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晚晴不疑有它地打開後座車門,坐在後座的車椅上,報上自己家所在的公寓小區地址,司機爽快地應了聲OK後,就快速地擰開了油門,車子穩當地朝目的地開去。看見她上了車,夜流光也火速擡手招來另一輛計程車,動作迅捷地跳上車後對司機交代,和寧晚晴所乘坐的那輛車保持一定距離,跟在晚晴乘坐的計程車後頭,直到扺達爲止。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地保持着距離在不快不慢的勻速中朝向目的地駛去,一路平順,無驚無險。很快就到了寧晚晴現在所居住公寓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把從超商裡買回來的大包小袋一應東西重新拎回到自己的手上,寧晚晴打開車門下車,從手袋裡掏出錢包,向司機詢問車資是多少時,司機卻隔着車窗笑着衝她搖手說:“能夠載着這麼美麗動人的小姐一程,我己經倍感榮幸了,怎麼還能收小姐你的錢呢?”
說完這話,不等她反應過來,車子己經一溜煙地開走了。徒留下寧晚晴拿着錢包,兀立在原地望着這輛計程車遠去的背影。
這算是什麼?打個車,卻恰好人品大爆發地遇上了一個好心的司機大哥,免費載了自己一程麼?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些了吧?
微微揚起秀長細緻的雙眉,寧晚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笑意盈盈地把錢包放回手袋裡面去,心情甚好地拎着東西走進小區的大門口,往自己家走去。她這般俏皮而又靈動的表情,正好落在有意和她隔開了一小段路,先行下車的夜流光眼底,直勾挑得夜小爺恨不得喪失掉理智,立馬衝到她面前去,把她帶得遠遠的,從此以後再也不讓別的男人看到她。
但纔剛邁開腿,夜小爺便清醒了過來。他不能夠這樣做,不能夠。先且撇開晚晴她如今己爲人妻人母的身份不提,晚晴也未必願意。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己經看得清清楚楚,晚晴從來沒有對小爺他產生過除卻朋友之情以外的其它感情。
他對晚晴的癡心和迷戀,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晚晴真正需要和愛的人,從來就不是他。正如當年,他一心想要向晚晴揭破歐陽慕琛根本不是真正的歐陽慕琛,而是個把她最深愛的未婚夫殺掉,冒用了她未婚夫身份的冒牌貨,卻從來沒有機會,能夠跟她說出這個真相一般。
他和晚晴今生,大扺就是所謂的有緣無份吧。但沒關係,做不了夫妻和情人,總還能夠做朋友,一輩子默默守在她身邊關懷着她,保護她,照顧她。只要她過得幸福無憂,他就心滿意足了。
或許會有人認爲小爺他是個傻蛋,但夜小爺卻固執的認爲,這樣偉大無私,不摻雜任何私慾,不求對方任何回報的愛情,才符合他夜小爺的身份和光明磊落的胸懷呢!
歐陽慕琛站在三樓之上的落地窗前冷冷地看着樓下那像個傻逼一樣站在寧晚晴所住小區大門前方的人行道上一會兒皺眉不樂,一會兒喜笑顏開的漂亮男人,輕篾地笑了。
這個楞頭青,從五年前,就一直在肖想晚晴。想不到五年過去,晚晴都當媽了。他居然會這麼長情,仍死拽着別人的老婆不放,還想誘拐別人的兒子。這麼想要兒子,大可以自已生去。
歐陽慕琛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對於夜流光和疑似自己親生的兒子小墨墨之間的那種親密友好,很介意,非常介意的!而且有夜流光像只看門狗似的,日日守在這裡,對他下一步將要實施的計劃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略一思忖,便己計上心頭的歐陽慕琛拿出手機,飛快拔通了秦宇航的號碼,對其吩咐說:“夜氏當家的日子,最近似乎過得有點太安樂了,你該爲夜氏少主找些好玩又有趣的正事做纔對呀,宇航。”
能在短短五年內成長爲歐陽慕琛身邊最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足可證明秦航是個極聰明的人,乍然聽見自家老闆這樣說,他瞬間便對之心領神會了,連忙順着歐陽慕琛的話頭接下說:“Boss,據傳‘流星’爲了把帶着機密資料和內部成員名冊叛逃出他們組織的那個叛徒殺掉,不僅派出了一大批好手,連很久都沒再出現親自幹買賣的首領也來了呢。”
“哦?”
歐陽慕琛笑了,相對於一個正想打磕睡,就看見一張舒適大牀擺在自己面前的人來說,這真是上天的厚愛呀。
“能夠從像‘流星’這樣的殺手組織裡叛逃出來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要啃硬骨頭,不想被咯着,誰能不先去準備副好牙口呢?”
自家老闆的話音未落,秦宇航立時便能舉一反三地建議:“Boss,這個叛逃出來的傢伙弄出來的動靜如此大,看來他手中的東西十有八九是真貨了。但要是硬碰硬,我們黑氏雖然也不怕,終究還是會有所損失,不如…”
歐陽慕琛心知秦宇航果然己經聽明白了自己剛纔所說之語的言下之意,也就不想再多廢話,直接奔向主題:“不如禍水東引,讓夜氏跟‘流星’兩方人馬互相去掐個你死我活的更好。”
秦宇航在電話裡‘哈哈’一笑:“Boss英明,屬下我的確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如此,該怎麼做,你心裡應該己經有數,我就不過問了。”
歐陽慕琛說完這句話以後,直接摁下掛斷鍵,心情處於不佳狀態,連聽秦宇航跟他說聲Goodbay的耐性都欠奉。
寧晚晴,等支開了那個礙眼的人,我會讓你把所有欠我的,全還給我!
在電話另一端的秦宇航苦着一張臉,嘆氣放下手機。當真是老闆嘴裡一句話,員工隨時忙斷腿。歐陽大總裁不過就只說了一句話,自己這個小助理就得跑前忙後,任勞任怨地爲老闆積極張羅,排憂解難。
唉,沒辦法,誰讓自己不爭氣,端着別人給的飯碗呢?古人尚且都還說過什麼食君之祿,分君之憂的言語呢。Boss是永遠不會有錯的,錯的都是別人。身爲端着歐陽大總裁飯碗,按勞動價值方能有所得的小助理,要做的就是聽老闆的話,幹好老闆指派的活。至於其它的事,還輪不上自己操心。
早就徹底認命了的秦宇航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去幹腹黑Boss大人吩附要自己做的那些事去了。要想讓兩個在道上都頗具勢力的社團都如Boss所願地墜入局中,互相針鋒相對,彼此惡鬥不休,好達到Boss坐收漁利的目的,他怎麼能不準備得充分些?
吃完了晚飯,皮軍野很自然地捲起袖子,幫着寧晚晴有條不紊的逐一收拾飯桌上擺放着的碗盤杯筷,動作熟練而麻利。
寧晚晴覺得過意不去,開口勸道:“皮大哥,我自己能行的,你去客廳裡陪墨墨一起玩去吧。”
“都不是外人,晚晴,你跟我客什麼氣。”
皮軍野頭也不擡一下,速度很快地將桌枱上的碗盤都疊好成堆。大手一攏,穩穩當當的把一疊疊碗筷捧在手裡,飛快地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廚房的洗碗水槽前,將這些碗放在水槽裡面後,才扭頭朝寧晚晴說道。
“這並不是客氣,皮大哥。我只是覺得你在武館裡忙了一整天了,到晚上才能休息下,又怎麼好讓你幫我幹活呢?”
寧晚晴笑着回答。
皮軍野聳了聳肩,渾然不在意地道:“這算什麼幹活呀,當年我和你阮大哥做的第一樁買賣那才叫…”
耳尖地聽見皮軍野話裡的後半截子話,正默不作聲想要趁此機會了解了解,無奈對方又不肯再說下去了。皮軍野自知剛纔一時忘形,以致失言,爲了避免再在寧晚晴面前說漏嘴,透露出了不能夠讓她知道的事,在幫她把桌上碗筷全部收拾好,放到廚房裡的洗碗槽以後,就藉故說還有事,急急忙忙地走了。
寧晚晴一邊洗碗,一邊卻忍不住在想,哥哥和皮大哥、還有輕語三個人都說他們在做生意,卻從來都不告訴她,他們到底在做什麼生意,弄得神神秘秘的。不以爲意地搖了搖頭,他們都是好人,不管他們做什麼,總是有緣由的,肯定不會是壞事。
洗完了碗,順手把廚房的燈關掉,趿着拖鞋坐到正在手腕處戴着的粉藍色電子錶上擺弄着按紐的兒子身邊,寧晚晴明明己經看出這不是一個電子錶,而是專門設計給孩子們使用的兒童手機,偏要裝成不認識的樣子,笑着問:“好漂亮的手錶呀,是誰送你的呢?”
小墨墨停下手上的動作,得意地說:“媽咪,你弄錯了哦。這不是手錶,是可以用來打電話的手機。”
“哦!那這麼好的一個玩意兒,你是從哪來的?”
寧晚晴配合地露出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緊接着向兒子問道。
習慣性地呶了呶嘴,小墨墨略帶着些心虛地眨巴着小眼睛說道:“這是莉莉婭臨走前送給我的禮物,她也有一個,不過她那個是粉紅色的。有了這個手錶電話,我想她了,仍然還能夠打電話給她,多好。”
寧晚晴笑了,脣角微彎,不疑有他地說道:“是不錯吔。可惜媽咪和爹地沒有,要不然媽咪想爹地了,也可以打給他。”
小墨墨略帶着些嫌棄地看了看笑得有點像白癡的媽咪,不自然的覺得很晚了,自己還是早點睡覺覺的好。況且…聽見媽咪提起爹地,他就會想起爹地曾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過,男子漢應該頂天立地,光明磊落,不能夠說謊騙人的。尤其是欺騙自己的媽咪,就更加不可以了。
但是叔叔跟他說過,千萬不可以把他的事告訴爹地媽咪和家裡的任何一個人。爹地也說過,男子漢要做到一諾千金,即是答應了人家的事,一定要做到。他己經答應了叔叔,怎麼能夠出爾反爾?
怔怔地發着呆,小墨墨任由心裡的罪惡感像大海的浪潮一樣席捲着自己。陷在要不要和寧晚晴說真話的猶豫抉擇裡,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寧晚晴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家兒子那張跟阮風華近似,卻與歐陽慕琛十分相像的小臉蛋上顯得變幻莫測的表情,摸不透兒子到底怎麼了。自然而然地下意識間,探出手去撫了撫小墨墨的額頭。
結果柔荑所觸到之處,既不燙又不涼,溫度很正常,寧晚晴這才放下心來,門土回想走剛剛的情景,理所當然地爲墨墨今晚的反常找到了由頭,將之歸結爲想念阮風華這個出去外面‘談生意’,一走就走了這麼久,至今未歸的爹地了。
如是這般地想着,寧晚晴不覺也跟隨着小墨墨的腳步,心情莫名地低落起來。乍然驚覺到阮風華這回離開竟已經大半個月了,不僅沒有回來,連個電話也沒有,她嘗試過拔打他的手機,卻一直沒人接,這很反常。但隨即她又在自我安慰,或許他給皮軍野和阮輕語打過了呢。
“媽咪,你怎麼了?”
看着寧晚晴突然變得不言不語,又緊繃着面容的嚴肅樣子,讓不知道她是在爲阮風華的安全擔憂的小墨墨以爲是自己剛纔在說謊的事被她發現了,不安地問道。
寧晚晴回過神來,不想讓兒子也跟着自己一起,爲阮風華而擔驚受怕,不得不故作平靜地說:“媽咪只是今天上了一天的班,有點累了,想早點睡。今晚美美地睡上一覺,明天早上就沒事了。”
“哦,媽咪,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麼?”
得知她根本沒對自己剛纔的話起疑,放下心頭負擔的墨墨期盼地仰起小臉蛋,趁機提要求。
寧晚晴伸出手,愛憐地撫摸下兒子的小腦袋,表示了同意:“好吧。”
各自懷抱着心事入眠的母子兩個不知,幾乎是與此同時,和小島遠隔萬里之遙,正處在白晝之時的R國中,阮風華一行人正因歐陽慕琛爲了能夠順利施行他奪回寧晚晴和小墨墨的計劃,把夜流光支走而無意間指使秦宇航做下的一番小動作,鬧騰得人仰馬翻。
“首領,大事不好了,秦志這個叛徒果然己經把他手裡的東西賣掉了。”
在阮風華成功下手清理門戶以後,一直在旁邊協助,關鍵時刻現身爲阮風華搭了一把手,給予叛徒秦志致命一擊。事後又負責帶領自己堂裡屬下進行掃尾工作的修蘿此時此刻卻沒有了她平日裡自傲的淡定從容,驚慌失措地匆匆闖入阮風華所在之處。
仍然戴着易/容面具掩去了真面目的阮風華,神情依舊是那般平靜,仿若令修蘿驚慌失措的,不過只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罷了一般,並不奇怪。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這些年來,對‘流星’感興趣的人,有太多了。”
現在看來,秦志選擇叛逃出組織的時侯,之所以什麼都不拿,獨獨就從組織裡帶走了這幾樣東西,根本就是有目的性,有所預謀的。只怕是在他叛逃以前,就已經聯繫好了買家來接應收購了。此刻那些資料和名冊,怕是早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了吧。秦志,不過是那名買家特意留下的一個用來迷惑他和‘流星’上下衆人的煙幕而己。
冷靜地分析過後,阮風華便明白了來龍去脈,在佩服這個隱藏在背後,從頭至尾,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露出半點形跡的買家之餘,又不得不暗暗地爲對方高明的手段而感到心驚。
修蘿也是個聰明人,從阮風華的話裡聽明白幾分端倪後,漸漸思緒回籠,想了想纔開口道:“能鼓動秦志這個在組織內部頗有影響力的長老主動放棄‘流星’裡的名望地位,不惜攜帶着絕密資料叛逃的人,肯定不是個簡單角色呀,首領。”
“嗯,不論其他,僅憑着如此厲害的手段和心計,己足夠讓人偑服。”
阮風華點頭贊同她的觀點,毫不避諱於他現在所讚賞的人,是敵而非友。僅僅只是站在客觀的立場上,不吝於欣賞對方的長處。
看透其中厲害關係的修蘿卻不如他這般淡定了:“首領,這個在背地裡跟秦志勾連交易的人,有組織的絕密資料和名冊在手上,如果不及時地把他揪出來殺掉的話,組織的情況堪憂。”
“在短時間內要找出並殺掉如此有手段的一個人,你覺得有可能嗎?修蘿。”
阮風華笑得很是雲淡風清,僅只用一句話,便堵住了修蘿的嘴。修蘿不語,雖說組織內部壓根不缺身手敏捷,無論是經驗,還是資歷都一流,從無失手記錄的殺人專家,可找不出這個罪魁禍首來,又能怎麼樣呢?
對方如今手中握有記載着自組織成立以來所接的每筆生意,包括僱主、被買了命遭殺害的人是誰,由誰下手的絕密檔案和組織內部所有成員的名單,局勢自然是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