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昊清和陸秉琛兩個人握手不過是一瞬間的時間,很快便分開了。
其中的那點小摩擦、小火花除了當事人之外,連夏于飛都沒有發覺。她招呼慕昊清趕緊開球,好來跟他們一起。
陸秉琛卻放下了手裡的球杆。
他看着夏于飛道:“飛飛,我忽然想到,今早好像將你的防曬霜忘在家裡,沒有帶過來,你先陪慕先生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夏于飛的心緊了緊。
她當然知道陸秉琛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爲了今天的活動,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所有東西,還檢查了好幾遍,怎麼可能漏掉防曬霜?
他不過是想留給他們單獨談話的時間。
“好啊。”夏于飛略有擔憂的看着陸秉琛的眼睛,還是同意了。
陸秉琛衝着妻子微微點頭。
他走的時候,將球童和教練也一併帶走了:“你們跟我來,我還有點事。”
沒多久,現場的人便走得乾乾淨淨。
整個過程中,慕昊清就那樣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開口挽留,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神情。
但他的心情卻遠沒有外表平靜。
他已記不清有多長時間沒有跟夏于飛單獨相處過了。可諷刺的是,今次的機會,還是那個男人給他們創造的。
夏于飛和慕昊清就這樣兩兩對望着。
周圍安靜得只有從海邊吹過來的風聲。
夏于飛有點緊張。
她很明白慕昊清的心思。可是,從她父親允許了她和陸秉琛的婚事之後,她和慕昊清,就已再無可能。
有時候,面對他毫無顧忌的表白,僅憑裝傻是不夠的。
因此,她都很小心的注意着,不跟他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在外人面前,他無論如何都會收斂一些。
追求別人的妻子,還是m市陸家的二少奶奶,這種糟糕的影響,她相信,慕昊清有過一次教訓就夠了。
如果說,八卦小報上的消息還可以適當無視,那麼,在那些努力的想巴結慕家,巴結他的人面前,他肯定是會注意的。
那些人看好的是他的前途,如果他的表現僅僅是個普通的紈絝子弟,又憑什麼讓別人對他有信心?
“昊清。”受不了這種寂靜沉默的氣氛,夏于飛先開口了,“你不會怪我沒提前告訴你就帶我先生一起來吧?”
“不會。”慕昊清的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我還很感激他。”
感激他給他這樣一個跟夏于飛好好說話的機會。
“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夏于飛猶豫着,還是將她今天最重要的話說了。
慕昊清猛地向前跨了一步。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抓夏于飛的衣領,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手改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慕昊清臉上的笑容有些怪異:“你讓我跟他好好相處?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只知道,你們一個是我先生,一個是朋友。”夏于飛心中驀然一痛,“就當爲了我,好不好?我夾在中間,真的很難做……”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慕昊清徒勞地放開她。
夏于飛立刻往後退去,慕昊清的壓迫感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誰知,心慌意亂之下,踩到了坑坑窪窪的草皮上,眼看着就要摔到。她下意識的用手護住了小腹:“啊呀!”
這一聲傳出去很遠。
“你小心點!”慕昊清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隨後卻突然爆發了似的衝着她怒吼,“你怕什麼?我不會吃了你!”
“對不起。”夏于飛先道歉,又有些不甘心的低低的嘟囔,“不小心而已,要不要這樣啊?”
慕昊清的目光卻落在她用手捂着的小腹上。
陸秉琛此時還沒有完全離開球場。
聽到夏于飛的那聲驚呼,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慕昊清一把架住了夏于飛的胳膊。他驀然停住了腳步,遠遠的觀望了一下,強忍着衝回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衝動,就這樣硬生生轉身離開了。
那個男人,絕不會傷害夏于飛纔是。
跟在陸秉琛身後的球場人員很想不通,陸先生明明很疼他太太的,爲什麼卻放任她和另一個男人單獨待在一起?
而且,他還幫着他們清場。
說好的要回陸家拿東西,有事情要跟他們談,卻只是請他們坐在俱樂部的酒吧裡喝酒,他沒有跟他們一起,獨自霸佔了張桌子,沉悶地拿着酒杯。
臉上的表情堅毅而又寂寥。
有生性猥瑣的,心思已經順着黃暴的方向一路在腦子中敷衍開去。
另一邊的球場上。
慕昊清定定的看着夏于飛放在腹部的雙手。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忘了跟我說?”他的聲音有些酸澀,夏于飛的動作實在是不難讓人猜想。
夏于飛順着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呃。是啊。”對於慕昊清,她沒有必要隱瞞,再說,讓他早點死心也好,“前幾天查出來,我懷孕了。”
果然!
慕昊清眼見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他沒有一點點爲朋友高興的感覺,他有的,只有滿心滿腹的——苦澀。
心愛的女人結婚了,新郎不是他;
心愛的女人懷孕了,孩子的父親也不是他……
看來,他的決定是對的。
慕昊清畢竟經過了這些日子的反覆煎熬,此時不過是又多了一個他放手的理由而已。他很快的接受了現實。
整個人看起來也放鬆下來。
“好啊。我答應你。”他鄭重道。
“答應什麼?”夏于飛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什麼意思?
“我答應你,好好的……跟他相處。”慕昊清中間停頓了半天,終於將這句說出口。
他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啊!真的?謝謝你,昊清。”夏于飛臉上的喜悅怎麼也掩飾不住,“不過,你答應我,你以後也要好好的,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慕昊清木然地點了點頭。
從此以後,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他將再無後顧之憂。
慕昊清面向大海的方向,眼神中閃過一絲殺伐果斷之氣。
“這次,陸家的事你不要管了,交給我來解決。”慕昊清雙手插在褲兜裡,望着遠處的海天一色,“你養好身體,生個可愛乖巧的寶寶。知不知道?”
方家做的事本來就是逼迫他的,那就由他來讓步好了。夏于飛都算是無辜的被牽連的,更何況是陸家?
“嗯。我都聽你的。”夏于飛答應着,眼睛卻不住的向來時的路上張望着。
慕昊清知道,陸秉琛大概快回來了。
他的手摸着褲袋裡那隻瑩潤的玉鐲,沉吟了良久,還是拿出來,輕輕將之套到了夏于飛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纖細而修長。
他的手,卻微微顫抖。
“你,你做什麼?”
夏于飛試圖抽回手腕,卻被他死死的扣住,動也不能動。
“本來想……的時候送給你的,看來是不可能了,現在送給你,也一樣。”慕昊清的聲音聽起來溫熱而輕緩。
“可是……”她怎麼能要?
這手鐲,看起來就很貴重好不好?
“你真拿我當朋友的話,就什麼都不要說。”慕昊清制止了夏于飛要說的話。
朋友啊!
夏于飛再說不出拒絕的話。她此時並不知道這隻玉鐲的意義,否則,她說什麼也是絕不會收下的。
是的。朋友。
慕昊清願意爲她放棄一生幸福,甚至願意付出生命的……朋友。
徹底放手的一刻,總是顯得那麼的痛徹心扉。
陸秉琛果然沒多久就從俱樂部場館那邊出現了,他過來以後看到夏于飛手腕上的玉鐲,目光閃了閃,卻什麼都沒有說。
慕昊清拎着球杆走過去,跟陸秉琛並肩站在一起:“你要好好的對她。陸家不會有事的。”
“謝謝。”陸秉琛的回答依然簡短有力。
但他相信,既然大家都不是普通人,慕昊清一定能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多數情況下,男人之間的心照不宣,並不需要太多語言,有時候,僅僅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矣。
夏于飛很滿足。
這是她設想的,最好的結局。
她神態輕鬆,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起來。
她揮動球杆,照着地上的小白球擊去。這次卻超水平發揮,將球擊出很遠。只是……遠遠的,卻落到灌木叢裡。
陸秉琛示意球童去撿球。
“飛飛,你也玩這麼久,夠了。別太辛苦,還是看我們打吧。”
慕昊清臉上也是對她不贊同的神色。
“好啊。那你們比賽好了,我來當裁判。”
慕昊清和陸秉琛對視了一眼,都是對高爾夫有兩把刷子的人,無所謂。
以夏于飛的水平,本就沒走出多遠,於是三個人重新回了發球區,陸秉琛和慕昊清的比賽開始。
夏于飛看得最清楚。
這兩個人都留力了。陸秉琛固然不是上次表現的水平,慕昊清也沒有將他所有的實力發揮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互有勝負的一直打完了十八洞。
統計下來,慕昊清還略勝了幾桿。
下午過後,陸秉琛開着車將慕昊清送到了關口那裡。三人分別,慕昊清卻沒有回他工作的小縣城。而是直接去了方青落腳的酒店。
方青的客房外面,慕昊清和她碰了正着。
他微微笑着,對着方青伸出手:“方青。”
方青明顯一愣。慕昊清居然主動過來找她?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喜悅之下,她將手放到了他的手裡。
慕昊清卻直接將她摟在懷裡。
“謝謝你一直愛我。”他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
他用力抱了方青一下,但在她看不到的他的目光裡,卻全是凜冽的冷清。
作者的話:
咳,晚上那一更大家不要等。因爲隨時會斷……而且有時候發晚了說不定來不及審覈,放不出來。還是早上一起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