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前輩你擔心,就這樣,晚安!”淺野悠不理會仁王雅治的調侃隨意的敷衍了一聲,上前幾步從仁王雅治背上接過已經睡着的自家姐姐,動作放得很輕,用公主抱的姿勢穩穩的抱在懷中。
耗盡了精力的淺野空似乎睡的很沉,對此完全沒有察覺,不,或許是有察覺的,因爲她像只安下心來的貓一般用頭輕輕蹭了蹭淺野悠的懷抱。
仁王雅治敏銳的察覺了淺野空這一明顯更加安心的動作,看着對面場景美得像一幅畫的姐弟倆雖說面上神情不變,實則是在暗暗的咬着一口小白牙掩飾自己心裡那點彆彆扭扭的小羨慕,話說這待遇的差距還真是天差地別,這倆人雖說是血脈相連的姐弟沒有錯,但是這倆人的感情會不會太好了些!
“噗哩,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吶,被拜託了之後又遭到過河拆橋待遇的我豈不是很可憐!”仁王雅治揚起眉對着已經轉過身的淺野悠輕聲笑道,抱怨的語氣似有若無。
“前輩說笑了,今天收穫最大的那個人不正是前輩嗎?”淺野悠回過頭,臉上滿是瞭然於心的表情,散漫的口吻配上嚴謹的內容,巨大反差融合得異常完美。
“Forgetallthecaresafteragooddream,throwawayallthetroublesafterasweetdream,tossawayallthepainafteradeepdream.(一夜好夢,忘記所有憂愁;一夜香甜,拋卻所有煩惱;一夜深睡,甩掉所有苦痛。)”仁王雅治臉上笑意不改,不大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清晰可聞,念英文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舒服好聽。
淺野悠沒有再回頭,低頭看了眼自家姐姐紅腫的雙眼輕嘆,看這眼睛還真是狠狠的哭上了一場吶,一夜好夢嗎,他也希望如此吶,雖然現在的局面大半是他一手促成的。
今天社團結束他跟前輩一起去快餐店的路上接到了仁王雅治打來的電話,難得沒有插科打諢得直接開口,電話那頭傳來略顯急切的呼吸還有讓他一瞬間頭腦空白的內容。
沒顧得上跟身邊的前輩解釋一句,身體快過腦袋先一步反應過來就往前跑了出去,不過只跑出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剛剛仁王雅治在電話裡說他家姐姐抱着暈倒的幸村精市樣子看起來反常得非常嚴重,給人一種她對全世界都絕望了的感覺。
淺野悠握着手機眼神看着有些複雜,心裡爭鬥也激烈得不得了,跟家人沒有關係也會讓她家姐姐產生那麼大情緒波動的只可能是那件事了,估計是哪裡跟那天的事件重合刺激到了姐姐的神經。
復發的心理陰影嗎?
最重視的姐姐因爲他留下的嚴重心理疾病,讓姐姐的情感缺失進一步加重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明明是他最喜歡的,偏偏是他親手毀了姐姐的可能性,毀了姐姐的幸福未來。
說起來,他們姐弟二人真的是出了奇的相似,外貌也好,生存方式也好,這些年來,姐姐一直帶着精緻的面具過活,他同樣在姐姐面前戴着完美的面具隱藏着自己的難過,爲了不讓對方感到痛苦的活着。
但是,最近姐姐臉上的笑容真實了不少,與朋友相處的時候偶爾也會表露出真正的情緒。
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在姐姐和仁王雅治接觸之後才發生的,所以這次,他想在仁王雅治身上賭上一把,賭一把姐姐未來可以存在更多的可能性,而這一點是身爲親人兼當事人的他絕對做不到的,作爲這麼多年來離姐姐最近的傢伙。
是他的話,說不定可以解開姐姐的心結!
看來他賭贏了,淺野悠迎着微涼的晚風擡起頭,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散去,露出了璨璨的星河,以後得一切會如同這夜空一樣漸漸變得明朗起來吧!
一定會是這樣的!
雖然嘴
上是這麼說着,但是次日清晨淺野悠依舊抱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站在了自家姐姐的房門前,在門口躊躇着頓了好一陣子,剛準備伸出手敲門,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伴隨着一股濃烈的顏料味道撲面而來。
“還要在門口呆上多久,我可不記得我有性子這麼懦弱的弟弟,沒錯吧,龍馬?”淺野空頂着眼睛下面的兩個黑眼圈靠在門邊輕笑出聲。
“沒錯,悠表哥還差的遠吶!”越前龍馬靠在淺野空牀邊的巨大毛絨坐墊裡面揚着下巴傲嬌的挑釁,腦袋頂上一簇睡亂的呆毛隨着越前龍馬的動作晃晃悠悠。
“龍馬你怎麼會在這?”淺野悠無視這表姐弟兩人的調侃,徑直走到越前龍馬面前使勁捶了捶他的腦袋,面上笑得越發溫柔,“喲,小子,在說這種沒有底氣的大話之前先把你的個子長起來怎麼樣!”
被戳中痛處的越前龍馬瞄了眼淺野悠的頭頂,不服氣的瞪大了眼睛,腦袋上被壓平的呆毛又不屈不撓的站了起來,頂着一副囂張的小眼神翹起嘴角,“我是被空表姐邀請進來看畫的,空表姐至今爲止最用心最費時做出來的一幅畫!作爲首位觀衆!”
淺野悠不理會自家小表弟略顯幼稚的挑釁轉頭看向自家姐姐,烏黑的眼圈配上白皙的膚色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眼底遍佈着條條纖細的血絲,樣子很疲憊,但眼神卻亮的驚人,雖然不知道幾點醒過來的,但是看樣子昨晚是熬了個很長的通宵啊,淺野悠撇撇嘴,“姐你完全不適合煙燻妝吶!”
“僅此一次。”淺野空無所謂的摸了摸自己痠痛的眼睛,指向窗邊的畫架,“來看看!”
畫架朝向窗口看不見畫面,百葉窗半開着,有微微的涼風吹進來,他很清楚姐姐這次想畫的內容,依舊是她擅長的風景畫,黃昏時的天空,想必整張畫紙上都是悽美又壯烈的紅色,濃墨重彩的鋪張而來。
但是,眼前的畫面卻完全推翻了他的想象。
顏色灰暗的天空,稀稀疏疏的淺灰色雲朵,同樣用色暗淡的草地上盛開着大片大片的花朵延展至遠方與天空相交界,這幅畫大多數都採取了暗色調,除了左上角的那一處,天空中的夕陽半隱在一片雲朵之後,夕陽採用亮眼的鮮紅色,遮掩它的雲朵泛着淡淡的紅暈,直對的夕陽下唯有一朵花閃耀着奪目的鮮紅色。
那幾抹紅色彷彿正在逐步吞噬一切,很有氣勢與壓迫力的一幅畫。
“它叫做焚。”淺野空仰躺在牀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晃,昨晚深夜她從夢中驚醒,本來只是爲了讓自己安心準備隨便畫上幾筆,但漸漸開始無法停筆,心中成型的畫漸漸消散,但手指卻輕盈的無法停下,一根根線條,一抹抹色彩行雲流水般的從指尖噴涌而出,越到最後愈發的順暢,連同她紛亂的思緒一起漸漸明瞭,“焚盡一切無聊的顧慮。”
“感覺好睏,今天我要請假好好補個覺,給老師打電話的事情悠交給你了,龍馬今天放學後要去探望精市吧,我跟你一起去!”淺野空抱住軟軟的抱枕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讓你們擔心了,抱歉!”淺野空的聲音在埋進被子的一瞬間悶悶的傳了出來。
“是是,記得補償哦!”淺野悠微笑。
“準備請我吃飯吧!”越前龍馬一面整理自己的頭髮一面嘟囔。
終於過去了,淺野悠跟越前龍馬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放心的眼神,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淺野空的房間。
明心醫院住院部
“經過檢測,我們懷疑幸村同學患上了格里-巴利綜合症,一種神經與感覺障礙的疾病,這種病會引起肌肉麻痹與呼吸困難,雖然非常可惜,但是幸村同學的運動生涯恐怕就要到此爲止了!”醫生嘆了一口氣,看向眼前一瞬間失去笑容的少年。
腦中醫生的嘆氣聲不斷迴旋,同情的目光如同針刺般讓
他痛苦不堪,幸村精市踩着有些發飄的步子回到自己的病房,他不能繼續打網球了,明明重要比賽就在眼前了,他卻不得不缺席,甚至以後的所有比賽他都無法再上場,開什麼玩笑,怎麼會有這麼荒誕又戲劇性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這是什麼,狗血偶像電視劇嗎,太可笑了!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
神之子,崩潰了!
“這是什麼情況?”淺野空接到龍馬的電話匆匆忙忙的趕到醫院,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們大部分都集中在幸村精市的病房外,淺野空扯過離她最近的丸井文太,“精市不能繼續打網球了是什麼意思?”
“醫生說精市可能以後都沒辦法打網球了!”丸井文太垂着頭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精市現在怎麼樣了?”淺野空頭痛的鬆開丸井文太的衣服,環視了一圈,“還有真田現在在哪?”
“精市現在好像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從早上開始就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丸井文太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短髮,“精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絕對不想見到弦一郎!弦一郎走了,雅治去追他了!再過一週就要比賽了,現在的狀況糟透了,可惡,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進去看看!”淺野空按住自己抽痛的額角,自己這邊的事情剛剛解決,現在精市又出了事。
“嗯,精市向來很重視小空你,說不定會有什麼辦法!”丸井文太有氣無力的拍了拍淺野空的肩膀。
“但願吧!”淺野空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房門,換上一張開朗的笑臉揮了揮手,“喲,美人,晚上好!”
穿着病號服坐在病牀上的幸村精市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海藍色的頭髮有些凌亂,精緻的臉頰蒼白,既不看向她這邊,也不做聲。
淺野空嘆了一口氣,在他旁邊坐下,說實話她現在完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安慰他,她很清楚精市對於網球的重視與執着,現在旁人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吧!
不過,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淺野空起身做到牀邊,伸手按住幸村精市的下巴,一個使勁將他的臉掰了過來,“吶,精市,聽我說說話怎麼樣!”
幸村精市順從的盯着淺野空的方向,不過眼神依舊空洞無神。
淺野空輕聲微笑,“給你講一個又長又無聊的故事好了!關於我自己的。”
天色漸深,淺野空喝下一口水扔出最後一個符號,病牀上的幸村精市直直的盯着淺野空依舊不出聲,但眼神卻有了一絲波動。
“別被眼前的東西擋了眼睛,一切還都是未知數,你自己的事也好,跟真田的事也好,大家還在外面等着你,王者立海大,沒有死角的吧!”淺野空歪頭放下水杯起身,“精市,你可是被神寵愛着的孩子啊!”
幸村精市眼神微閃,嘴張了張最終又合了起來,病房門被砰的推開,帶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頂着一身涼氣大跨步走了進來,淺野空轉過身,“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空,謝謝。”身後傳來了少年略帶嘶啞卻依舊溫柔的聲音。
“只是胡言亂語罷了,改天見!”淺野空揚起脣角。
之後,幸村精市的病得到了確診,不過他並沒有放棄,接受了一個極爲危險的手術,不過一旦成功,他就可以重返賽場繼續打網球,正選們都爲了成功拼了命的努力,也拖這個的福,仁王雅治那隻狐狸沒騰出時間來她旁邊折騰,讓她得到了少見的清淨。
十一月十九日那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立海大取得了關東大會的優勝,成功將全國大賽的門票握在了手中,幸村精市逛了一圈鬼門關回到人間,手術圓滿成功。
同樣是那天,她接到了一封漂洋過海的國際書信!
一封即將改變她現在生活的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