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好奇地說:“我們能上去看一下嗎?”
林雯連忙說:“先讓阿姨把話說完,再上去看。”
朱曉明娘就又說下去:“結婚第二年,他們就生了一個兒子。小家庭還算美滿,小兩口也過了五六年安穩的日子。可是活活,他們就作孽起來。兩個人回來,經常唧唧咕咕吵架。一個說她與廠裡一個車間主任有不正當關係,一個說他跟廠裡一個廠醫勾勾搭搭。我那個媳婦長得並不漂亮,曉明說她與廠長有關係,我不相信。而媳婦說他與廠醫有關係,我當孃的,倒有點信。因爲他小時候就跟爹一樣,風流成性。欲話說,三歲見八十。這樣吵吵,兩個人就離婚了,兒子歸我媳婦帶。現在已經十多歲了,我好幾年沒有看見他了。這次,我聽曉明說,他開車去看了兒子,還給他買了一套衣服。”
李建國到這時候才插了一句話:“他,倒還有一點人性的嘛。”
沈教授說:“人再惡,也有善的一面。人之初,性本善嘛。你沒聽阿姨說?他是小時候受了不良影響,才變成這樣的。”
朱曉明娘嘆息一聲說:“唉,離婚後,他就辭職下海了,闖出去做生意。開始說是到鄭州,後來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可在外面闖蕩,沒有一定的關係,要闖出名堂來,談何容易?他下海那年是三十三歲,一年後才落腳在鄭州。這些年裡,他跑過不知多少地方。先是倒賣舊機械,後來又做服裝生意。可跑來跑去,只能勉強維持生活。沒有本錢,沒有背景,生意怎能做大?他爹以前賣肉,也要有收生豬的本錢才行呢。”
林雯說:“是呀,沒有本錢,很難做生意。”
“反正那些年,他飄在外面,經常不回來。就是回來看看我,也是象做賊似的,不聲不響回來,又不聲不響地出去。”朱曉明娘還是蠻會說的,看得出年輕時,她也是一個出挑的女人,“他只要一回來,我就問他,你這樣在外面亂跑,靠什麼生存?你們猜他怎麼說?他說,一個人總有自己的特長,發揮這些特長,就能生存了。我說你有什麼特長啊?他說,我長得好看,能說會道,這就是特長。我說,憑長相和說話,就能賺錢?他說,這你就不懂了。這兩樣東西,就是賺錢的資本。我想不出來,這長相和說話,怎麼能賺錢?再問他,他就是不告訴我。原來,他就是這樣賺錢的,真是把我這個老太婆,氣死了。”
林雯和沈教授都聽得臉色發黃,胸脯起伏。朱曉明娘看着她們,滿臉內疚地說:“真是,對不起你們了。兒子不好,我這個當孃的,也有責任。可我,沒有錢還你們哪。”
林雯說:“我們不是來問你要錢的,我們找朱曉明要。當孃的,生了他的身,還能管住他的心?這一點,我們能理解,阿姨,你就不要太傷心了。”
沈教授說:“阿姨,帶我們上去,看看朱曉明的婚房吧。”
阿姨就帶他們上去了。這是一間有近三十平米的大房間。裡面簡單裝修了一下,波化磚鋪地,石膏板天面,牆上刷了白色乳膠漆。中間是一張大牀,牀上的被子和枕頭都是新的,牆邊靠放着一套八成新的傢俱,是一個很不錯的新房。
讓林雯感興趣的,牀頭櫃上竟然還有一疊書刊。她上前拿起幾本看了看,有《演講與口才》,還有《厚黑學》、《成功之道》、《營銷策略》和一些小說。最多的是一些名人傳記,舊社會上海灘上杜月笙黃金榮等幾個流氓頭子的傳記,他都有。
朱曉明娘說:“他正當的書不看,就喜歡看這類閒書。小時候,看武俠小說,看得有時飯都不曉得吃。”
看了下來,林雯才問朱曉明娘:“那姨,你知道朱曉明現在在哪裡嗎?你有他的聯繫電話沒有?”朱曉明娘老實地說:“這次回來,我問過他的。他說,在上海。”
“在上海?”林雯沉身子一震,沉吟着說,“他還在上海?在上海哪裡呢?”
“具體的地址,他沒說。”朱曉明娘說,“我也沒有他的手機號碼。你問問他大哥和兩個姐姐看。”說着去樓上拿下來下一個小本子,交給林雯說,“姑娘,你打這個電話,問問他大哥看。”
林雯打了,他大哥告訴了她一個手機號碼,說只知道這個號碼,其它的,都不知道。林雯掛了手機,馬上打這個號碼,卻是空號。她再打朱曉明二姐和小姐的手機,她們也都不知道朱曉明新的手機號碼。說明朱曉明是有所防範的,新號碼連親人都不敢告訴。
又白跑了一次。可林雯心裡沒有上兩次那麼懊喪,因爲他終於弄清了朱曉明的真面目,心裡感到了一種解脫般的輕鬆。
與朱曉明娘告別後,他們就急匆匆搭車往縣城趕。到了縣城,她就與沈教授深情話別,然後與李建國直接乘長途車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