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路北這麼說,純屬故意的,我沒有給陸厲懷打電話,第一個人聯繫的卻是他,他哪怕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我和陸厲懷之間出了問題,而且我手指上通紅一片,一看便是取的時候取不下來造成的。
於是我對他挺冷漠的說:“沒取下來。”
他說:“塗點肥皂泡就能取下來,你塗了嗎。”
我閉上嘴巴。
他說:“來,我給你取。”
說着,他就朝我伸過來了手,想要幫我取,卻被我直接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一臉不悅的看向他,說:“別趁機佔我便宜行麼。”
他訕訕收回了手,兩隻胳膊搭在脖子後面,好好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們的婚事應該泡湯了吧……”
他好吵,好多嘴,我真想下車。
路北看出了我的意圖,便伸出手,拽着我的安全帶,就是不鬆開。
“你不捨得取。”
我聽了他的話,不免低下了頭,是啊,說到底,不就是不捨得取,如果要是真的想取下來,它即便是長進我的肉裡面,也能取的下來。
他歪頭,看向我,說:“陸正庭做事情還是有點靠譜,看來我媽媽在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存在感的,即便已經變成了如今這幅人老珠黃的模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並沒有看着我,而是望向遠方,還有些許的迷茫,和感傷。
即便心裡面總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但是那,終究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我繼續低着頭。
然後他帶着濃密睫毛的眼皮微微一挑的看向我,說:“所以,你和陸厲懷分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這樣,對那孩子的傷害會降到最低,孩子是無辜的。”
是啊,他說的真對,孩子是無辜的。
那……我肚子裡的孩子呢?
我伸手,默默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沉默了片刻,才扭頭看向路北,說:“下一步你打算做什麼?”
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我說:“你想讓我和他結不成婚,現在如你所願了,你還要什麼?”
“還不明顯嗎,想要你嘍。”
我一個冷瞪,旋即,哼笑了一聲,說:“是嗎,這樣你的那些大姐姐們,能願意?”
我故意說的,他應該已經知道我聽到那女人對他說的話了。
意料之外,他卻只是笑了一笑:“工作與生活是分開的,不工作我用什麼來養你?”
“那,作爲你未來有可能養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透露一下,找我來之前,你在陪誰?”我之所以這麼問,並不是因爲我在意什麼,而是我覺得那個聲音很耳熟,但是又想不起來是誰。
他面上沒有一絲絲慌張,只是淡淡的回答我道:“吃醋了?”
“是啊,吃醋了,所以你要不要告訴我是誰?”我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話:“別說我不認識,我聽的出她的聲音。”
他的笑容消失了下去,最後卻回答我一句:“如果你以後多關注一下我,很快就知道了。”
那恐怕,我還真的沒有那個時間。
我說:“你還有什麼別的事情麼。”
他也沒說有或者沒有,只是手指微微的搭在自己的下巴上問我:“沈秋,你說,陸正庭會不會爲了我媽離婚。”
他說完,眯起眼睛,彎彎的,像是在等我的態度。
我微微一愣。
隨後問他:“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問我接下來什麼打算麼,拆散他的家庭嘍。”
“路北,你覺得這可能麼,如果陸正庭會離的話,他早就離了,而且,現在,還有這個必要麼?”
我爲路北的這種想法覺得不能理解,當然更多的,我不希望末了末了,陸歷懷還要承受這樣的事情,讓他在他們的那個圈子裡承受閒言碎語。
路北見我向着陸歷懷,便聲音沉沉的說道:“對我來說,當然有必要,這是陸正庭欠我和我媽的,欠我的,我當然要拿回來。”
我聽着他的話,直接提高了音調:“現在,陸正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想接你回陸家,那你直接回來不就好了嗎?”
“晚了。”路北哼笑了一聲,說:“我不是想讓我走就走,想讓我回來就回來的。”
這恨壓抑在路北心裡太久,我知道不是一言一語就能夠取代的,畢竟這是路北的事情,我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也不能隨意評價。
我只是說:“你覺得陸歷懷沒有受過傷害,其實並不是這樣,他的家庭也是冷冰冰的,他從小到大,也沒有經歷過什麼愛,他和陸正庭的關係也一直如履薄冰。”
路北對我的話置若罔聞,他只是有些難以置信似的看向我,說:“到了現在你還在幫他說話。”
“我不是幫,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路北倏而攥緊了我身上的安全帶,咬着牙齒,一字一句的說道:“事實?那我就告訴你,什麼是事實!“
”在你的眼裡,你覺得我媽媽是破壞了陸正庭家庭的小三,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媽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陸正庭已經有家庭了,我媽也是受害者,甚至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在你覺得我這麼做是傷害了陸歷懷和賀心蓮的同時,你又知不知道,我媽之所以癡呆,是因爲賀心蓮當初給她下了毒!”
什、什麼?!
我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心情複雜的難以平復,真相……竟然會是這樣,難怪,難怪路北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總會流出出那樣充滿恨的眼神。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賀心蓮會惡毒到這種地步。
呵,
就像陸歷懷形容我那樣——惡毒。
或許,我對這應該並不陌生了,當初賀心蓮讓林嫂給我吃那盤帶有流產功效的菜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有多麼的陰險。
路北見我呆住了,音調也降落了下來:“我只記得,那段時間,我媽莫名其妙的流鼻血,發高燒,爲了省那點少的可憐的醫藥費,就這麼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期,陸正庭以爲是我媽媽接受不了打擊纔會變成這樣,卻不知這一切都是他的枕邊人一手策劃的,怎麼可能就隨着時間當做沒有發生過,永遠都沒有辦法!”
“沈秋,如果你到了那個家,你覺得,同樣的手段,賀心蓮不會再用到你的身上麼。”
“現在,你還在爲他們考慮麼?”
我如同有魚刺哽咽在喉嚨,想起路北媽媽現在的這幅模樣,不禁有些唏噓,心裡面,說不出來的難受。
最後,只見路北定定的看着我,堅強如他,此時眼底卻有一層薄薄的液體覆蓋上了他的眼球,他雙眼通紅,一字一句的對我說:“沈秋,我媽媽,不是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