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裡開始有些亂,丫環們的腳步也慌了,但聲音仍是非常低,想是有了管家的吩咐,不敢驚醒了胡大姑娘的美夢。可是就算再怎麼低聲,正常人也不可能不醒了吧?
李承幻望着仍然沒亮燈的幾間屋子,微微皺了眉。她是睡了呢還是死了呢?連胡小夭都起牀站在他面前搖尾巴了,她也真——什麼?胡小夭!李承幻差點沒跳起——腳前一尺處,胡小夭正搖着尾巴笑眯眯地望着他呢!——當然,貓是不會笑的,可是它那個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望着他笑啊!
詭異!
李承幻眉頭皺得更緊了。瞧瞧!都說這婚不能訂吧?果然連貓都變得不正常了!唉!“過來!”他搖搖頭,貓下身子低聲喚道。胡小夭倒也聽話,叫過來就過來了,左手還擡起拍了拍他的膝蓋。李承幻將他抱起,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那死丫頭要是有你一半聽話就好了!”罵完看她還不想下地,乾脆一把塞進了懷裡,“好好趴着!摔地上了可別怪我。”
胡小夭喵了一聲,抱住了他“緊實”的腰。“妖孽!真是什麼樣的人就養出來什麼樣的貓……”罵雖罵,臉上想起某一幕,還是挺不自然。
再看了看牆內,貌似那些人已經往某個方向而去了,園子裡忽然安靜了下來。這會兒下去一定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機不可失啊!那就下去吧。
腳尖兒那麼一踮,身子那麼一伸,然後輕飄飄就飛過了牆頭。當身子往下落的那一瞬間,他不禁有些暗喜,今夜的運氣實在太好,因爲他就在這瞬間裡看見了其中有扇房門腳下有個小洞,月華宮的門下也有這樣一個洞,那是專門給胡小夭進出的門,有這個洞的屋子也就說明那正是胡喜媚的窩!
說了這麼多其實真的也就是那麼短短几秒的事,等到幾秒後他腳尖兒觸了地時,園子後頭卻突然又響起了一片嘈雜聲,仔細一聽,好像是管家。
“……快去叫少爺!府裡來採花賊了!胡姑娘不見了!……”
什麼?!胡喜媚不見了?!李承幻的腦子頓時轟地一聲,炸懵了!世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真的採花賊來偷她那死丫頭?這這這……丫頭們提着燈籠從那屋裡跑出來,一窩蜂地往四散奔去,看模樣真的是出了事。
李承歡把胡小夭的腦袋塞進去一點,使起輕功,跟條魅影似的飄到了無人的長廊下。驚歸驚,還是得進去看個究竟才行。於是一推門,倏地進了門內。
屋裡看起來很正常,被子也還是她習慣掀開的樣子,除了沒有她的人影之外,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妥。
“……少爺!你來了?那採花賊好像是從後院那邊走了……”
管家的話驚醒了屋裡的人。只聽外面腳步聲漸近,風揚絮焦急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哪個方向?!趕緊派人把園子圍起來,任何人不得出入!仔細着所有動靜!還有派人去守着老太太屋,這院子後面是護城河,只怕賊人無路可走,會繞到別處去……”
大將軍果然是大將軍!你看他危亂之下,指揮起來沉穩篤定,絲毫不亂,——人才呀!李承幻躲在門後,暗自點了點頭,琢磨着哪天再賞賜點什麼給他。
正想着,門又砰地被推開,李承幻立即把脖子縮了進去,咬着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該死!這麼粗魯幹什麼?差點被撞下來了!胡小夭偏偏也被門擠得把腦袋貼到了他胸脯上,嚇得他也顧不着摸鼻子了,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就怕她叫喚。
“不像有人來過的痕跡——”是風揚絮。從門縫裡望去,他往四周看了幾眼,又急急出了院子。“走!去後頭看看!”
李承幻也就趁機出了屋,跟在他後頭往院後而去。才走到屋後,就聽見嘩啦啦流水的聲音,隱隱約約好像還有幾聲呼叫聲,不過聽不真切,也就懶得理了。再往前走,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軟軟的小小的……撿起來一看,竟是隻繡花鞋!粉黃色的緞面,一看就知道是上個月江南進貢上來的織錦緞,胡喜媚素來喜歡黃色,他當時就一股兒全給了她……
“胡喜媚!”
李承幻一顆心忽然間吊到了嗓子眼兒!她……她果然出事了!她……小媚兒!!來不及思考來不及猶豫,拔腿就往牆頭上翻去,牆頭下是河!那她一定是掉下河裡去了!剛剛那聲呼叫一定是她!小媚兒……
他匆匆跳下圍牆,背部貼緊了牆根,張大眼失神地望着河面……腳下的泥濘處有幾個腳印,一定是她的,一定是她的!
“我來救你!……”
到了這時,他終於忍不住心裡的悲忿,縱身準備跳下河去!而先前這樣那樣在心裡作怪的情緒早已經無影無蹤!他只想看她好好地站在這裡,哪怕她罵他,哪怕她打他,也哪怕她拋棄他,當他的面跟着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他只要她活着!只要活着他就有機會啊!
可是就在他縱起身子的那一剎那,身後的牆頭處突然出現了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向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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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沒點燈,只有一盆燒得旺旺的爐火。
聶小秋垂頭喪氣地坐在板凳上,狠眼瞪着坐在對面牀上笑嘻嘻的胡喜媚,像是恨不得把她一口吃了才解恨。“怎麼了?”胡喜媚站起,揹着手在屋裡踱着步,慢悠悠踱了兩圈,彎腰在他面前停下。聶小秋看着她微勾下的身子,簿衣裡面的輪廓若隱若現,哀怨地把頭撇開望向了地面。
“你說,怎麼勾引人才算是厲害招數?你不說,我就不放了你!”胡喜媚手指戳了戳他身上的繩索,笑彎了眼睛。“你一定想不到吧?我居然可以把你捆得這樣好……簡直比我的棉被糉子捆得還要好!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啊哈哈哈……”
聶小秋簡直要噴血了。誰會料得到平時傻大姐似的她鬼起來的時候居然這麼鬼呢?他剛剛纔不過是聽她咳了兩聲,便走回去替她掖了掖被子,卻居然着了她的道……
他幽怨地望着洋洋得意的她,目光裡也不全是氣憤,仔細看看,居然也還有那麼一些……寵溺。“怎麼樣?你就說了吧!這樣,嗯,我還可以給你捏捏肩膀,慰勞慰勞你。”胡喜媚轉了轉眼珠兒,十分殷勤地說。
聶小秋輕輕嘆了口氣,“小媚兒,你不困麼?這麼好睡的時候,你居然拿了來折磨我,豈不嫌浪費?”
“不啊!我現在一點也不困了。”胡喜媚搖頭,伴着他坐在一起。聶小秋身子微微一怔,看過去,卻又暗笑自己多心。眼前的她雖然有些衣衫不整,而且行爲也那麼“奔放”,可是她的臉上和眼睛裡卻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有纏着人家告訴她什麼叫“勾引”,在她的世界裡,彷彿是跟好奇一隻貓爲何要拿爪子洗臉一樣正常的事。
聶小秋收回目光,脣畔卻有了些笑意。
“你真的想知道?”他偏頭問。“那還有假!我要成爲真正的狐狸精,把天下最好看的男人全都撈到自己身邊來!然後再建座院子,專門把他們養着,一天一個換着玩……嘿嘿!既然你說狐狸精首先要學會勾引人,那你就得教我!咱們是哥們兒,義不容辭!”
胡喜媚騰地站起來,雙手叉腰站在他身前,說得那樣大義凜然。劉嬸兒送來的衣裳只被她套了一半,——外面衣服好好地躺在榻上,白色的中衣卻被她“銷魂”地套在了身上。嬌小的身子這會兒在寬鬆的衣料下顯得波濤微起,隱隱約約還見得着一截玲瓏的腰。
聶小秋眨了眨眼,身子往後邊靠了靠,一點兒也不見了之前的頹廢,反倒像是很享受似的擺出了一副慵懶的表情,閒閒望着她。
“你的腳趾頭真好看。”
“啊?”胡喜媚愣了愣。他把下巴一擡,朝她腳下微一示意,“我說,你那幾根趾頭白白嫩嫩的,真是好看得很。”胡喜媚看着自己的腳尖,翹了翹大腳趾,蹙眉擡起頭,“幹嘛說我腳趾頭?它們又沒惹你。”
聶小秋輕笑,把身子朝她的方向傾了傾,“你不鬆開我,我怎麼勾引你?”
“啊?……哦。你答應了?”胡喜媚反應過來,跳着過去解起了繩子。“早說嘛!也不用耽誤這麼久功夫!”
“你很着急?”聶小秋活動了一下胳膊,倏地將她收進懷裡。胡喜媚大叫:“不許偷襲!”他低笑,氣息在她耳畔緩緩吐出:“這不是偷襲,這是懲罰!”說着,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疼得胡喜媚跟只被踩到的烏龜似地把頭縮了回去。
“你罰我啥?”她掙出來,指着他的鼻子道,“朋友間相互幫助不是應該的嗎?就你小器!”
聶小秋恢復了自由身,便又拉着她回到凳子坐下,捏她的鼻子:“你身邊的男人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也不需要再學什麼勾引了,——知道嗎?”
“胡說!”胡喜媚搶回鼻子,氣道:“我不學,怎麼吃帥哥豆腐?”
“就身邊這幾塊豆腐還不夠你吃?”聶小秋衝口而出。
胡喜媚賊笑道:“那要不,先吃吃你的?”說着便將一雙色眼往他領口瞄了上去,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女版採花賊。聶小秋一愣,別看他先前表現得很色魔,可這會兒卻一把抓住了她伸過來的魔掌,後悔地低喝:“該死!我就不該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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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可能還是會有些紊亂,對不起。。。不過會保持不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