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音玲嘟着嘴,“你後悔嗎?”她小聲問道。
“後悔?後悔什麼?”隱輕笑,“喜歡上幸村君?因爲不被他喜歡所以鬧事?趕走出現在他身邊有着不良企圖的女生?越鬧越大以至被逐出家門?後悔?不, 沒有後悔, 也不會後悔, 須王隱從來不欺騙自己, 也從來不委屈自己, 所以,也不會有後悔的時候。”
這份驕傲屬於須王隱,也屬於何幽, 這一點兩個靈魂的想法完全一樣,重疊之後甚至愈加瘋長。
“我爲我的選擇承擔一切後果, 無論是怎樣的選擇, 也無論是怎樣的後果, 我都甘之如飴。”她笑道,柔軟溫和卻不可撼動。
“誒, 隱姐姐,”快要睡着時,音玲突然想到,“你剛剛提到‘那幫女生’指的該不會是陷害你大肆破壞你名聲的那些人吧?”
“嗯?我提過嗎?”隱迷糊着。
“你提了!”音玲沒了睡意,精神抖擻地進入八卦模式, “到底是不是指那些人?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可能吧。”隱將被子拉高捂住耳朵, 音玲卻乾脆蹦了過來, 拉開被子, 直接在她耳邊播音:
“你幹嘛要認同那些女生說的話啦?就算她們有些話真的讓你承認了, 但她們說話時絕對是惡意的啊,她們只是在嫉妒你而已, 因爲即使你名聲很差即使我哥哥不待見你的傳言到處都是,但事實上能夠跟我哥扯到一起傳緋聞的女生也就只有你而已了。她們就是在嫉妒你!”音玲握拳,頗有些正義使者的架勢。
“是,是。”隱打着呵欠點頭……唔,躺着點頭有點吃力。
“所以說你應該狠狠地鄙視她們,怎麼可以用贊同的語氣來例舉她們說過的話呢?”音玲教育她。
“無所謂啦,”隱很無奈,這位少女啊,讓她好好睡可不可以,“反正我跟她們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別,而且大家審美觀如此一致,看在同好的份兒上也沒必要多計較嘛。”女神控何必爲難女神控呢,是吧?所以,乖,少女,快去睡吧。
“哪裡一樣啊!”音玲恨鐵不成鋼,“那種只會偷偷摸摸,甚至連告白都沒膽的人,簡直是給所有女性丟臉。而且她們還把那麼多破事栽在你頭上,隱姐姐你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氣的,債多了不愁蝨多了不咬,”隱嘀咕,“反正沒那些我的名聲也好不了。”
“問題不在這個,就像黑羽由佳,她栽贓你的時候你不是也很生氣嗎?”音玲找到了支點,更有熱情了。
“黑羽由佳?誰……啊,黑羽的那個堂妹,”隱想起來了,“嗯,當時是蠻生氣的,小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那個樓梯高度一不小心可是會摔斷脖子的。實在太愚蠢了,居然用這種自損八百的方式來傷敵。”
隱嗤笑:“甚至出現明顯在她意料之外的骨折後都不知收斂,如果她能利用那個骨折順勢將我陷害到谷底的話還值得稱讚,但偏偏演技那麼拙劣,臺詞那麼漏洞百出,以爲觀衆都是傻瓜嗎?這也就罷了,還想亂動亂鬧,不制止她甚至不知道顧及傷勢,一處於劣勢就手足無措應對無能。簡直不知所謂。”
“你……”音玲氣結,“你當時是因爲這個動怒的?”
“啊?是啊,這種白癡行徑已經超出了我的忍受範圍了,偏偏又跟我直接相關,躲不了,於是情緒一下子就有些失控。”隱坐起身,指尖撓着臉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誒,不過,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隱奇怪,那時候這個小蘿莉還沒有升入立海大啊,難道那天她恰好來逛校園,這麼巧?
“是雅治哥哥告訴我的啦。”音玲悶悶地說,被事實打擊到了,“爲什麼被陷害你不生氣呢?而且那不是黑羽由佳唯一一次陷害你。”她聽競子姐姐提過。
“有什麼好生氣的?”隱啼笑皆非,“那種程度的陷害而已,再說那些所謂的陷害栽贓對於我根本沒有實質上的傷害,我的名聲是被我自己毀掉的,她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沒有,我的情況不會好轉;有,也不多這一樁兩樁的。不過你清楚得有些過頭了吧?黑羽的那個堂妹什麼時候還陷害過我我怎麼不知道?”
隱隨口問道,也不需要答案,反正就算告訴她了她也只會轉頭就忘。
其實連須王隱都記不清那些關於她自己的傳聞到底那些是真的那些只是被移植了她的名字,她也從來沒有關心過,只不過是些無膽又無謀的蠢材造成的垃圾而已,她纔沒有空閒去理會那些玩意。
“有人告訴我的啦。”音玲被打擊到憂鬱,完全失去了八卦的激情,匍匐回自己牀上,蒙上被子催眠自己說這只是個充滿了冷水的噩夢而已。
“晚安。”她最後說道,表示今晚拒不接受更進一步的打擊。
被鬧醒又被拋下的隱無奈:“晚安。”
何幽沒有早起的習慣,但須王隱有晨練的規律,於是每天雖然何幽的魂依然沒清醒,但身體的生物鐘卻一到點就睡不着精神無比——磨合着磨合着,入鄉隨俗,現在隱還是定點早起,雷打不動。
好吧,看着街道慢慢醒來也挺不錯的,不過,隱瞄到不遠處的那位,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你是起太早呢,還是根本沒睡啊?”她在黑羽身旁坐下,目光落在草間的露水上。
“我的父母,”過了片刻,黑羽輕輕開口,“據說當年戀愛時轟轟烈烈,一個非卿莫娶,一個非君莫嫁,誰都相信他們是天作之合一定會幸福一生,但是結婚不到五年他們便各奔東西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結了婚才發現彼此不合也是常有的事。”隱說得很無所謂,何幽的父母也是離異的,只不過沒那麼激烈,和平分手,又各自組建新的家庭,爲了她這個女兒兩家人也會平心靜氣地交流,倒是何幽自己覺得那場景挺讓人抽搐的,總是儘量避免其發生。
黑羽扯了扯嘴角,沒把隱的話當一回事:“既然無論戀愛時說得多好聽,有多麼心動,最終也不過如此而已,那麼幹脆不在一起不是還能留些美好回憶嗎?”
“我才只知道你是悲觀主義者。”隱笑道。
“可是柳卻說,”黑羽迷惑,“他想不出他和我會走到彼此憎恨的條件,而我,雖然想反駁,卻發現我也想象不到,所以,能幫我想想嗎,須王?”
她要是真想出來柳軍師會滅了她吧?隱嘴角抽搐了下,決定換個安全點的話題:“你之前不是不迴避柳君了嗎?我還以爲你那時就已經接受了他的。”
“幾乎吧,”黑羽苦笑,“因爲柳坦言他從來不是因爲幸村或者其他什麼人的數據才接近我的,我那時確實很高興,只是不久便發現這份高興似乎意味着我喜歡上他了,而戀愛卻是再危險不過的事情。”
危險……這個定義下得真是……讓人無話可說。隱輕笑:“誰也無法肯定未來的事情,你不能因爲一對夫妻的例子便抹殺了全人類,即使那對夫妻是你的父母。而且,以柳君的性格,是不會貿貿然行動的,也是不會任由事情惡劣到不可挽回的,如果你無法相信自己的話,不妨就相信一下軍師大人的判斷吧。”
“試試看嗎……”黑羽看着自己攤開的雙手,不確定是否能握住什麼。
“隨便你,”隱笑道,“想試就試,不高興就乾脆拒絕,反正單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用考慮柳君的心情,在你接受他之前,他於你就只是個無關的路人甲,完全沒有考慮的必要,哪怕是有點交情的路人甲,其本質也沒有差別。所以,決定權在你,你喜歡就接受,不喜歡就斷了他的念想。沒有必要爲了一個路人甲來這麼折騰自己,更不需要委屈自己。”
“而且,”隱帶着惡作劇的笑容,又補充道,“就算你接受了他,你們也不過只是男女朋友而已,隨時都可以分手的,感覺交往還不如單身時,甩了他就是了,又何必這麼一副不成功則成仁的樣子呢?”
“吶,你慢慢想吧。”隱拍了拍愣神中的黑羽,笑嘻嘻地將空間留給她理清思緒,但一過拐角她就笑不出來了。
“……柳君……”隱發顫:聽壁腳真不是個好習慣,而且這種行爲其實跟王子的形象很是不符啊喂。
“非常感謝你幫我說話。”柳點了點頭。
隱看着他手上被捏皺的筆記本,乾笑:“大家都起這麼早哈……”
“一日之計在於晨。”柳生微笑。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仁王痞笑。
不要強調‘蟲’!隱欲哭無淚:她知道她這個早起的蟲兒被鳥逮着了,背後道人是非果然是要遭報應的。
“太鬆懈了。”真田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他明明是習慣性早起晨練的,怎麼會被拉來一起偷聽呢?偏偏拉他來的人又是幸村,讓他想揍人都沒轍。
“真田君你說得對,我確實太鬆懈了。”王子羣這麼有存在感的生物她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就在她的不遠處,隱決定要好好面壁思過一番。
“不……”真田語結:他不是在說她。
“沒錯,我們時刻都不能鬆懈,”仁王蓋過真田微弱的話語,嚴肅強調,“爲了美好的戀情,噗哩。”嚴肅不到三秒鐘又顯露原形。
這麼明目張膽地調侃兩個掌權者真的好嗎?不怕被報復嗎?隱奇怪地看着仁王,這狐狸可不是個有勇無謀會把自個兒推到風口浪尖上的吶……
“沒錯,柳,不要鬆懈地加油吧,”丸井爲他鼓勁,“黑羽遲早會被你感動的。”
“鬆懈的話真的會被甩嗎?”切原還想着須王隱對黑羽競子的慫恿。
啊,她明白了,隱望天,原來是深知有人會比他更找揍,於是欺詐師同學有持無恐吶。
幸村一個眼神,桑原拉走丸井,真田制住切原,主上和顏悅色教育小孩子:“不要亂說話,常言道,打擾別人談戀愛可是會被馬兒踢死的。”
呃,女神大人,您這也不是在給軍師大人面子吧?‘打擾談戀愛’什麼的對正處於單戀期且隨時可能被徹底拒絕的軍師來說是多麼巨大多麼紅果果的傷心事吶。隱啞口無言,看着主上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