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頭,往窗外望了一望,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真正異常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路北了。
他竟然說要放了我,這簡直不可思議,如果按照W的意思,那今晚,將是讓我和陸歷懷產生隔閡絕好的機會,可是路北,卻沒有按照W的意思去做。
忤逆W的下場是什麼,他比我更清楚不過了。
只是他並沒有去想,眼睛一直盯着我手肘處的淤青,像是挺心疼一樣。
我有點疑惑的說:“你就這麼放了我,不害怕他懲罰你?”
“我也不是什麼事情都做,我與他不過是互相利用,而不是我是他單方面的傀儡。”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誰高誰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路北不過是在我面前逞強,想讓我離開的沒有內疚。
可是我會有內疚感嗎,我巴不得讓這個和自己哥哥作對的臭小子能吃點苦頭呢。
雖這麼說,但行爲上還是沒有動彈。
其實想想,路北之前謊報了年齡,實際上也就比我小一歲,但是人卻看起來比我老成多了,也只有偶爾會顯露出那股大男孩的氣質出來,或許是經歷使然,讓他不得不埋藏自己吧。
想起喝醉酒在家躺着的陸歷懷,我便不由得有些擔心,擔心他晚上會不會着涼,醒來的時候見我不在,會不會大發雷霆。
可是,一想到他迷迷糊糊之中叫的那個名字,我就覺得好難過。
路北轉過了身子,背靠着牆壁,眉眼之中纏繞着淡淡的愁緒,今天的他看起來很反常,一副需要別人抱抱和安慰的模樣。
與平常那個臭屁的他,大相徑庭。
他皺眉,故作不耐煩的模樣,說:“到底要不要走,機會只有一次。”
我再次上下看了他一眼,在得知他今天的確特別反常之後,我突然覺得或許我在這種時候打打感情牌,能夠撬開他的話匣子,套出點東西出來。
於是我也演技好了一次,假裝爲難的皺着眉頭看向他,說:“你真的會沒有事情麼?他真的不會對你怎麼樣麼?”
“你很煩,那麼多問題不如別走了。”他說道這,似乎淡淡鬆了一口氣,然後就把推開的窗戶關上了。
見我沒有阻攔,也沒有喊他,他狐疑的看向我,說:“真不走了。”
我點點頭。
然後挑了個角落坐下去,抱着自己的膝蓋,呆呆的對路北說:“恩,不走了,大不了坐在這裡陪你一晚上,明天,你也好對他有個交代。”
……
“你不想我恨你一輩子,我也不想你再添什麼傷了。”
我說着,明明這話聽起來這麼虛假,路北的神色上卻閃過一抹感動之色。
不知道他是有多長時間沒被人這麼關心過,變得要求這麼低了,連一句假話都寧願深信不疑。
仔細的去想想,竟然有點心酸的感覺,可是這,並不能掩蓋他對陸歷懷的所作所爲有多麼過分。
他自言自語的說:“不回去也好,你還是,不要回了。”
他這話說的我特別的奇怪,就像是如果我回去了,就有什麼東西在等着我一樣。
說着,他便去櫃子裡面拿牀鋪,沒有精神的垂着背,給我鋪牀。
我說我不想睡覺,我想喝酒。
路北拿來兩瓶清酒,瞟了一眼我手臂上的淤青,責備的說:“你心真大。”
是啊,前腳被人莫名其妙的抽走了血,現在便放心的在這喝起酒來,這哪裡叫心大,完全就是缺心眼麼。
但是我沒辦法,想要從路北的嘴巴中套出點話,必須得把他給灌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以他那種臭皮鞋的性格,只怕我一個字都撬不出來。
路北想了想,最後還是讓我喝茶,他自己喝酒。
這個舉動倒是讓我樂意爲之,這樣就更省事了,雖然這麼不真誠是不對的,但是看在騙我那麼多次的份上,這也是情有可原。
路北今天的心情悶的緊,所以做什麼纔會有點魂不守舍,酒剛一拿來,他就矇頭喝了三杯,含糊都不帶含糊的。
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只是象徵性的和我碰下杯子,然後獨酌起來,兩個臉喝的紅彤彤的。
我說:“路北,你喝慢點。”
他說:“沒事,我是不會喝醉的,我有分寸。”
然而,半個小時之後,他便撲通一下,直挺挺的躺在了草蓆上,我以爲他是喝醉就睡着的類型,那樣的話,我這麼長時間,不就白陪酒了。
結果走近一看,他沒有閉眼睛,只是沒有焦距的看着天花板。
我揮了下手:“路北,你醉了嗎。”
“沒醉。”他篤定的答,但是那咬字卻是醉醺醺的,明顯是醉了。
他從地上直起身子,背貼着牆邊,微微馱着,不知道在想什麼,我朝他靠近了一些,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肩膀上面一重,路北的頭,就這麼壓到我的肩膀上了,短髮在我的皮膚上扎着。
我下意識的就想要縮肩膀,躲開他。
沒想到路北卻忽然如同一隻考拉一樣,一隻胳膊圈住了我的手臂,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說:“別怕,我不會碰你的……我是個少爺,我身體不乾淨……”
我猛地愣住,只感覺他的頭壓的不是我的肩膀,而是我的胸腔。
他繼續喃喃:“沈小姐,有時候,我真的不想再去喜歡任何人,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太難受了,越喜歡,就越剋制,就越覺得自己骯髒的佷。”
……
“我也不想這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可是,他想表達出來的內心的孤獨,我收到了。
“如果不是陸家,我和我媽不會過得這麼辛苦,他們可以不愛,但是爲什麼要傷害。”他說着,眼睛像是盛着霧一樣的看向我:“可是沈秋,你從來都只覺得我是錯,你從來沒有站在過我這邊。”
我嘴脣微微張着,不知道說什麼,我沒有站在他這邊,是因爲,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陸歷懷做傷害他的事情啊。
於是我先把套話放到一邊,對他一字一句的說:“陸歷懷,沒想過傷你,也沒有傷害過你。”
“沒有?”路北笑的很無奈:“你知道麼,我媽媽之所以變成這幅樣子,全部都是陸歷懷他媽媽一手造成的。”
我片刻的驚愣,繼續說:“那你要有仇,也是對賀心蓮有仇,難道就因爲陸歷懷是賀心蓮的兒子,所以讓你恨?!”
“不。”路北搖頭:“我恨他的不單單是這個,我還恨他,搶走了我喜歡的女人,卻讓她變成這樣。”
路北笑笑,看向我,眼睛裡面醉醺醺,語氣有點莫名難過一字一句的說:“你不是問我,爲什麼對他們之間的事情這麼熟悉麼?因爲,蘇柔不僅是他的前女友,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