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反蔣意識
還沒等武功的會議開完,蔣介石就直接下達瞭解散工作團的命令。當時在垣曲主持第二戰區前敵指揮部工作的是副參謀長文朝藉。他見命令用語嚴厲,不敢怠慢,給工作團的人發了一些路費,立即遣送回家。劉毓珩的名額雖說不在工作團之內,而在第9軍軍部,因爲
他是工作團的主任,所以在解散工作團時,首先將他遣散。趙榮聲因爲名額在總部,又回到總部工作。
1938年,中**隊在編制上有一些變化。蔣介石爲了使他的親信有升官的機會,在集團軍總司令之下,增設了軍團長的職務,全國委派軍團長的多達30餘人。當時在衛立煌的第14集團軍中,蔣介石將第14軍擴編爲第33軍團,轄第14軍和93軍,提升李默庵爲33軍團長。軍令部的具體安排是:
第14集團軍總司令衛立煌,轄第33軍團、第9軍、第14軍、第15軍、93軍;
第33軍團軍長李默庵,轄第14軍、第93軍;
第14軍軍長陳鐵;
第93軍軍長劉戡;
第14軍主要幹部變動如下:
第85師長陳鐵升任第14軍軍長;
第85師副師長陳武免職;
第10師師長彭傑如升任第14軍副軍長;
第83師師長劉戡升任第93軍軍長(兼83師師長)。
自從在武功開會歸來,衛立煌就一直悶悶不樂,看了軍令部的命令,他更是氣上加氣。多年來,衛立煌和蔣介石鬥爭的焦點,就是兵權問題。李默庵是黃埔一期學生,天子驕子。在衛與蔣的鬥爭中,他扮演着一個不光彩的角色。1929年衛立煌當師長的時候,準備保舉跟隨他多年、有些私交的黃埔生當旅長、團長,沒想到蔣介石卻派來了李默庵當旅長。李默庵雖然也聽從衛立煌的指揮,同時又可以直接通天,向蔣介石報告。這一次人事調整名單,就是李默庵的主意。多年來,李默庵像影子一樣,一直跟着衛立煌。衛任第10師師長時,李任旅長;衛任第14軍軍長時,李任第10師師長;衛任第14集團軍總司令時,李任第14軍軍長;現在李又任軍團長。一直是一個準備頂替衛立煌的候補官。
衛立煌是從第10師師長、第14軍軍長這麼一級一級升上來的,現在在山西的第10師、第83師、第85師,都是衛立煌的基本隊伍。陳鐵、陳武雖說也是黃埔一期的學生,但是他們和衛立煌共事多年,衛立煌對他們親切誠懇,相互之間敢於推心置腹,無形之中建立了一種感情和友誼。抗日戰爭開始時,彭傑如任第10師師長,陳鐵任第85師師長,兵權都抓在他們手裡。軍長李默庵雖有篡奪衛立煌兵權的野心,但在第14軍中有兩個師長擁護衛立煌,和衛立煌親近,這樣李默庵便沒有辦法。這一次情況就不同了,李默庵把陳鐵架空,把彭傑如明升暗降,讓陳武滾蛋。再換一些人當師長、副師長,這樣就挖空了衛立煌在下面的根子,衛立煌怎麼能夠忍受呢?接到軍令部命令的那天上午,衛立煌坐在辦公室裡陰沉着臉一言不發。他的眼神黯淡,就像晴朗的天空猛然遮上了層層烏雲。他呼吸十分急促,胸脯一起一伏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山洪瀑發似的喊着:“來人!”
一個副官聽見這樣的叫聲,嚇得猛然一驚,小跑着進了辦公室。他行個軍禮說:“鈞座,有什麼事請吩咐。”
衛立煌的臉色更陰沉了,陰沉得像古寺裡積滿塵埃的銅鐘。副官看了一眼,又趕忙低下了頭。
衛立煌粗聲粗氣地說:“立即讓參謀長到我這裡來一下。另外打電話讓陳鐵、陳武、彭傑如,快馬加鞭前來見我!”
副官連連稱是,退出辦公室。
參謀長進門之後,立即看出衛立煌的氣色不對,知道他正在生氣,便說:“鈞座,有什麼事值得你生那麼大的氣?”
衛立煌沒說話,他把軍令部那份命令推到郭寄嶠面前。郭寄嶠看着命令,衛立煌便發起了脾氣,他紅着臉氣呼呼地說:“你看看,你看看,幾個會打仗的架空了,調走了。劉戡這個人亂來,打仗不行,反倒高升了。以後的仗還怎麼打?這個隊伍我是帶不起來了,我不幹了,要回家種田。”
郭寄嶠看着文件,神色凝重,就像蕭瑟的秋風迎面吹過。他用一支鉛筆敲着那份文件說;“這次人事調整有問題,對以後作戰十分不利。”說着便走到衛立煌的面前,勸導着:“鈞座不必生氣,有事咱們好商量,如果有意見,還可以向委座反映嘛!”
衛立煌怒氣衝衝地說:“反映?這時候還反映個屁!在蔣介石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我衛立煌。寄嶠兄,老實跟你說,我不想幹了!”
這時候,陳鐵、陳武、彭傑如已經走近辦公室的門口。郭寄嶠勸慰着說:“鈞座,你冷靜冷靜,在下級面前可不能信口開河。”
衛立煌硬着頭皮說:“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怕什麼?說,我一定要說!”
郭寄嶠無奈地搖搖頭,嘆了一口長氣。
三個師長走進辦公室一齊敬禮說話:“報告鈞座,職下奉命來到,請訓示。”
衛立煌不像平時那麼嚴肅,很隨便地說:“桌上有份命令,你們都看看吧。”
幾個師長正看着文件,副官進門說:“鈞座,第14軍李軍長求見,在傳達室恭候。”
衛立煌忽地站起來,鐵青着臉說:“不見,不見,叫他立即給我滾蛋!”
副官正要退出去,郭寄嶠急聲說:“慢,你對李軍長說,鈞座有要事正在辦理,他有什麼事,請他明天再來。”
陳鐵,中上等身材,面目清瘦,一副幹練的樣子。他看看文件,發狠地握着拳頭,把拳頭握得發響。彭傑如從外表看,不像個軍人,俊眉秀眼,文質彬彬的樣子像個白面書生。看了一會兒,他便搖搖頭,微微閉上了眼睛。陳武,又粗又矮,樣子很像個汽油桶,一舉一動,都可以顯出渾身的力量。他看看文件,情不自禁地掏出了手槍,似乎又覺不妥,慢慢把手槍放入槍套中去。
衛立煌陰陽怪氣地問:“諸位都看過了嗎?”
三人齊聲答着:“看過了。”
“有什麼感想?不妨說出來聽聽!”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說話。衛立煌說:“你們大膽地說,這裡又沒有外人。”
陳鐵嘆着氣說:“我們爲蔣介石賣命幾十年了,越幹越心寒,他這個人處處算計人,沒有良心。”
陳武把手槍“啪”地一聲放在桌子上,生氣地說:“想叫老子滾蛋,沒那麼容易,老子跟他拼命,***……”
只有彭傑如沒說話,衛立煌來到彭的面前問:“彭師長,該你說了。”
彭傑如整整軍服,走近蔣介石的畫像說:“委座呀,不是職下與你分心,我彭傑如在你心中就是一塊擦桌布,用時握在手上,用完了便往垃圾堆裡扔,叫人怎麼跟你一心。”說着他脫下軍帽,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衛立煌嘆着長氣說:“我的心涼透了,不想再跟着他幹了,去當**,你們幹不幹?”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幹,我們跟着鈞座一起幹。”
“對,我們不離開部隊,咱們和**一道整垮他蔣光頭。”陳鐵說着話顯得很興奮。
陳武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說:“只要能弄垮他,出出這口氣,就是死了也甘心。”
彭傑如對郭寄嶠說:“反對蔣介石的人,老蔣都給他加上一頂赤化的帽子,憑良心說,我沒有看過什麼進步書刊,思想也沒有赤化,就是看不慣他的做法,這個人心腸太黑了。”
聽了大家的表態,衛立煌心裡很滿意,他對三個師長說:“延安對我很好,我要馬上和那邊聯繫,你們回去以後,隨時聽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