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書房裡安靜了好幾分鐘。
陸秉琛一貫地很能沉得住氣,他站在陸鴻銘的書桌前,即使被父親盯着,也依舊自然灑脫,毫無侷促之感。只是……父親喊他過來,卻又不說話,那是不是在等他這個當兒子的先打破僵局呢?
“父親,你找我來什麼事?”又過了一會兒,見父親還沒有說話的意思,陸秉琛問道。
陸鴻銘沉吟了半晌。
他將雙手放在後腦上,以一種極其舒服放鬆的姿態半躺在椅子的靠背上,突然道:“我把陸娛全部交給你,怎麼樣?”
“好。”陸秉琛一如既往,簡單得令人心驚。
他沒有推拒,沒有感動,沒有興奮,也沒有表達他的決心。他只是如往常一樣,平靜而穩重地說了一聲好。
在他臉上,甚至看不到意外的表情,就彷若陸鴻銘說出這種話天經地義一般。
但沒人知道,這一刻,陸秉琛的心不可抑制的跳了幾跳。這是陸鴻銘第一切切實實地表達出要將陸娛交給他的意思,大概,也會是最後一次。
爲了這一刻,他做了很多臺前背後的努力,雖說一直相信最後的勝利會屬於他,但他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刻,居然來得這麼快。
陸秉琛說完以後再沒有其他的表示,陸鴻銘有些不可思議的望着他等了半天,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好!我相信咱們陸娛在你手上一定能大放異彩!”
“我儘量。”陸秉琛語氣平淡,他並沒有大包大攬,而是以一種相對客觀的態度說道。
他的這種態度讓陸鴻銘更加滿意。
陸鴻銘甚至想到了他要是和長子說同樣的話,陸秉忠會如何反應。可惜,答案就在他的心裡。這些年和長子朝夕相處,他不難想象陸秉忠的反應。
“不過……”陸鴻銘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和次子攤開來講他的具體打算。反正,他遲早總要知道的。
陸秉琛心裡一沉。果然是有附帶條件的……
他想着,陸鴻銘卻已開始說了:“阿忠和你畢竟隔着一層,所以我準備將帝豪交給他去管,從此以後再和陸娛沒有關係。”
陸鴻銘說完就緊緊盯着陸秉琛的表情。
陸秉琛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他連眉毛都沒有亂動一下,只無所謂地道:“隨父親的意思吧。”
陸鴻銘說不出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作爲父親,他當然希望陸秉琛能心口如一,聽從他的安排,以後有機會也不要去找陸秉忠的麻煩;但作爲掌握了m市一半以上人命運的商人,他又覺得陸秉琛這個反應似乎沒有足夠的侵略性。
有時候,企業掌門人那種銳意進取的氣勢也是能影響到員工的精神的。
唉!矛盾啊!
但就眼下來說,陸鴻銘對次子的表現還是很高興的。因此,他又加了一句:“你準備一下,我這兩天就會在公司宣佈此事。之後,我不再插手陸娛的任何事。當然也包括帝豪。剩下的,就看你們兄弟的了。”
這一次,陸秉琛真的有點動容。
“這麼快?”他脫口而出,然後纔開始若有所思的去細想父親特意加重的“也包括帝豪”這五個字。
父親這樣說,是不是意味着從此將大哥單獨分出去了呢?那他再對帝豪動什麼手腳,父親會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清楚?有些話,父親肯定是不方便直說的,能暗示到這種程度,已屬難能可貴。
陸秉琛心裡已經有了些預感,當然,他動手的前提必須符合正當的商業競爭規則。
“嗯。”這次,輪到陸鴻銘簡單直接了,他說完正事,沒有再廢話,“你下去吧,叫阿軒過來。”
“是。”陸秉琛說着,從書房出來。
一樓的大廳裡,衆人依然團團圍坐,誰也沒有離開。自陸秉琛從樓梯上出現時起,陸秉忠就一直審視着他的表情,直到他來到客廳落座。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什麼,但終究沒有問出。
“阿軒,父親叫你上去。”面對陸秉軒疑問的目光,陸秉琛口風很緊,一點消息都沒有透露,陸秉忠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自然也只能失望。事實上,連陸鴻銘都很難從他的神情裡揣摩出他的想法,就更別提陸秉忠了。
陸秉軒對陸鴻銘的懼怕是深植於骨子裡的,此時很是忐忑不安,但在全家所有女人面前,尤其還當着大哥陸秉忠,他也不好直接詢問二哥,只能一頭霧水的往樓上走。
他很希望二哥能給他點提醒什麼的,但很遺憾,什麼都沒有。
餘下的人似乎也從陸鴻銘一個接一個的叫兒子上去的行爲中感受到了不同尋常,不約而同停下了剛剛還在討論的三天後搬家的問題,幾個人互相望望,但誰也不知道怎樣將話題立刻轉到陸鴻銘身上去,
客廳裡一時安靜下來。
最終先說話的,還是陸夫人:“阿琛,你父親叫你,有什麼特殊的事嗎?”
“沒有。”陸秉琛沒說實話,以他的估計,父親應該並未告訴母親纔對,“只是問了下賭場的情況。”
陸秉忠豎着耳朵仔細聽,他巴不得陸夫人多問幾句,好無論發生什麼事,也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可他失望了,平時話很多的陸夫人,此時卻閉了嘴。
也許面對陸秉琛的冷漠,任是誰,都很難長篇大論的說吧。不過,現場有一個人例外。陸秉忠又將目光投向了夏于飛。
夏于飛是察覺到了細微的不同。她和陸秉琛將近一年的肌膚相親,互相的某些小習慣都瞭然於胸。但她等會有的是時間來問,自然不會急於一時。
李宛如也好奇的要死,但她和夏于飛一樣,也等得起。等陸秉軒回來,自然不會向她隱瞞,因此她只是微笑着喝茶,一句話也不說。
趙二太和耿秀倒是想問,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自從夏于飛被人威脅,隨後陸秉忠住院,他們一家和陸夫人主宅這邊的人關係相當緊張。像今天這樣能坐在一起說話已經算是破例了,再打聽這種私下的問話,估計很難。
但趙二太看着唯一的兒子焦慮的神色,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仗着自己也算是半個長輩,陸秉琛應該不會太讓她下不來臺,緩緩道:“阿琛,賭場發生了什麼事嗎?不然,怎麼回到家還這樣緊張?”
“小媽,你好像很關心賭場的事?”陸秉琛似笑非笑地瞥了趙二太一眼。
趙二太一哽。
陸秉琛這話說得頗不客氣,就差明說她不該參與公司的事了。
“呵呵。自從這個月開始,新的賭牌政策實行,我有所耳聞,擔心一下咱們自家的生意也沒錯吧?”她臉色微變,但爲了兒子,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她常年跟陸夫人爭鬥出來的嘴皮子也不是白給的。
“放心吧,小媽,有父親在,咱們家少了誰的,也不會少了你的。”夏于飛插嘴道。她看出來陸秉琛不想多說,於是果斷開口,將話題截住。
這種鬥嘴耍小心眼的場面,還是由女人來出面的好。讓陸秉琛說,既**份,又不見得能說贏。
其實,她這話其實有些不尊重陸鴻銘的意思,但現場除了女人,就是她丈夫和一個失去陸鴻銘信任的陸秉忠,相信,這話應該傳不到陸鴻銘耳中去。
至於陸夫人,她並不擔心。相信陸夫人能分清她到底針對的是誰,應該對她的話喜聞樂見。
果然,陸夫人聽得心花怒放:“陸娛的事,還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趙二太先是被個晚輩如此指責,又被陸夫人一頓拍,臉色漲得通紅,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陸秉忠見母親爲了他吃癟,額頭上青筋迸現,拳頭也握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去。他很清楚,要想了解得更多,他必須忍!
現在,不再是他們一家說了算的以前了。
幸好此時陸秉軒從樓上下來緩解了這場尷尬。他看起來腳步輕快,表情愉悅,陸夫人和李宛如見到,都放了心,陸秉忠卻更加鬱悶起來。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父親能和老三說什麼?再除去上下樓的時間,陸秉軒在陸鴻銘書房待的時間,能有一分鐘嗎?
陸秉軒卻站到了陸秉忠跟前:“大哥,父親說有話要對你說。你上去一下吧。”
陸秉忠頓時疑竇叢生。有什麼事,不能叫齊了他們三兄弟一起說,非要分開,一個個的單獨說?而他是最後一個被叫上去的,是不是意味着,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
他來不及多想,還是迅速上樓去了。他很清楚,所有的疑問,在見到父親之後,一定會有個答案。
陸秉軒說完便坐在了陸秉琛身邊,他微微點頭,輕輕叫了一聲二哥。
陸秉琛有些詫異,看樣子父親對阿軒也說了他的決定,可短短一分鐘,怎麼可能將事情交代清楚?
李宛如這時也意識到丈夫離開不過短短的片刻,公公究竟說了什麼呢?她很想馬上回房問個清楚,但還是忍住了。
今晚,說不定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呢。她暗暗地想着。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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