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這就去!”被母親訓斥,蘭海軍一點兒都不感到難爲情,好脾氣地點着頭,露出平素一貫的憨厚笑容,甚至還朝秦母扮了個鬼臉解釋道,“我媽在馨怡身上特別注意衛生,就怕委屈了她呀!”
“注意下是好的。”秦母微微笑着看向蘭母,這個時而明白,時而糊塗的老朋友,總是讓人的心裡莫名地傷感,不知道她還能清醒多久?下次來時,她的狀況會是更好,還是會如上次女兒跟她描述的,誰都不認得了?
蘭海軍去衛生間裡洗完手出來,直奔那對雙胞胎,只見他一左一右,兩隻手同時抱起林逸春和林逸禾,之後,特意轉了個圈兒。
兩個小傢伙被爸爸抱着轉圈兒轉習慣了,看到一圏兒停下來,明顯意猶未盡的樣子,張着小手,比比劃劃的,竟然表達出還想再玩兒的意思。
蘭海軍自然樂得滿足他們的心願,又抱着他們轉了會兒,只不過,他可沒有林子航那麼好的身體素質,就這麼折騰了一會兒,就感覺有些頭暈目眩的,不大舒服,只得停下來,輕輕放下他們。
馨怡平時不是沒享受過爸爸的優待,可小孩子有她自己的嫉妒心理,看到爸爸率先抱起林家兩個寶貝,自然感覺不爽,於是理直氣壯地朝他伸出了小手:“爸爸,抱!”
蘭海軍正感覺氣有些不夠用呢,但看到女兒充滿期盼的眼神,也不忍拒絕,只得勉強將其抱起來。
先是狠狠親了口蘭馨怡,隨後,蘭海軍將女兒往高處舉了舉,逗得小丫頭倒也很開心。
可就在蘭海軍想要放下女兒時,小丫頭卻不高興了,揮舞着小手,嘴裡嘟囔着:“轉,轉!”
蘭海軍有苦說不出,雖然這次抱的是一個孩子,可事實上,已經力不從心了,但當着兩個老太太的面又想逞能,於是,強提着口氣,速度緩慢地轉了兩圈兒,之後,才小聲跟女兒說:“寶貝,爸爸累了,今天就轉兩圈兒吧。”
蘭馨怡倒也好說話,心願達成了,無所謂非得要求轉多久才行,便高高興興地低下頭,照着爸爸的臉上美美地親了口,才由着他放下了自己。
蘭海軍邊用手擦着女兒留在臉上的口水,邊搖了搖頭,這麼小的孩子表達對大人的喜愛之情,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這個了,其實,當孩子柔軟的嘴脣輕輕碰觸到臉上時,那種感覺蠻美妙的,假如他肯接受現狀的話。
當秦雅芙往桌子上擺菜時,目光與坐在客廳裡的蘭海軍相遇,再假裝看不到,委實說不過去了,只得扯扯嘴角,朝他笑了笑。
“雅芙啊,你可是稀客……哎喲!”蘭海軍看到秦雅芙,急忙要站起來,卻在直腰的時候僵住了身子。
“怎麼了?海軍呢,你哪裡不舒服?”蘭母一向心疼兒子,忽然聽到兒子的一聲驚呼,嚇得不輕,語帶慌張地喊了出來。
“沒,沒事,就是感覺脖子有些發硬,”蘭海軍不願意母親跟着自己着急,忙擺手,腿上用力,這次倒是挺直了腰身,他慢慢轉動了幾下脖子,自嘲地笑道,“好多了,剛剛就是個寸勁兒。”
“真的沒事?”蘭母不相信,特意走到兒子身邊,擡手替他捏了捏。
“去醫院檢查下吧。”秦母提議道。
“不用,秦嬸,我的毛病我知道,就是頸椎不大好,有一陣子了,以前的時候,我還開玩笑說,讓雅芙去學學推拿,回來好幫我治治呢,可她懶得去呀。”蘭海軍笑嘻嘻地說道。
“哦對了,雅芙,你就算沒學過推拿,可按摩的手法也挺好的,你上次給我做那個什麼美容的時候,順便幫我按的那幾下子,可舒服了,你快幫海軍按按吧。”蘭母還是有些拎不清,居然堂而皇之地就提出了要求。
秦雅芙搖搖頭:“這個我可真做不了,我沒那個力氣,要說簡單的按摩,曉蓮姐就會,沒必要捨近求遠。”
既然老太太說話這麼不顧忌,秦雅芙乾脆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這,這,可是,你不是更專業嗎?”蘭母對秦雅芙拒絕的態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撓了撓頭髮,望向唐曉蓮,“曉蓮,你有那個力氣嗎?”
“媽,瞧您,力氣,我倒是有那麼一點兒,而且,簡單地讓海軍緩解一下緊張的神經,我也做得到,只不過,這些都治不了病,等他有空了,我還是得陪他去醫院看看才行。”唐曉蓮微微笑着解下圍裙,走向蘭海軍,邊扶他坐下,邊嘆了口氣,“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許是運動量過少了吧,居然這麼脆弱。”蘭海軍閉上眼睛,眉頭皺緊,看起來頗不甘心。
這頓飯吃下來,衆人的話都不多,氣氛略顯沉悶。
飯後,秦雅芙藉口孩子們在外面睡不慣爲由,張羅着回家去。
蘭海軍執意要送他們。
秦雅芙不大樂意,可是蘭母一片好心,勸到後來,已經有了惱意,說自己家的車,自己家的人,送他們回去,她纔會放心。
沒辦法,秦母輕輕拽了拽女兒的衣袖,不讓她再固執下去。
秦雅芙只得點點頭。
其實路上有秦母在,蘭海軍沒敢說什麼,倒也平平靜靜地回到了秦雅芙家的小區大門口。
依照蘭海軍的意思,他是想要送他們到樓下的,可秦雅芙一口咬定她沒有小區的停車卡,車子進不去小區。
蘭海軍說,可以跟保安說一聲,就說帶兩個孩子不方便吧。
秦雅芙堅決地搖了搖頭,已經動手去開車門。
蘭海軍無法,只得跟着下了車。
秦母也不讓蘭海軍再操心了,還好意勸他早點兒去治治頸椎。
秦氏母女各自抱着個孩子來到行人通行的小門處,秦雅芙刷了卡,讓母親先行,兩個人徑直走了進去。
蘭海軍坐進車裡,也不發動車子,靜默地坐在裡面半晌,直至後面來車,鳴笛示意他讓路,他忽然從右手邊的扶手箱裡取出一串鑰匙,朝外面快速刷了下,攔車的杆子竟然擡了起來。
蘭海軍沒有猶豫,直接將車子開了進去。
後面的車得以順利進入,小區門口重新歸於平靜。
孩子們坐上車後,就已經開始昏昏欲睡,所以,當秦雅芙和母親抱他們到家後,馬上喂他們吃上奶,哄他們睡下。
秦母在外面聽到臥室裡沒了動靜,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着沒有睡下的女兒,便坐到牀邊柔聲問道:“你現在跟他幾乎不說話了?”
“嗯,沒什麼可說的。”秦雅芙低頭整理着孩子們脫下來的外套。
“看來今天是我多事了,害你在當中爲難。”秦母輕嘆出聲。
“沒有的事,跟您有什麼關係?這是他自己作出來的,守着自己好好的家庭,瞎想什麼呀?”秦雅芙不以爲意,她和蘭海軍會走到今天,即使她什麼都沒跟母親說過,可聰明的母親如何看不出來?
“話是不錯,說起來,你也看到了,他媽的病看樣子真是不大好呢,他也夠難的。”秦母深深吸了口氣,想不到從小看着長大的兩個孩子,成不了夫妻,卻難免連朋友都做不得了,不由得有些難過。
“是啊,不過,自己的路總要自己走下去嘛,咱們跟蘭嬸感情再好,也是外人,不可能總過去看着。”秦雅芙咬了咬嘴脣,她捨不得那個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的老太太,卻是不敢再給自己跟她兒子走近的機會,再加上秦素梅跟徐威的事情,給她的震撼也挺大的,既然相愛相守那麼難,而她卻有幸跟林子航走得一路順暢,何必再給自己的婚姻添堵呢?
“你說的對,我以後就跟她在電話裡聊聊吧,儘量不去看她了。”秦母垂下頭,做出保證。
“別,媽,跟您無關,你小心什麼?我知道,你是怕子航不高興,你放心,他的心大着呢,我這個人以前那麼不注意,他都沒跟我計較過,這點兒小事不算事的。”秦雅芙嘴上安慰着,卻忽然想起件更重要的事來。
“對了,我的手機一直開着振動,又放在包裡,我得去看看子航有沒有來電話。”秦雅芙說着話,就匆忙下了地。
秦母望着女兒着急麻慌的樣子,搖頭苦笑,還說不怕他計較,看她慌成這個樣子,明顯是怕人家不高興。
不過,話說回來,男人嘛,如果他對妻子跟其他男人有接觸,卻還無動於衷的話,是不是說明這個男人的心裡沒有他妻子呢?
所謂嫉妒着,卻也是相愛着吧?只要不是太過火,這份愛,分明纔是相愛之人永保激情的基礎纔對。
秦雅芙快步來到門口,打開包,取出手機,看到上面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林子航打來的,但時間一個是在自己打給他之後不久,另一個則間隔了半個小時,之後,倒是消停下來。
看來林子航應該很忙,秦雅芙輕咬脣肉,一時感到有些爲難,他平時有空的時候,最是愛跟她聯繫,尤其找不到她的話,他更加着急,可現在,怎麼就肅靜了呢?他是真的太忙,還是生氣了?自己要不要給他回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