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丫頭正在門檻上想着各自的心事,孫如海回來了樣,當下問道:“這是怎麼了?”胡喜媚擡頭看了看他身後,且不回答他,問道:“就你一個人?”?
孫如海一愣,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你是問皇上?他還在興慶宮呢!”?
“那他不回來吃飯?”胡喜媚皺眉擡頭。?
“恐怕是回不來了!”孫如海籠着袖子道,“今兒個大夥都在,太后娘娘就等着今兒個商定大婚所有事項呢!興慶宮那邊已經備下晚膳了,姑娘就讓小芸陪着吃吧,啊!”?
胡喜媚越聽這顆心就越往下沉,“那他打算什麼時候回宮來呀?總不會連回都不回來了吧?”那口氣滿含着抱怨,令到一向不甚喜歡她的孫如海也不由無語起來。?
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一起都這麼久了,雖說還是看不慣她的粗魯,可是放眼天下,似乎也只有她這麼一個人能使得他自小看着長大的皇上真正快樂起來,只衝這一點,他也不願見她最後落得一敗塗地。?
“唉……”他長嘆了一氣,說道:“胡姑娘,我看你還是別等了。皇上即便是會回來,也不會那麼早的,這天兒還涼,你就早些歇着吧,有什麼事兒等明天再說。”?
“不行!”胡喜媚站起來道,“晚就晚吧,我就在這兒等他!”?
話說得這麼鏗鏘有力,可其實她也不明白爲什麼非要等他不可。她只知道今天晚上心裡很慌,很無助,很想要他在身邊,彷彿這樣子,她纔會覺得安心,纔會覺得日間李庸與聶小秋說的那些話都是不要緊的,眼一睜一閉,這世界還是原來的樣子。?
“胡姑娘……”孫如海爲難地皺起了眉,可是望着她糾結的雙眉,他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只嘆氣道:“好吧!你要等就等吧,回頭我暗中知會一聲皇上。快進屋去吧!”?
在他地催促下。小芸拉着她進了屋裡。宮女們已經擺好膳食了。對着一大桌子菜。她是連一點食慾也沒有。“小。你也坐下一塊吃吧?”她擡頭可憐巴巴地望着旁邊同樣可憐巴巴地小芸。小芸猶豫了好久。終於在她拉扯之下坐了下來。?
捧着飯碗。扒拉了幾下子。完事。門外還沒有動靜。便又拿着衣裳去裡面沐浴。浴池裡熱氣蒸騰。仿若雲裡霧裡。暈暈乎乎之間。倒像有人進來了。回頭一看。卻是他。?
“怎麼不等我?”?
他蹲在池邊。微微蹙眉看着只露出脖子以上地她。幾縷溼發貼在她地臉上。伸手替她拈去了。這才發現她一直盯着他看而沒有說話。?
“怎麼了?”?
胡喜媚地眼神卻是從未有過地複雜。似乎除了高興以外。什麼樣地情緒都有。“你怎麼去這麼久?”她忽然擡起手來。勾住他地脖子。他差點收不住前傾地勢頭。一頭栽進浴池裡。?
“有些事……”他含糊的說。手掌搭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有些捨不得放開。?
“大婚的事?”她一臉平靜,既沒有吵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高興,就好像述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似地。李承幻倒是愣了愣,片刻後才微笑出來,“嗯……那個,太后她——”?
胡喜媚也笑了,眼睛彎起來,笑得可愛而純真。“恭喜你呀!”?
李承幻身子陡地僵住,望着這樣的她,似乎望着一個陌生人。?
胡喜媚又道:“你們將來會生很多孩子吧?會很幸福快樂吧?”她的聲音很清亮,就像一個真的爲他而高興的摯友,“你們將來,一定會白頭到老,直到最後一刻,兩個人一起死去……”?
“小媚兒!”?
看着這樣地她,李承幻的心裡有點慌,她的胳膊雖然還親密地掛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臉上雖然還在笑着,可是她的聲音是冰冷的……?
“小媚兒!事情不是你想地那樣!”?
“那是什麼樣的呢?”胡喜媚還那樣笑着看他,沒有激動,也沒有怒意,更沒有哭,“難道你想告訴我,沒有大婚嗎?一個月後,你不會娶陸大鳳嗎?”?
“……”?
浴池的水霧還在升騰,甚至還有更爲濃重的跡象,白色的霧氣充斥在每一個角落裡,兩個人隔着這一步遠地距離,卻好像相隔了萬水千山。?
好半天,李承幻纔將雙手放下,往前一伸,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地……你會知道真相,不要這樣說我!”他痛苦地將頭擱在她的肩上,如果是以往,胡喜媚是一定會有動作地,可是今天,她真的一動都沒有動,這份安靜讓他心裡更加無措,但他又毫無辦法,只得這樣將她抱着,緊緊地抱着。?
“沒關係!”胡喜媚大聲說道,“我一點也不在意!真地!反正我也不愛你,也沒有打算過要嫁給你,更沒有想過要跟你一輩子!你娶陸大鳳是對的!她愛你,而且比我有教養!有水準!你——是對的!”?
她一邊說,一邊笑,李承幻再次確定,她真的沒有哭,甚至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下!那笑聲是如人生初見時的爽朗,不含一絲情感……?
可是李承幻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他哭了。胡喜媚只覺得有一股熱熱的東西滴在肩膀上,好燙好燙,好疼好疼。她的腰被箍得更緊了,幾乎使得她喘不過氣來。於是,她索興將他往下一帶——而後,隨着一聲“撲通”的聲音,兩個互抱着的人就落入了水裡……?
“哈哈哈……”?
胡喜媚在興奮的尖叫,可是剛剛纔在水底坐穩,他就將她壓了下去:“你說你不愛我?”胡喜媚在他臂彎裡擡頭仰望他,平靜地說,“對,我不愛你。”?
“我不信!”?
他氣極地大吼,似要將她吞噬下去。“你是在騙我!在氣我今天沒有陪你對不對?”?
“纔不是!”她伸手推開他,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是沒人陪,幹嘛非得要你?告訴你,我今天不知多快活!大街上遇見大帥哥,又跟聶小秋玩了一下午!你以爲你很重要嗎?錯了!其實,我並沒有覺得你比杜吟或者杜修?
要那麼一點,你們都一樣的!只不過恰恰好,我跟之親罷了!但是這又怎麼樣呢?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李承幻的臉在漸漸變綠,原本緊扣着她雙臂的手在更大力地扣了她一下之後,漸漸鬆開了。?
胡喜媚見到,眼淚又從他發紅的眼睛裡涌出來了。?
“好!好!”他邊說邊往後退,到最後已然冷笑起來,“原來我竟是個玩物!該死的是你的玩物!!”?
他氣極地怒吼,伸拳拍打着水面,大滴的水花濺起,打在胡喜媚臉上,疼得她閉上了酸澀地眼睛……片刻,等她睜開眼時,房門已被大力地拍上,有個人,已經一去不回來……?
——————————————————————?
第二天一早,胡喜媚衣冠整齊的開門出來,卻恰好,廊下又遇見了他。?
“你……”?
ωwш⊕ TTκan⊕ ¢O
她是想上前打招呼的,雖不知要說些什麼,但是心裡那股揪疼還是讓她開了口。可惜的是,相隔數尺遠的距離,他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她似地,徑直從她身前走過,下了長廊。?
“姑娘……”小芸擔憂地望着她。“哦,沒事!”她倔強地回過頭,擡起下巴,倔強地笑了,“我們,那個,回屋吧。睡覺去!”?
這一睡便睡到近天黑。有沒有睡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爲進屋後,她把將門反鎖了,連小也被關在外頭。?
傍晚時她開了門,見小芸坐在門檻上,想了想,便道:“小芸,我想吃廚子做的雞爪子,你給我去拿些來好不好?”小芸一聽,頓時站起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胡喜媚望着她快步走遠了,才又回到屋裡,從牀上拿了個包袱拎在手上,嘆了口氣,走出門檻,趁着暮色,一路出了紫宸殿。?
————————————————————?
夜幕降臨的時候,聶府裡也漸漸陷入一片安靜。聶小秋呆在自己院裡,拎着一壺酒,輕輕一躍上了屋檐,找了梧桐樹尖下的一處地方,仰躺了下來。?
春天的黃昏多麼美麗,落日彩霞,炊煙四起,真真是番好風光!他倒了口酒在喉嚨裡,不禁閉上了眼睛。?
“少爺,胡姑娘求見。”管家在屋檐下向上稟道。?
聶小秋剛倒下去的那口酒還在喉嚨中間,突然被他一嚇,冷不丁弄得嗆了一口。“什麼?胡姑娘?”他爬起來,狐疑地望着管家。?
“聶小秋!”胡喜媚從門口走進來,微偏着一點頭望着他。如果說她忽然出現在眼前還算稀奇地話,那她手裡拿着的包袱卻讓他吃驚不小。?
“小媚兒?!”聶小秋撐地一跳,穩穩地落到地面,大步上前,把她從上到下仔細看了幾遍,才問:“你怎麼了?”“聶小秋,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回江南去,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她擡起頭,希翼地望着他,那裡面的殷切讓人無法拒絕。?
但是聶小秋不能這麼草率地答應她。“出什麼事了?爲什麼你一個人出來?皇上呢?”胡喜媚低頭苦笑了一下,道:“他忙着呢,聶小秋,你答應我好不好?我一點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聶小秋望着她落寞的神情,不禁也皺起了眉。胡喜媚爲什麼要離開,現在他也摸到了幾分,也許離開對她來說纔是正確的,至少不用面對那麼多挑剔地眼光。?
於是:“好吧,我答應你!”?
“嗯!”?
—————————————————?
胡喜媚自然住了下來,聶小秋交代府里人都不得走漏風聲。而走卻是沒有那麼快走的,畢竟他手上還有許多事務在身,但反正左右也不過三幾日的功夫,她便也不急了。?
晚上兩個人又在屋頂上聊天,門口卻傳來了一陣喧譁。?
“出什麼事?”她攀住他的胳膊緊張地問,她聽到有人在叫開門,並且還來了許多人的樣子。?
聶小秋凝神聽了一陣,也驚道:“好像是官兵!莫非是皇上派人來了?”?
“……”?
胡喜媚望着他,眉頭觸動了一下。片刻後,她搖搖頭說:“不,不會的!不會是她……聶小秋!你帶我離開這裡!”聶小秋遲了一下,一抿嘴,抱着她跳下了屋檐,並從後門出了府。?
到了寂靜無人的大街上,兩人腳步放緩下來,微勾着頭慢慢走着,一時都沒有出聲。還是聶小秋先開了口:“也許不是皇上……尋常地查戶也不一定。”?
胡喜媚擡起頭,說道:“你以爲我怕他嗎?纔不是!他不會來找我的,我知道!”?
“那你,爲什麼又要出來?”聶小秋摸了摸鼻子,還是問了。?
“我們去找個人!”胡喜媚忽然把頭偏過來,“他也要回江南的!我們跟他同路,正好有個伴兒!”?
“……誰?!”?
“你不認識!”胡喜媚又快活起來,“我認識就夠了!你一定會喜歡他的,他可是我見到的男人裡面長得最最好看地呀……”她一邊拉着他往前走,一邊說。聶小秋卻被她弄糊塗了:“就因爲他長得好看我就一定會喜歡他?”?
“不是……哎呀,你見到他你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你運氣好不好,他說過這幾天會在護城河畔等我的,不知今天會不會在呢?”?
“你慢點兒……”?
兩個人就這麼半嚷半跑地跑出了街頭。?
一路到了繁華處,僱了輛馬車,直駛向護城河畔。天色還早,加之天氣漸暖,這一路上都很繁華熱鬧,看得胡喜媚又暈起來:“這麼多人,這要上哪兒找人去呀?”?
聶小秋無奈地撇了撇嘴,“你當時怎麼就不問問他,跟他約個具體地址呢?”?
胡喜媚懊悔地甩下車簾,泄氣地托起了下巴。“他那個人,牛氣得很,應該不會上街頭小吃店這樣地地方等的,一定在哪個豪華地酒樓之類……可這大酒樓里人也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