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
段尚燃將渾身的重量壓在喻顏身上,沒骨頭似的靠着她,但偏偏外人看來,他只是在與她親密。
喻顏一邊雙腳死死的撐在地上,努力控制着自己身體不傾斜,一邊面上已經逐漸發黑。
靠,他就算肌肉分佈均勻,不重也不輕,但身爲一個正常男人的體重還是夠她吃力的好嗎!
幸而練舞的人力氣都比普通女人大上一些,喻顏雖然辛苦,但還不至於撐不住,她擡手暗暗在他腰間掐了下。
看到他齜牙咧嘴的模樣,纔算解氣。
誰讓他好好的突然靠上來。
將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的嶽織面色一陣發白,她承認,她只是對段尚燃死心,但還未放下,如今見到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還是看了不太舒服。
她好半天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故意別開臉不看兩人恩愛的模樣,低聲道:“先生不懂,萬家一天不亡,我便一天咽不下那口氣。”
喻顏將她這話聽了去,頓時惑然起來。
這聽起來嶽織確實是恨極了萬家,但她這麼恨的理由是什麼?
段尚燃亦是沒有答案,他卻沒有追問,對他來說,今天的談判已經結束,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具體需要我做的聯繫鍾書,他會幫你安排,我希望你能在一週時間裡找到我要的答案。”
他淡淡扔下一句話,看着身邊儼然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裡女人,挑了挑眉,在喻顏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拉着她的手臂,將她扯進雨水中。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嶽織緩緩擡起手,被深藍色衣袖遮蓋住的胳膊上,一片猩紅。
猙獰的一道傷口蜿蜒着,血已經不再留,露出泛着紅白的皮肉,令人一陣瑟縮。
她看着那道傷疤,可悲的想,如同換做受傷的是喻顏,段尚燃一定能第一時間察覺吧。
不,不對,他不會讓喻顏受傷……
她再次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眼底溢滿蒼涼。
而被段尚燃拉走的喻顏一時沒能回過神來,腳尖一碰到雨水,頓時驚呼一聲,她擡眼瞪向段尚燃,卻對上一張噙着笑意的臉。
如畫的眉眼,琥珀色的眸子被雨水洗刷的更加明亮,他脣角噙着的笑容令整張臉生動起來,喻顏沒出息的看的一陣發愣。
“好看嗎?好看吧。”
段尚燃自問自答,喻顏緩緩回神,順勢白了他一眼。
她被段尚燃夾在臂彎裡,除了腳上碰到的雨水,渾身上下都被保護的很好,眼底不由自主的溢出一抹溫柔。
“我不介意你繼續看,真的。”
溫熱的呼吸在耳邊吹來,喻顏敏感的縮了縮身子,她直視前方,打算持續無視。
“顏顏,我餓了。”
段尚燃期而不捨的騷擾,喻顏持續不斷地無視,兩人一路鬧騰到車上,她才正眼看他:“中午沒吃飯?”
“吃了。”段尚燃回答的委屈,喻顏挑眉:“這麼快就餓了?”
“不是這裡餓,是這裡。”
段尚燃依舊一臉委屈,手上做出的動作卻令喻顏小臉一陣青一陣紅。
只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胃,又滑到胯下,配合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實在令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喻顏好半天找回自己的聲音,話似乎在喉嚨裡轉了半晌。
“流氓!”
段尚燃一動不動的看着她,欣賞着她面上的紅暈散去又爬上,白皙的皮膚飛來兩抹紅暈,看起來極其誘人。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便笑了。
如二月春風,如冬日暖陽,如夏日一抹涼爽的風,如這世間一切的美好。
喻顏心頭一跳,眼底逐漸迷離起來。
直到脣瓣覆上一張柔軟,她才恍然回神。
她的手緩緩捧上他的臉頰,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盡數噴灑在面上,溫熱的帶着一絲灼人的溫度。
段尚燃笑的像個傻孩子,溫順的不得了。
喻顏與他對視着,她輕喚他的名字:“段尚燃。”
“嗯?”
“你發燒了。”
“……”
車廂裡有一瞬間的靜寂,段尚燃眼睛被燒得亮晶晶的,更糟糕的是,這男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發燒了!
喻顏一把將他的臉推開,繃起聲音道:“下車。”
與嶽織對話時還很理智的段尚燃,一碰上與喻顏兩人時,腦回路便遲鈍的離奇起來。
“爲什麼?”他道。
喻顏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她總算知道方纔這男人不對勁在哪兒了。
渾身燒得燙人,竟然還跑去吹冷風,也真是膽大的可以。
“快點下車,就你這狀態還想開車。”
喻顏一邊說着一邊越過他的身子將車門打開,接着自己率先下車。
段尚燃一見喻顏站在雨裡,二話不說的下車讓出座位,繞過車身,一屁股坐上副駕駛。
換了位置的兩人互看一眼,喻顏從他眼裡看出一絲不悅,她頓時便來了脾氣。
“看什麼看,連自己發燒都不知道的人沒有發言權!”
她承認,這一刻她有點潑了。
但這又怪誰?都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她有點懷疑她不在的那五年裡,他是怎麼過來的。
段尚燃被她一通吼,不怒也不氣,甚至傻了一般的笑了起來。
喻顏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被燒傻了,她莫名其妙的白他一眼,打開導航看最近的醫院路線。
若是此時喻顏還看着段尚燃的話,便能看到他眼底的後怕與滿足。
“我感覺不出,因爲和平常沒什麼不同,頭暈乏力,都是和平常一樣的。”
喻顏專心致志找路線時,段尚燃壓低了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她動作猛然一頓,而後巨大的心疼在心底蔓延。
他說發燒的感受是和平常一樣的,這也就是說,即便不發燒,他每日都是在強忍着不適生活,但他卻未曾對自己提過一句。
喻顏手握着方向盤,眼底有些發酸。
段尚燃仰躺在車後座上,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別去醫院了,讓小北過來一趟吧。”
喻顏點點頭應下,她轉過頭看着身邊的男人,心中再次涌起一陣心疼。
熟悉的側臉,依舊是那剛毅的輪廓,只是下巴上隱隱露出淡青色胡茬,彰顯他這幾日的繁忙與疲憊。
喻顏輕抿脣瓣,緩緩收回目光,將車開回別墅。
雨水逐漸小了下來,在車窗上留下一道道痕跡,算是見證來過這世間的證據。
因爲是雨天,路上的車輛並不多,整座城市都跟着慢下來,窗外街道兩旁的玻璃藝術屋琳琅滿目,掛在外面的玻璃風鈴發出悅耳的鈴聲,將一整個雨巷渲染。
寧靜致遠中又帶着零星的愁容,像藏在少女歌喉裡的憂傷,淡淡的,與張揚無關,與心事有染。
喻顏將車開到別墅的時候,雨基本上停了,段尚燃閉目養神,看似已經睡着。
她輕手輕腳的打開車門正要下車,身後的衣角卻被人拉住,她回眸看去,段尚燃一雙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
“一起?”
本來以爲他睡着,正要下去拿毯子的喻顏輕笑一聲說道。
段尚燃點了點頭,隨即鬆開手,打開車門下車。
喻顏連忙撐着傘到他身邊,段尚燃好笑的看着她一臉緊張的模樣:“雨已經不下了。”
喻顏一臉嚴肅:“這不是還有風麼?”
段尚燃還要說些什麼,卻被喻顏一個眼神制止。
好吧,連自己發燒都不知道的人沒有發言權。
別墅裡沈媽正在準備晚飯,見到兩人回來,連忙迎上來。
“先生,夫人。”
喻顏笑着點點頭:“沈媽,熬點薑茶。”
沈媽聞言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先生感冒了還是夫人?”
“沒事的,只是淋了雨,需要去去寒氣。”喻顏笑着道。
沈媽雖然是下人,但喻顏從來沒拿她當下人過,再加上她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沈媽聞言懷疑的便去煮薑茶,喻顏撐了撐再次將渾身重量壓在自己身上的段尚燃,想起他在涼亭裡的表現,當時也應該是頭疼的受不了纔會這麼做吧。
身爲妻子的自己竟然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異樣,喻顏有些自責。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身體狀況,你又不是我,怎麼可能第一時間察覺。”
微微擡起眼皮子,便見到喻顏低着眉眼的模樣,幾乎是同時,段尚燃已經猜出她心中所想,他擡起手,在她頭頂揉了揉,笑的有些虛弱。
喻顏輕瞪他一眼,語氣彆扭:“誰擔心你了,我是在心疼自己幾乎是揹着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
段尚燃也不辯解,只是順勢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自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
“好,不是擔心我。”他順着喻顏的話說着。
喻顏一陣好氣,她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也不心疼!”
段尚燃眉眼的笑意愈發的深:“嗯,不心疼。”
半開的窗戶被擦得明亮,外面純淨的空氣被風吹進來,將屋裡煥然一新。
喻顏站在窗前,任由段尚燃從後將自己環抱,他的呼吸吹在肌膚上,帶着溫熱的觸感,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