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事情似乎變得越發不可控制起來,其速度之快,完全超乎了想象。
在家中,陳嘉華好幾次開口想說什麼,卻終是忍住。直到這天幾張照片飛到了他的手中。
當日,一反常態地,他一下班便趕往家中。
夏之寒因爲身體不大舒服,懷孕的症狀越來越明顯,已經處於半工作半休息的狀態。陳嘉華回到家時,她已經坐在沙發上擺弄棉花糖吉蒙了。
夏父和夏母出去買菜了,還沒有回來。
當看到陳嘉華出現在玄關時,夏之寒以爲自己看錯了,直到陳嘉華走到她身邊,將趴在她身邊舔弄她手指的吉蒙抱開了去。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能粘着她!再粘着她,對你不客氣!”陳嘉華這話,是對着吉蒙說的,而非夏之寒。
自從夏之寒懷孕了之後,他便不再讓吉蒙靠近她。原因是夏天快到了,吉蒙開始大量脫毛,弄得家裡到處都是。而夏之寒似乎對動物毛髮有絲過敏,懷孕之後,更是如此。常常因爲吉蒙到處亂蹭留下的毛髮而噴嚏不止。
吉蒙乖乖地低了低頭,嗚咽兩聲,慢騰騰地走到另一側的沙發邊,趴下。
夏之寒低頭抿着嘴笑,一臉無奈地對着吉蒙眨眼睛。她越來越喜歡這條大狗了,因爲跟它一起出門,不但很拉風,還感覺很有安全感。吉蒙已經長到半人高了,體重沒有一百多斤,也至少七八十了。真不知它父母是什麼品種的白熊,竟然能生出它這麼壯的變異品種,已經有不少鄰里跟她預定吉蒙尚未有苗頭的兒子女兒了。
“你跟我進來一下!”
夏之寒轉頭,陳嘉華已經率先往臥室的方向走去。她再回頭看看地上可憐巴巴望着她卻沒動作的吉蒙,確定某人這話是在和她說,這才悠悠站起身,懶懶地跟着進了門。
陳嘉華輕易不會開口和她說話,尤其是再次鬧崩了之後,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不把她當洪水猛獸,也至少是半個陌生人了。今天的反常之舉,實在太不尋常了,必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夏之寒邊走邊琢磨。
其實,她這麼早下
班,甚至有時候乾脆不去上班的緣由,除了王傑民的放任殷勤,再就是那些流言蜚語的侵擾。雖說她並不是那麼在意外界對她的看法,但很多時候也難免影響心情。 這件事,對她的事業也確然開始有了影響,她手上的客戶,一日比一日少起來。到了最近,她幾乎無事可忙,在辦公室裡只琢磨王桂芳那件案子。
近日來身體開始不大爽利,她便將那少數的事務移到了家裡,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你和他,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
甫一進門,陳嘉華沒轉身看她,便丟來一句。夏之寒愣愣地站在那裡,有些沒回過神來。
黃昏的微風,透過陽臺和窗戶,輕輕地飄進來,微微將他的襯衫鼓脹起來,像是要臨風而去了一般。
他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那句話的態度,雖冷淡平靜,但卻異常堅決。這讓她多少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已經很少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了。
夏之寒不出聲,定定地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等着他的下文。她從來不是莫名屈服的人,即使他有理由讓她那樣做,她也要清清楚楚地知道,然後自己來做決定。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現在的狀況是怎麼樣的!”過了半晌,陳嘉華再次開口,他回過身來,臉上竟帶着一絲懇求的意味,“你再這樣下去,會毀了自己,知道嗎?既然你認爲我不值得,又何必爲了我這麼個混蛋毀掉自己?”
夏之寒身子一震,瞬時說不出話來。他是因爲什麼而用這種嚴肅的態度對她說這些話,她已有一個預料。她本已在打着腹稿,要怎樣應付他各種理由,但卻在聽到一句時,那些腹稿瞬間便在腦海裡成了空白。
何必爲了他這個混蛋毀掉自己?他這到底是在勸她,還是在貶低自己,抑或是其他什麼。她已經有些理不清了,只覺得心裡某處裂開來,隱隱地疼起來。
“小寒!”
陳嘉華見她動也不動,臉上現出某種隱忍的痛意,以爲她不舒服,趕緊走了過去,將她扶過來,放到牀上坐着。
陳嘉華蹲下身來,雙手握着她
的手,定定地望住她。那眼裡,有她從未見過的東西,恐懼,心疼,彷徨,無措。
這樣的一個人,竟也會有這種表情。
“小寒,聽話,停下來,你要怎樣都可以,但請不要爲了報復我,傷害你自己。”陳嘉華將照片拿出來,夏之寒只看了面上的一張,便知道是什麼了。
夏之寒呆呆的,這一刻,似乎一切都清晰起來。
滿城風雨來得太快太兇猛,她夏之寒,用不了多久只怕就是這座城市的著名人物了吧?或許,明天,她就可能上頭版頭條,背上一生洗不去的惡名。
她這到底做了什麼?爲了一時的報復之心,不但害了另一個無辜的人,還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她明明什麼也沒做,背叛的人不是她,破壞別人家庭的也不是她,可最後背上這罪名的,卻終是她!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錯只錯在,她太意氣用事。
而她的報復,尚未真正開始,卻要開始自己承擔這惡果。
“小寒!你不要這樣!”
陳嘉華被她的樣子嚇到了,不斷安慰她。但這安慰,顯然沒有聽到她的耳朵裡去。
“照片我會盡量壓制下來,你不要這麼擔心。”
“不是還有祈默安麼?祈默安也不會讓這些照片流出來的!”
“小寒!”陳嘉華忽然擡手將她的臉掰過來,讓她看着他。從夏之寒覆着無望的眼神裡,他看到一個焦灼的自己。
“請你相信我這一次,好嗎?即使在這之前,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但這一次,請你信我一次!”陳嘉華的語氣,十分篤定。
夏之寒眼裡的淚忽然就迸了出來,她開始笑,笑得眼淚流了滿臉。相信他什麼?他讓她相信,他陳嘉華,去幫他妻子銷燬出軌的證據?只爲了讓他妻子不受傷害?世上有這樣的男人麼?他沉嘉華什麼時候也變成這副狼狽懦弱的樣子了?這簡直太可笑了,她從未聽過如此滑稽的笑話!
但她爲什麼要哭呢?是爲了自己的處境麼?好像不全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了。但她知道,眼淚真的很苦,這樣笑着流的淚,更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