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軍官不好惹 136 戰友之情
草木蔥蘢產生的最大好處就是,使這片叢林成爲野生動物樂園,有着完美而完整的生物鏈。
大部分動物都已經進入冬眠期,可野兔野雞這樣的小動物卻還是有的,偶爾會出來在林子裡蹦躂着覓食。
在駐地長期接受各種生存訓練的女兵們,不僅知道應該如何按照地上的糞便和腳印來判斷動物的種類的大小,甚至已經基本能判斷出它們的行蹤。
這些女兵們要真上了戰場,能不能殺敵是一說,不過既然個個都扛着槍,打個小動物果腹卻沒什麼大問題。
大家分散行動,很快便合夥堵住一隻小動物,葉菁跑過來一看,原來是隻豬獾丫。
這玩意兒雖然味道不甚上口,肥膩中透着點土腥,但由於膘厚油足,用來補充熱量和脂肪卻再合適不過。
這隻豬獾體型不算大,約莫也就是五六斤左右那樣,身上是灰白相間的毛色,長嘴巴上,兩隻黑溜溜的小鼻孔一掀一掀的,驚恐地看着這羣滿臉油彩的人類,使勁兒往後面的灌木叢內縮,身體不停地抖索媲。
葉菁先開了口,輕聲說:“真可憐!”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跟着附和,誰都不忍心下手。
王豆豆在後面揪揪葉菁衣服,瞅了大家一眼,尷尬地說:“雖然可憐,可是一下雪動物就全回窩裡了,如果我們不打死它補充體力,有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食物了!”
葉菁當然知道王豆豆說的話很有道理,其他人也都贊同,可一羣年輕女孩子圍着一隻瑟瑟發抖的小豬獾,怎麼也開不了槍。
張靜薇使勁吞下口水,遲疑着說:“要不,我們再找找看,說不定有別的替代品可以充飢?”
軍報女記者提着微型衝鋒槍站在最前面,槍口在豬獾身上晃晃,轉頭對葉菁微笑:“組長,你可要想好哦,雪下大基本就不會有動物出來覓食,錯過這隻豬獾,我們有可能就得捱餓了!”
葉菁抿緊嘴脣,瞅着那隻楚楚可憐的小豬獾,終是起不了殺機。
猶豫着,最後還是果斷做出決定:“它太可憐了,我們再找找吧,應該還會有別的食物!”
小組長髮話,大家也就不再糾結了,放走那隻小豬獾,幾個人重又分散開來,在林子裡邊沿着固定方向行進,邊搜尋可能轉化爲熱量的一切食物。
找了兩公里多,也就只在樹幹上找到一點木耳。
王豆豆說的沒錯,雪下大了,林子裡再也看不到動物的足跡,地面上沒有枯萎的植被正在逐漸被白雪覆蓋,野菜也不好找了。
又冷又餓,疲勞行軍,身上還有二十斤的裝備,野戰醫院那兩名護士忍不住開始互相遞眼色發牢..,嘀咕剛纔不該放走那隻小豬獾。
葉菁把自己剛找到的兩隻風乾柿子遞給她,柔聲說:“你先把這個吃了充充飢,我們再一起努力尋找,食物肯定會有。”
食物固然重要,可士氣確是第一。
大家都餓得前胸貼後背,有氣無力的,雪早就變成了鵝毛般的大片,更是催人衍生悲意。
這幅情景之下,如果只顧沮喪抱怨,導致全小組失去士氣,那麼,相信百分之的訓練意外死亡率一定會降臨在這個野戰小組。
“戰友們,相信你們都是希望能有機會留在猛禽大隊的,這次訓練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意義非凡,走出這片林子,就是我們的勝利!與光榮威武的猛禽精神相比,這點風雪算什麼?我們一起努力加油,戰勝一切困難,走出這片林子!”
葉菁開始高聲喊話鼓舞士氣,帶領着六名女兵,在瑟瑟寒風中奮力前行。
疲勞狀態下行軍效率當然高不到哪兒去,林子已經完全被厚厚的雪層所覆蓋,視線觸及之處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七名奮力跋涉的女兵,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
這種情況下如果就地休息,清除地面積雪,沒準還能找到一點兔子吃剩的野菜根。
可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到一處相對安全點的宿營地,在這茫茫無垠的白色天地中,叢林內潛藏的重重危機要吞沒七個年輕女孩,簡直太容易了。
宿營的問題擺在面前時,葉菁才知道之前沒抓住機會讓大家補充體力,真的是個大大的錯誤。
心裡愧疚着,但卻已經無暇去說抱歉的話,帶領着大家夥兒找到一處背風的山窩子,自己先帶頭動手,在距離山窩子大約一百米的一片平地上清理積雪,其他人紛紛效仿,很快清理出一片空地。
不過這片空地卻不是用來宿營的,而是要用來佈置僞裝營地。
野戰生存訓練並不只是負重走出林子這麼簡單,還得要隨時應對假想敵的突然襲擊。
生存、躲避、反抗、逃跑,這些都是本次訓練中必須要完成的軍事技能。
空地清理出來,幾個人打開揹包,將隨身攜帶的裝備拼湊起來,搭了一個大大的野外行軍帳篷,又給上面撒了一點雪,拋了一點樹枝枯葉,功課儘量往細裡做,以免敵人一眼看出這個帳篷是障眼法。
打好遮掩,大家這纔回到山窩子,七手腳將軍用帆布吊牀繫到樹上,每人一個,高低遠近分佈開來,各自佔據一個瞭望角度。
做完這些,天已經完全黑透。
樹林裡隱約聽到嗚嗚的嚎叫聲,大家頓時齊齊揪心,這種聲音雖然她們都是第一次真實地在野外聽到,可是在駐地上野外生存技能課時早就聽過錄音了,這種嚎叫來自一種十分兇猛殘暴的動物——狼。
最爲恐怖的是,聽這聲音,貌似還不止一隻狼。
這邊剛叫完,那邊就對上了,嗚嗚咽咽的,儼然是兩個大家族在對話。
女兵們紛紛爬上吊牀,黑夜裡,還是空中比較安全。
儘管大家都餓得頭暈眼花,可這種時候,誰也沒膽量下地去找食物。
悄聲嘆氣,各自忍耐,或是,暗暗抱怨葉菁。
由於擔心引來敵人包抄襲擊,篝火只好點在用作遮掩的地營那邊。
葉菁躺在吊牀上,遠遠望着星星點點的兩堆篝火,想象着它們的熱量,使勁兒蜷起雙腳,又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試圖讓自己變得暖和點。
專用的軍事睡袋雖然有防水功能,可大雪唰唰地落在上面,很快便堆積起一層,倒是沒有滲水,卻猶如躺進一個冷氣森然的大冰箱,頭腦越凍越清醒,哪裡還有半分睡意。
葉菁牙齒凍得咯咯響,不受控制地打着顫,四肢早就凍僵了,想伸手把睡袋上的雪抖一抖,可是一伸手,卻發現是腳。
原來神經都已經凍麻木,分不清哪裡是手哪裡是腳了……葉菁不禁啞然失笑。
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熬過半夜,到了凌晨兩點,雪終於停了。
張靜薇牙花子打着戰,弱弱喊了一聲:“葉菁……我冷……要不,我們去地營烤一會兒火,行不?”
豈止張靜薇,其實七名女孩個個都已凍得手腳僵直,周身麻木失去觸覺。
葉菁在睡袋裡縮成一團皮球,抖着嘴脣說:“不……不行啊……那裡是隱……蔽營,目標太容易……暴露……”
“咳,咳咳……”
葉菁東南方向約莫五點位置,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裡,是軍報女記者的宿營樹。
這不是她第一次咳嗽,鑽進睡袋後不久,就一直有壓抑的咳嗽聲在她那個方向接踵響起,不過這次持續的時間很長。
上半聲咳出來後,拉着嘶啞的齁聲,半晌愣是沒咳出下半聲,搞得所有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大家懷疑她是不是已經咳不出下半聲的時候,卻終於險險地咳出來,其餘六個人齊齊舒了一口氣。
葉菁磕巴着問她:“你怎……怎麼樣?能……堅持到……到天亮嗎?”
女記者至少十秒鐘後才弱弱回答,聲音完全嘶啞,大有氣若游絲之感,“不能……”
這可真是麻煩,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潛在疾病被這壞天氣誘發出來了,要真是,搞不好真得要整出人命。
雖然軍報記者不是來參加訓練的,可既然大家編入一組進了林子,作爲同一戰壕裡的戰友,戰術、紀律什麼的固然重要,可無論哪一樣,在寶貴的生命面前,都必須得做出讓步。
另外幾名組員也紛紛開口,跟葉菁商量去地營烤火暖和暖和,大家一致認定現在都已經是下半夜,敵人肯定不會出現。
衆人意見統一,再加之一個凍得已經不會說話的女記者,葉菁的顧慮也只好懈怠下去。
抱着樹幹溜下地,大家夥兒連吊牀都顧不上收起,只拎了睡袋,跌跌撞撞跑到地營那邊。
上半夜生的兩大堆篝火,現在早已燃燼,只剩一堆暗紅的火炭蛋兒,在黑色蒼穹和銀白大地之間閃爍着微弱的暖芒。
幾個女孩將軍報記者擡到火堆邊,放在睡袋上,最好的取暖位置,大家都很自覺地讓給了她。
王豆豆和葉菁,還有野戰醫院那名護士,三個人在火堆旁稍稍搓搓手,有了火堆的力量,血液很快加速循環。
三人大概感覺手腳彷彿又回到自己身上時,商量一下,決定一起去撿點樹枝回來做柴禾,其餘三人留下來照顧記者。
樹木蔥蘢的原始森林裡,柴禾是最不缺乏的。
很快,三個人便各自抱着一摟子樹棍乾柴跑回來,添到篝火堆裡,站在旁邊撲打剛沾到身上的雪。
篝火熊熊燃燒起來,紅色的火焰映紅了七名女孩塗滿僞裝油彩的臉,也自然而然地點燃了戰友之情。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相識微笑,緊緊圍着火堆,爲了能更好的達到取暖效果,她們肩並肩擠挨在一起,抱成一團。
葉菁默默取下揹包,從裡面拿出一隻印着鮮紅國徽的不鏽鋼飯盒,舀了一盒乾淨白雪,架在篝火上熬。
滋滋的聲音,再加上蒸騰的熱氣,映在女孩們眼裡,是冬夜白雪皚皚的森林中,一副溫暖寧馨的畫面。
她將飯盒端起來在嘴邊吹吹,又淺淺啜了一口測試溫度,確定不燙嘴,這才小心翼翼遞到女記者脣邊,一點點給她灌進去。
有了火的溫暖,有了熱水的潤澤,有了戰友的關心,雖然很艱難,但軍報記者逐漸地還是緩過勁來。
好在有野戰醫院的兩名護士在場,立刻被趕着鴨子上架成爲臨時醫生,圍着記者一番望聞問切,最終判定她是被惡劣天氣引發出急性肺炎。
這裡沒有任何醫療條件,大家只好圍着記者,輪流給她喂熱水,唯有以這一種形式來表達擔憂和關懷。
張靜薇望着葉菁,由衷地說:“葉菁,其實你是個很善良的人,以前我曾經對你很不友善,希望你原諒我那時的無知!”
葉菁摟着張靜薇肩膀,輕聲笑着,拍拍她的鋼盔,“同爲年少,我們都很無知,我自己的荒唐事兒數都數不過來呢,幹嘛不原諒你!呵呵……”
呵呵呵……
女兵們緊緊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在這種極度艱辛的苛刻環境之下,彼此感受着戰友的真誠。
張靜薇,葉菁,王豆豆,文工團演員,兩名護士,女記者,身份不同、分工各異的七名年輕女孩,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極端天氣中,互相關心,互相幫助,消除所有的芥蒂隔閡和牴觸,牢牢團結在一起,自此結爲生死至交。
軍報那名女記者躺在大家懷裡,閃着淚光喃喃輕語:“原來這就是戰友之情,這纔是真正的戰友之情!太感動了,謝謝你們!”
葉菁笑着說:“真正的戰友之情,就是在極度艱難的環境中錘鍊生成的,我們七個今天結爲一組一起訓練,無論以後能不能留在猛禽,至少這份真切卻是收穫了,我們都應該感到榮幸!”
“說得好!”張靜薇微笑接話:“能經歷一次猛禽大隊的篩選式野戰訓練,對於我們,確實已經是很大的榮譽,值得我們以後驕傲一生!”
幾名女孩紛紛笑着說出自己的感慨,記者發言是最頻繁的,可惜她嗓子啞得太厲害,而且逐漸開始起燒,額頭燙呼呼的,情況十分不妙。
野戰生存訓練中,由於選用的場地一般都是自然環境極其惡劣的原始叢林,因此意外死亡時常發生。
所以駐地其實是會派出救援組的,以便在士兵們無法自救的時候開展救援行動。
這個大家都知道,可是救援小組並不是與其他人員同步出發的,他們第二天才出發。
原因很簡單,如果士兵在原始叢林中連一夜都扛不過,只能說明這個士兵軍事素質已經差到極點,活着,只能是白浪費國家軍餉!
這話聽起來很沒人情味兒,其實事實上,能進入野戰訓練參加特種兵選拔的,全都是從新兵連選拔出的尖子兵,幾乎不可能有人會在原始叢林中活不過一夜。
這次的軍報記者是個意外情況,嚴格意義上講,葉菁這個小組因爲這名記者,被拖了後腿,從而對考覈成績產生了極其不良的影響。
六名女孩滿心焦慮守護着已經燒得開始呈昏睡狀態的記者,一秒一秒數着時間等待天亮。
請求救援的彩色煙霧只有在白天放才能看出效果,那時正好救援組也已進入林子,兩邊對接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只是有一點,求救煙霧放出後,葉菁這個小組的行蹤也就完全暴露,大批的敵軍會紛紛涌來,按照訓練範圍內攻擊手法對她們進行圍攻。
這樣一來,想要安然無恙度過這次野戰訓練,成爲光榮的猛禽成員,基本已經希望渺茫。
記者燒得稀裡糊塗,渾渾噩噩中說胡話,全是對不起,可見她心中亦是十分內疚。
越是這樣,大家越覺得爲了挽救戰友的生命,犧牲進入猛禽的機會也是值得的。
人在着急的時候,便會不由自主覺得時間彷彿滯住一般,過得十分緩慢。
看着說胡話的戰友,心急火燎盼天亮,似乎都過去半個世紀了,可葉菁一看腕上的軍表,時針纔剛剛指到四上。
再過半個小時,應該天就亮了……
憂慮焦躁的六個人,只顧着照顧記者,誰也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三個披着掩蔽服、全身武裝的人正躡手躡腳緩緩而來。
王豆豆準備再給篝火堆上添點柴禾,一轉身,猛地看見似乎有黑影迅速掠到樹後,嚇得驚呼一聲,柴棍兒堆頓時推散。
“怎麼回事?”
葉菁和其他幾名女兵立刻站起來,唰地拉開槍栓,警惕地朝四周掃望。
王豆豆心驚膽戰地瞅着黑影匿身的那棵大樹,壓低嗓音說:“不知道是什麼,黑色的,很高大,會不會是熊啊?”
“別瞎說,”葉菁小聲分析:“熊要見了人,就跟見了點心似的,還能知道躲藏?”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嘭”一聲響,似乎有什麼重物落在了篝火堆旁。
幾人齊齊低頭一看,頓時一陣心驚肉跳——
落在篝火堆旁邊的,可是一顆貨真價實的炸彈!
“有炸彈!快跑——”
葉菁卯着勁兒大吼一聲,幾乎與她的喊聲同步,那枚炸彈忽然爆炸。
“咚——”
巨大的響聲,篝火堆徹底被連窩端起炸上半空。
爆炸的那一剎那,葉菁下意識地撲倒在地,抱住昏迷不醒的軍報記者。
拖着她跑已經來不及,葉菁只好緊緊抱着她,咬住牙根就地打滾。
幸運的是,地營後面有個小小的斜坡,葉菁接着那個斜坡的力,骨碌碌滾出約莫十來米。
炸彈爆炸震起的泥巴和髒雪,鋪天蓋地的急劇砸來,噼噼啪啪搭在葉菁背上,空氣裡滿是硝煙的嗆鼻氣味。
她死死抱住記者,一邊迅速辨認敵人方向,一邊扯着嗓門大聲喊:“分散作戰,注意隱蔽!”
這些口號都是辛博唯在校場上不止一次喊過的,一遍又一遍,耐心而暴躁地教導着新兵蛋子,率教不會的,隨時上前拿腳踹。
直到今天,葉菁忽然覺得自己身上彷彿無形中已經滲透到辛博唯的能量,潛移默化中,她儼然已經具備小小的戰術指揮能力。
“砰砰——”
槍聲響起,三名敵軍毫不留情地開始圍攻這些疲憊飢渴的女兵。
軍演中,炸彈是真的,可子彈卻全都是空包彈,打在身上無非就是痛一下,卻不會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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