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明一愣,但馬上流利地回答:“上海外貿學院,學的是營銷專業。”
“你是上海人嗎?”
“是的。”朱曉明驕傲地一甩頭髮說,“我是松江人,正宗的上海發源地,你聽到過嗎?”
“沒有。”蘇小玉搖搖頭說,“我們秦嶺山區太閉塞,也太落後,所以我,什麼也不知道。”
“是嗎?”朱曉明有些得意地說,“這次出來,你爸爸媽媽知道嗎?”
蘇小玉如實地說:“他們不同意,我是瞞着他們,偷偷跑出來的。”
朱曉明訕笑着說:“這可以理解,對吧?哪個父母不爲自己的兒女操心呢?”
她又問:“你爸爸媽媽,是幹什麼的?”
朱曉明說:“我爸爸在一個私人廠裡打工,媽媽嘛,務農。”
這樣說了一會,朱曉明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上去吧?605房,我爲你專門開的。”
蘇小玉遲疑了一下,才站起來,跟他走進了電梯。在電梯裡,蘇小玉與他站得很近,斜眼偷看着他,覺得他的年齡和長相是絕對配不上自己的。可他是大學生,又是上海人,還要爲你找工作,你還想要天上的月亮啊?這就叫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那爸爸媽媽能接受他嗎?他們那個死腦筋,能接受這麼大年紀的女婿?哼。再說吧,八字還沒一撇呢,現在就想那麼多幹嗎?
走進房間,朱曉明反手關上門。一下子與一個還不怎麼熟悉的大男人相處一室,蘇小玉感到有些不自在。真的,素昧平生而又年齡懸殊的一對男女,突然關在一個房間裡,能不尷尬嗎?她本能地緊張起來,警惕地遠離着他,在靠窗的那張圈椅上坐下來。
房間是豪華溫馨的,裡面的設施,她只在電視裡看見過。猩紅的地毯,潔白的牀鋪,豪華的傢俱,溫暖的空調,都讓她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物質享受。
沒想到他也很安穩,坐在靠近門口的那張牀沿上,不急不躁地跟她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只火辣辣地盯着她看,不往她面前走。這讓她稍稍有了一些安全感。男人就應該這樣,不能象發短信那麼輕浮和肉麻。不能一見面就……她想起那些短信上的情話,又看着這個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象到的老相男人,感到十分的害臊和難堪。
“走,我們吃飯去吧。”坐了一會,朱曉明說,走到門口打開門。
蘇小玉這才愉快地從圈椅上站起來,高高興興地走進衛生間去洗刷,方便。她對着大鏡子看着自己因過分緊張而變得有些僵硬的臉,俏皮地伸了伸舌頭。還好,你總算沒有遇到騙子。他只是年紀大了點,長相一般了點。但言行舉止還是得體的。她自我安慰着,還挺內行地對自己說,男人要多少帥氣有什麼好?馬馬虎虎過得去就行了。過分帥氣,會在外面亂花的。男人最重要的是穩重,愛家,有事業心。
朱曉明帶她走進賓館附近一家中等檔次的飯店,要了一個幽靜的包房。他一坐下,就將菜單瀟灑地推給她:“你想吃什麼,只管點,不要客氣,啊。既然我們不遠千里來相會,就是一種緣分,對吧?不管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們起碼應該成爲最要好的朋友。”
最要好的朋友?這是什麼意思?蘇小玉拿過菜單一邊翻看一邊想,然後推還給他說:“我點不來,你隨便要幾個就行,別浪費。”
朱曉明就叫來服務員點起來,點了五六個菜,給她要了一聽揶奶,自己要了兩瓶啤酒,就舉杯說:“來,小玉,爲我們有緣相見,乾杯。”
“謝謝。”聽着他嘴裡說出“小玉”兩個字,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幾杯酒下肚,朱曉明的話就多起來。從誇她的年輕漂亮開始,說到他如何想她愛她,再到自己怎麼有前途,如何會賺錢。他說他一年至少能掙十多萬,三年之內要在市區買好房子和車子,然後正式娶她,等等,聽得蘇小玉心花怒放,又羞愧難當。
蘇小玉只好一直垂着眼皮,紅着臉,當他的忠實聽衆。不管他說什麼,她只報以一個羞澀的微笑,從不插嘴。可她聽着聽着,什麼話都聽到了,就是沒聽到她最想聽的話,卻又不好開口問。你直接問,顯得你太功利,太急切,不好。就忍住一直要衝口而出的那句問話,忽閃着眼睛,間或地看他一眼,期待他自己開口告訴她。
朱曉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沉吟了一下,放定目光盯着她說:“至於你的工作,我實事求是地告訴你。”蘇小玉的心刷地一下提了起來,一眼不眨地注視着他。“我自己單位裡不好安排,就爲你在外面找。我爲你盡了很大的努力,真的,我不知託了多少親朋好友,跑了多少單位和職場。但在上海,找工作實在太難了。你想想,大學生畢業想留在上海都很難,何況你只是一個高中生?而且又是外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