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明的話讓林恆奇等人鬆了口氣,張雲山的眼睛裡帶着嘲弄的表情,彷彿在說,你行嗎?
陳長林的臉上也不是很高興,不單單是因爲雷子明剛纔頂撞了他,而且還有雷子明的軍銜,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中尉,在座的有少校團長,比如林恆奇和副團長、參謀長等人,還有上尉,比如張雲山和李正武等人,雷子明的軍銜是這些人裡面最低的,林恆奇還沒表態,一箇中尉搶先說話了,分量遠遠不夠。
陳長林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雷子明的積極要求,轉向林恆奇說道:“林團長,你怎麼看的?”
林恆奇怒了努嘴說道:“噢,陳參謀,我剛纔忘記介紹了,這一位是我們團作戰最勇敢的軍官,猛虎連的連長雷子明同志,他作戰不但勇猛,還很機智,可以以一敵百的,曾經一個人消滅了一百多個鬼子,就是他把妖嶺的據點拔掉了,打開了山裡通向外界的陸路通道。”
“啊,他就是雷子明啊,你的大名我聽說了,你的名字傳遍了師部,上面正在考慮給你申請青天白日勳章呢,好好幹,不錯,不錯。”
雷子明站了起來,立正說道:“全靠長官栽培。”
“嗯,坐下坐下,你的話很對,說得也非常好,怎麼?你有意到湘省去作戰?”
雷子明看了一眼林恆奇,發現林恆奇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別的人大都低着頭,就是看向他的眼睛,也是帶着譏嘲的味道。
腦子一熱,雷子明脫口說道:“在下願意爲黨國的利益,拋頭顱灑熱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陳長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是他來到獨立團之後聽到的最舒心的話,親熱地對雷子明說道:“坐下說話。”
“哼,逞什麼能啊,就你自己能行一樣。”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李正武說道:“還是讓雷子明去吧,他打鬼子有一套,鬼子就怕他,連鬼子的娘們也被他拿下了。”
“哈哈哈……”會議室裡一片嘲諷的笑聲。
雷子明轉頭尋找那個說怪話的人,卻沒有發現是誰在說話,會議室裡面有近二十個人,不容易找出說話的人,都在用嘲弄的表情看着他。
陳長林大怒,說道:“我們的士兵在前線跟鬼子拼命,你們在後方就是這樣看待戰友的?黨國的大業就是被一些小人給毀掉的,不幹正事,整日在那裡打擊別人,有本事的,拿着槍上戰場,砍下小鬼子的人頭,大家會說,真是一條好漢,諷刺打擊別人的人,算不上英雄。”他停住了說話,那些人露出羞慚的表情,卻沒有人說話。
陳長林批評了那些人之後,對林恆奇說道:“那麼,林團長,就這麼定下了,雷子明跟我走,他好像是連長吧?”
“對,他現在是一營一連的連長。”
“那麼,我就要帶走一個整編連。”
“雷子明,你現在有一百二十個人吧?”林恆奇即使知道雷子明的人數不夠那麼多,還是想裝糊塗。
雷子明搖搖頭說道:“哪有那麼多?除了傷殘的、得病的,只有六十個人。”
陳長林對林恆奇說道:“人數不夠,你來想辦法吧。”
“我有什麼辦法?”林恆奇攤攤手說道:“說我是團長,可是部隊總是在打仗,減員是正常的現象,現在整支部隊的人數還是不夠編制的。”
陳長林說道:“我不管,上級給你們的餉額都是按照八百個人給予的,你就要給老子拉起一個八百個人的隊伍來,還有,我後天就走,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如若不然,林恆奇,你恐怕要兜不住火了。”
說完,陳長林對雷子明說道:“後天一早,正式出發,軍情如火,耽誤不得。”
“是。”雷子明站起來大聲應答。
陳長林走了出去,林恆奇的臉色十分難看,說起吃空餉,是部隊的老習慣了,上級撥來的糧餉很少,各級軍官都想中飽私囊,於是形成一種習慣,那就是虛報士兵的名額,爭取多領糧餉,因此,做官的都是肥缺,誰當了官,都能撈上一筆。
這一點,身爲軍旅出身的陳長林是知道的,在能夠容忍的範圍內,他也不想做斷人財路的事情,可是,在需要完成上級交待下來的任務的時候,下級軍官的短處就成了他手裡的利劍,揮起利劍,不怕這些桀驁不馴的人不服從管理,若是一味用上級的權利來施壓,也怕別人心中不服,這也是馭下之道的一種。
李正武正要對錶情黯淡的林恆奇說什麼,卻被林恆奇擡手阻止了,林恆奇對雷子明說道:“你要回去嗎?”
雷子明說道:“當然要回去準備一下。”
“好,你走吧,明天下午,你再來山上,挑一些人吧,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希望你去了湘省之後,多殺一些鬼子。”
“謝謝團長的照顧。”雷子明端端正正給林恆奇敬了個禮。
雷子明轉身走了,聽到會議室裡傳來一片罵聲,也不知道他們在罵誰。
出來找到張通之後,看到張通不高興的樣子,問道:“怎麼啦?”
張通搖搖頭,兩個人下了山,舉着火把照亮道路,回營地,張通終於忍不住了,說道:“連長,他們在背後罵你。”
“罵我?”雷子明知道自己可能是得罪了山上的某些人,卻不知道是誰,問道:“是誰罵我啊?”
“他們都在罵你。”
“爲什麼?”雷子明的心裡面很是詫異,心想,難道我把他們都得罪了?
“他們說你吃獨食,狂妄自大,還說,你想鬧獨立。”張通狠狠把一塊石頭踢了出去說道。
雷子明這才明白,原來,他搶劫了鬼子的物資拔了據點之後,密營那邊的物資十分充足,山上的人開始眼紅了,他們還沒幾門大炮呢,但是,一連卻成立了炮排,裝備的好壞,決定了以後打勝仗的機會大大增加,那麼升官發財也是理由當然的,山上的軍官們開始不滿了,直接影響到上面的士兵,今天,李正武等人的表情異常和上山時候遇到的刁難,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雷子明很快想通了這節,不由得心裡感到氣憤,那些人龜縮在山上,不思進取,卻在背後發牢騷,發泄不滿的情緒,如果他們肯跟鬼子打幾次,需要什麼東西還沒有?劉家坪那邊還有一個據點呢,過幾天,雷子明就準備把這個據點拿下來,可是,山上的國軍士兵卻沒有任何動靜,這樣下去,怎麼才能把鬼子打敗?鬼子沒打敗,自己人倒是起了內訌。
他拍着張通的肩膀說道:“你也別發牢騷啦,我們後天一早正式開拔到湘省,可能會暫時編入別的部隊進行作戰,這一次,是打大仗啦,回去之後,你去我媽媽那邊,給她送一些錢去,可能……”說到這裡,雷子明換了話題,說道:“讓她放心吧,我會回來的。”
張通以前就去王莊見過雷子明的家人,雷子明卻始終沒有去過他媽媽那裡,心裡愧疚啊,是他把這個家害得這樣的,父兄的大仇卻沒有報,就這樣走了,這一次去南方作戰,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十萬人的作戰兵團,任何一個人的死,都是螻蟻一樣的渺小。
回到營地之後,到營房裡簡單收拾了一下,拿出一個包袱,雷子明對張通說道:“你辛苦一趟,帶上一個人,換上便裝,到王莊去,明天你們休息一天,養精蓄銳,這一次出去,能非常辛苦。”
張通鄭重地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雷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找到沈戴勝的營房,門外的哨兵發現了他,敬禮說道:“連長好。”
雷子明擺擺手說道:“你去把副連長叫出來,我有話跟他說。”
沈戴勝披了個棉襖出來了,密營的營房少,沈戴勝跟其他軍官在一起睡覺,雷子明住在指揮部裡面,那裡也是他的臥室。
兩個人來到會議室裡面,坐下來,雷子明問道:“探險怎麼樣了?”
“沒探完,裡面的空間太大了,而且地面不是很平整,需要很多的泥土進去填平了。”
雷子明說道:“那麼,作爲倉庫是沒有問題的了?”
“一點問題沒有,還可以屯兵呢,裡面的溫度也好,山裡嘛,冬暖夏涼的,真是一個好地方啊。”沈戴勝很興奮地說道。
雷子明點點頭說道:“再好的地方,恐怕我也無福消受了。”
“怎麼啦?”沈戴勝詫異地說道。
雷子明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道:“上級命令我部馬上奔赴湘省的前線對日作戰,這一次,一去就不能回頭了,打不死的,還要繼續作戰,一直到鬼子投降不可,也好,去了大部隊,一定能殺一個夠本的,就是不能自由散漫下去了。”
沈戴勝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呆了呆,問道:“我們什麼時間出發?”
“後天一早。”雷子明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