裡。
“嗯,營長,你放心吧。”劉麗萍還不算是一名真正的戰士,不曉得輕重,一句話就暴露了雷子明現在的身份,這要是放在敵人面前,叫做不打自招。
梅子詫異地看了雷子明一眼,看到雷子明額頭上的黑線,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刺激他了,轉頭對劉麗萍說道:“小妹妹,你放心吧,我會把你當成親妹妹的。”
雷子明很快出了城,剛纔進城的時候,他就想好了一個如何偵查敵人火力配置的辦法。
急匆匆出了城之後,把自己藏好的槍拿出來,找到張通,說了自己的計劃,兩個人開始分頭準備,首先把那些長槍拿出來一支,準備好彈藥,其次是把劉家的那頭毛驢牽走藏好,把用不上的東西都綁到毛驢的背上。
忙了一陣子之後天色就晚了下來,張通監視西城門那邊,雷子明跑到東門那邊,對着城頭站崗的鬼子啪啪啪放了幾槍,他用的是長槍,可以消滅較遠距離的目標,站崗執勤的哨兵很快中槍倒下。
城裡的鬼子驚慌了一會兒之後,馬上組織起來進行反擊,雷子明清楚地看到,一羣羣的鬼子把藏起來的機槍和山炮推出來,僅僅用了兩分鐘的時間就把一切整飭完畢,然後對着雷子明這邊開火,子彈炮彈一起發射。
一時間,城裡的槍聲炮聲一起發作,雷子明自言自語地說道:“哼,你們相當好人,立貞節牌坊,老子偏偏不許,儘管你們收起了爪牙,還是要讓你們露出兇殘的面目來。”在雷子明看來,鬼子不殺人,使用懷柔的政策,那簡直比殺人帶來的後果還要嚴重,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後果卻是讓中國人繼續當亡國奴,給他們日本人服務,予殺予奪都是日本人說了算的。
他躲在大樹的後面,不慌不忙一槍一槍射擊,直到城裡的鬼子都鑽了出來,雷子明才冷笑一聲,清楚地看到了鬼子的火力配置竟然比高橋鎮那邊的鬼子火力還要猛烈,有近二十門山炮,一字排開在城垛子上,對着山坡開炮,轟轟轟的聲音不斷。
打開城門,雷子明瞄準了衝在最前面的鬼子射擊,打死了十幾個敵人之後,敵人開始害怕了,不再像剛纔那麼勇敢,開始在城門的附近尋找掩體。
經過幾次調試之後,鬼子的山炮打得很準,炮彈就在雷子明的身邊爆炸,雷子明沒慌沒忙,依然沉着應戰,在幹掉了,鬼子的幾個炮兵之後,已經壓制住鬼子的一部分火力。
雷子明看到鬼子從城裡出來的越來越多,他急忙轉身跑開,把鬼子引誘向東面的大路上撤退,當雷子明已經撤離出去一里地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車子馬達的隆隆聲,鬼子的機械化部隊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