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到寧晚晴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到面前的摩卡,微微一笑,說:“謝謝你。”
他的聲音低啞而動聽,有種金屬般的質感。
他俯身端起那杯咖啡時,細長潔淨的手指和他的人一樣,讓寧晚晴充滿了好感。
那一瞬間,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一陣草木氣息,那種氣味帶着一種令人安穩和鎮靜下來的力量。
寧晚晴不知不覺的露出了微笑。
“你好,我是寧晚晴。”
“你好,晚晴,我叫阮風華。”
男子微笑着說。
寧晚晴也笑了笑,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阮輕語說:“晚晴,我看你在家也挺無聊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寵物店打發時間?”
“我……真的可以嗎?”寧晚晴有些猶豫,“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小動物……”
“有我哥在啊,你還怕什麼?”阮輕語笑看了阮風華一眼,“哥哥,你說是不是?”
阮風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晚晴這麼有愛心的人,肯定沒問題的。”
寧晚晴心裡自然是想出去的,但又怕歐陽慕琛不同意,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我還是等我老公回來,和他商量一下吧。”
阮風華聞言眸色暗了暗,阮輕語在一旁道:“人家家裡都是‘妻管嚴’,晚晴倒好,被老公管得嚴嚴的,連出去的自由都沒有。”
“輕語,胡說什麼呢。”也許是覺得阮輕語太口無遮攔,阮風華語氣微微變得有些嚴肅,“晚晴是大家族的姑娘,當然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
“是,哥哥,我說錯了。”阮輕語連忙低下頭去,竟然十分怕她哥哥似的。
寧晚晴其實倒並沒有覺得阮輕語的話有什麼,見到氣氛有些嚴肅,連忙說:“其實輕語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太聽我老公的話了,沒辦法,我總是沒有什麼主見,什麼事情都要我老公替我出主意……”
她低頭笑了笑,白皙的臉上帶着一絲羞澀,宛如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般。
恰好她長長的頭髮隨着那一低頭從她肩頭滑落,一縷青絲拂過臉頰,半遮住那微笑着的脣角。
阮風華看着看着,竟彷彿被什麼蠱惑了一樣,慢慢朝她伸出手去。
“哥哥!”當那頎長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一縷頭髮時,阮輕語猛然叫道,“哥哥,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阮風華的手堪堪停住……
差一點。差一點點。他就能夠碰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了。
晚晴。
一轉眼,你就這麼大了。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溫柔,好看。
你知道,哥哥有多想你嗎?
寧晚晴擡起頭,看着表情有些傷感的阮風華。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憂傷的表情讓她覺得有一陣陣的心疼。
她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竟會頭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呢?
寧晚晴,雖然他的確長得很好看,但是,你也不能對除了你老公歐陽慕琛以外的人花癡啊。
“你們要走了嗎?要不,留下來一起吃飯吧?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寧晚晴語氣中不知不覺充滿了挽留之意。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就是想和阮家兄妹多呆上一會兒。
“不用了,”阮風華溫和的說,“謝謝晚晴的好意,不過,我們還是先回去了。”
他的表情中透着淡淡的疏離。
阮輕語也說:“晚晴,今天就不打擾你了,有機會我們再見吧。”
寧晚晴有些失望,但是又毫無辦法。
“那好吧,我送你們出去。”
“不用了。”阮風華斷然拒絕,“晚晴,再見。”
說罷就直起身來。
阮輕語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態度這麼決絕,但還是跟着一起站起來說:“晚晴,你坐下吧,不用送我們了,記得有時間找我玩兒。”
她從口袋中摸出一張名片,笑眯眯的放到她手中。
寧晚晴拿起來一看,上面印着一隻可愛的貓咪頭像,然後寫着晴天寵物店這個名稱,還有店主阮風華的聯繫方式。
“找我的話,就打我哥哥電話哦。”
片刻後,一輛正在行駛中的黑色別克內。
開車的是一名相貌普通的身穿黑色皮夾克的中年男子,後排寬敞的車廂內,坐着身着粉色制服的阮輕語,還有正慢慢卸下人/皮面具的“阮風華”。
隨着那張面具慢慢褪下,他的本來面目被漸漸暴露出來。
那是一張和歐陽慕琛十分相像的臉龐。
但比歐陽慕琛更加精緻、柔和。
因爲長時間不見光的原因,他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蒼白到幾乎透明。
“主人,您還好吧?”阮輕語擔憂的看着他。
他低頭輕輕咳嗽了幾聲,像是喉嚨很不舒服一樣。
阮輕語連忙取出一些藥丸和水遞給他。
他卻揮揮手,表示拒絕。
“別總給我吃那些,我又不是藥罐子。”
話一出口,又是一陣輕咳。
阮輕語有些無奈:“您當然不是藥罐子,您只是嗓子不太好,不能一次說太多話而已。”
阮風華說:“你知道就好。”
阮輕語說:“爲了下次能多說上幾句,您還是把藥吃了吧?”
阮風華說:“不吃。”
阮輕語悠悠嘆息:“爲什麼主人這個大的人,卻不喜歡吃藥呢。”
坐在前面開車的黑夾克中年男子笑了一聲說:“因爲主人怕苦。”
阮輕語嬌笑一聲:“啊……原來主人怕苦啊,真看不出來呢。”
黑夾克中年男子說:“輕語啊,你跟着主人這麼久了,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咱們主人可嬌貴的很,又怕苦,又怕疼,啊對了,主人連辣椒也怕。”
阮輕語捂着嘴咯咯的笑:“皮大哥,你說的,真的是咱們主人嗎?”
被稱作皮大哥的中年男子說:“不是他還能有誰?”
阮輕語故意嘆息一聲:“哎,要是讓外人知道,讓黑道白道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流星’的老大居然又怕這個又怕那個的,咱們的臉可往哪兒擱啊……”
“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當我不存在是不是?”阮風華聲音低啞的說。
他因爲聲帶原因,說話聲音很低很輕,但他一說話的時候,四周卻奇蹟般的靜了下來,彷彿專等着迎接那把聲音一樣。
在黑宅的時候,不管是容貌還是聲音,他都刻意做了一些僞裝。
他實際上的聲音,那種曾讓寧晚晴驚豔的金屬質地更加明顯,好聽的簡直叫人心醉。
再配上他那樣一張臉,無怪阮輕語對他死心塌地了。
“主人……您剛剛爲什麼那麼着急要走?本來我們是可以多留一會兒的。”見阮風華開口,阮輕語連忙好奇的問。
“再留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剋制住想帶她走的慾望。”阮風華那雙漂亮的黑眸靜靜的望向窗外。
“那就帶她走嘛。”阮輕語說,“您都等了這麼多年了,現在即使我們帶着夫人走,那個人也沒有辦法找到我們。”
“不,你太低估他了。”阮風華說,“我剛剛不想在那裡繼續待下去的原因還有一個,輕語,難道你沒有發現那棟別墅裡面,到處都是隱形攝像頭?”
“啊……怎麼會……”阮輕語吃驚的掩住雙脣。
過了一會兒,白皙秀麗的臉容上慢慢浮現起一絲愧疚的神色,“主人,對不起,我剛剛居然沒有發現,害的主人處於那樣危險的境地。”
身爲職業殺手,最重要的事項之一就是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照片或者任何的影像資料,否則日後很可能被人根據身形或者長相找到,從而暴露出真實身份。
雖然做了僞裝,但身爲殺手組織的首領,他還是不應該暴露在攝像頭之下的。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阮風華淡淡的說,語氣中倒真的沒有半分怪罪的意思,“那些攝像頭裝的很隱蔽,連我也是踏入黑宅之後才發現的。”
“既然發現了……您爲什麼還是會進去?”阮輕語不由問道。她現在心裡真是自責萬分,她的主人一向是個溫柔安靜的人,很少怪罪下屬,但是他越是這樣,她越是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因爲我想見她。”他平靜的說道。弧度美好顏色淺淡的脣邊緩緩浮現出一絲溫柔的微笑。
阮輕語不由得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走在駕駛位的皮大哥從後視鏡裡看見阮輕語臉上的神色,也輕輕搖了搖頭,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的傻人啊,還真是一個接一個的,也不嫌多。
阮風華三人回到住所,一所位於郊外的豪宅。這裡不僅是阮風華的私人住宅,也是“流星”這個殺手組織的一處隱秘聯絡地點。
簡單的用過餐後,皮軍野拿着一疊資料,走進了阮風華位於三樓的書房。
也許是沒有料到會有人進入,書房內的阮風華正低着頭一陣猛咳,因爲身邊沒有其他人,這陣咳嗽比起在車上的咳嗽要來的厲害得多,叫人聽着就覺得心悸。
他咳到一半就意識到有人過來了,但一時又止不住,只好掩着脣一面咳嗽着,一面等着胸腔的那陣不適慢慢過去。
“主人,你還好吧?”皮軍野擔憂的望着他。
“沒事。”阮風華因爲剛剛咳嗽過,漆黑的眸子裡泛着些水光,看起來像剛剛哭過一樣,皮軍野看的又好笑,又覺得心疼。
“剛纔在車上,當着阮丫頭的面兒不方便說,可是主人,你這個病,真的該好好治一治了。”
“你特意跑上來,就是爲了提醒我這個病鬼的身份嗎?”阮風華語氣淡淡的,卻明顯叫人聽出不高興來了。
皮軍野嘆了口氣:“主人,你在怕什麼?”
“我沒有怕什麼。”他說。
“我發現你不止怕疼、怕苦、怕辣椒,還怕生病。”
“皮軍野,你今天廢話有點多。”阮風華微微皺起眉頭。
他很少對着手下人生氣,但是會不高興,皮軍野和阮輕語這些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平時當着他的面什麼都敢說,但就怕他不高興。
於是皮軍野只好嘆了口氣,不再提他身體的事兒。
他將手上的一疊資料放到阮風華面前的書桌上。
“主人,這是影鋒堂新接的一個單子。”
影鋒堂不過是“流星”下屬的一個小分堂而已,一般來說他們接什麼任務,只要通過皮軍野的審覈就可以了,這次皮軍野專門拿來給他看,看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單子了。
到底有什麼異常呢?
阮風華拿起資料來看。
只看到一眼,他就愣住了。
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燈光下英挺的雙眉漸漸緊皺。
他迅速翻到後面——
“花五百萬買晚晴性命的人……是藍玥?”他將那疊資料放到桌上,“軍野,這個單子,已經接了嗎?”
“因爲不是特殊的任務,我們‘流星’一貫是隻要出得起價錢,什麼人都接的……所以,在我看到這個單子的時候,影鋒堂的堂主已經接下來了,只是具體行動還沒有制定。”皮軍野望向阮風華,“主人,這個任務,要拒絕嗎?現在還來得及……”
“不……你讓我想想。”
阮風華坐在那裡,陷入了沉思。
皮軍野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靜靜等待着。
一般阮風華決定一件事的時候,是沒有任何人敢插手的。
“流星”這個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甚至連黑道世家夜家都要敬上三分的神秘殺手組織,一般人都以爲他們的老大是個特別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人物。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它的首領是這樣的年輕英俊。
甚至還是一個非常溫和沉靜、脾氣很好的人。
可是儘管如此,“流星”這個龐大的組織,卻在他的領導下,一直在壯大着。
如今已在全球殺手界佔有一席之地。
“‘流星’向來沒有接下任務後再出爾反爾的先例,”阮風華沉吟道,“如果現在拒絕,不僅會使組織的信用蒙受損失,也會使外界對晚晴的身份產生懷疑。軍野,這個單子,讓他們繼續安排下去吧。”
“主人……你的意思是?”皮軍野虎目中露出一絲擔憂,“影鋒堂的殺手一旦接下任務,就從來不會失手,主人,我猜不透你的意思,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阮風華笑了笑,說:“不用擔心,這件事我自由主張。”
一個女子突然推開門,臉色發白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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