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劉小蘭真正在乎的,還確實是生死劫之事,而且,這件事,她還一直以爲我不知道。
心裡突地升起一絲的感動,一個人,一個女人,能在性命相關的時侯,刻意隱忍,而是想着辦法,能否化解這種危難,不是簡單地就以當時的情形來下決斷,這在一個女人心裡,內心該是多麼地強大。而且,這個能讓這個女人如此放不下的人,又是多麼地重要。
我不知道,我能否當得起這份情感,而我只知道,我不能丟下劉小蘭,就算是有再多的難事,我也不能丟下劉小蘭。
那一瞬間,說實在的,我有一絲的恍惚,分不清一種現實還是一種虛幻,糾結着在一起,不知道這樣的一種情感,會將我帶向哪裡,是萬劫不復,還是如這陽光一樣,一地的清明。
玉娘看着我們,似知道一樣,只是微笑着,並沒有說什麼,有些話,說出來就是多餘,有些事,做出來,或許馬上後悔,而我從進這個密林子開始,我的生活,從此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事,而是與許多人相關。
劉小蘭一直盯着玉娘,那是一種希望的眼光,沒有絲毫的隱瞞,這是一個走進了自己情感的女人,此時,滿心滿眼裡,都是如何化解生死劫,而有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而這種熱切的希望,卻是在我的心裡,竟是生成了一種壓力,我不知道,如何讓這種壓力,不在繞在我的心頭。
是我退縮了嗎?我突地感到一種羞愧。但卻是內心裡一個更大的聲音告訴我,不是退卻,而是,尋根本上,還有那麼多的人,如果我陷入其中,我不知道,那一羣人,接下來會如何走出密林子。
玉娘輕輕地嘆了口氣,而這一聲的嘆息,我明顯地看到,劉小蘭的眼中有着明顯的一跳,似一簇希望的火光,突地一絲的暗淡,是的,滿心的希望,似在這一聲的嘆息中,無有歸處。
“我現在說實話,也沒有萬全的解開之法。”玉娘輕輕地說。
劉小蘭低下了頭,眼裡蓄着淚,只差掉下。突地望向我,天,我又看到了一種熟悉的眼神,是的,太熟悉了,這種眼神,就是當初我們鐵三角魂離真身之後,劉小蘭在塔前,絕然地要跳進塔裡時,那種眼神,莫非,她又是在內心下了什麼決心。
不能再等,也不能再讓她捨身入塔的事重演。
我上前,輕輕地對着劉小蘭說:“你不要這樣,我其實早知道了,你如果再有什麼舉動的話,你要知道,那隻能是害了我,而且,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如果你以你的性命來換得我的活着的機會,那麼,我也會隨你而去,絕不獨活。”
是的,我第一次說得這麼堅決,我不想留有餘地。那種煎熬,比死了還難受,我並不想以一個人的離去,換取我的生存。
玉娘看着我們,她是早就瞭然於胸了。而此時,透冷的空氣,還有寒玉牀上那莫明的冷氣,繞着穹頂,這裡,卻還是經着生死的一劫。
“如果解不開,索性進去如何?”玉娘突地說。
一下,似乎腦中亮光一閃,我們的想法,一直是直線,想着怎樣解開生死劫,而此時,卻是玉娘一下提醒,反正解不開,索性都走了進去,該是一番什麼樣的場景。
劉小蘭驚得擡起了頭,而我,卻是露出了笑意,是的,我想到了,反正生死劫存在,不就是我們鐵三角是劉小蘭她們三個的生死劫嗎,三個都解不開,索性三個一起進去,到時,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想着這條路,倒還是滿有道理的。
玉娘微微一笑,說:“很多事情,如我等得千年一樣,需要時間,而時間是最好的證明,一切,等得機緣,自然可見分曉。”
我不知道玉娘是在安慰我們,還是在幫我們想着出路。少年告訴我們,到得三緣洞,可以找到一些答案,而現在,卻是根本找不到答案,而且,內心裡還更添了糾結呀。
不對呀,這不是少年所說的路子呀,哪裡不對了?我猛地想到,進來到現在,我們一直忙着解決一些疑問,而解決的這些問題,都證明我們這一路來,確實是像有人設計好了一樣,而那詭異的七個銅錢,一直沒有幫上我們的什麼大忙,在關鍵的時刻,卻是衆人搶個不停,難道,少年所說的,是我們還沒有參透七個銅錢的秘密?
我對玉娘說:“那七個銅錢,怎地又是失而復得,我不知道,這七個銅錢,究竟和我們這一路來的事情有着什麼特別的聯繫。”
玉娘看着我,她可能沒想到,我們剛纔還在想着生死劫的事,現在,我卻是突地跳到了七個銅錢之上,這思維,也算是跳得太大了。
玉娘說:“七個銅錢真正的秘密,我想不在這裡,而在故人那裡。”
我腦中一閃,我要的就是這個答案,我們一直就在這裡尋找着答案,其實,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在當下,而是連着過去,還有現在,以及未來。
我一直不相信什麼,但現在所有的事情,逼着我相信什麼了。我發覺,我們過去所有的事,有人知道,我們現在所有的事情,有人安排,那麼,我們未來要發生的事,肯定是有人設計的。
想明白這個道理,是不是少年要我們來三緣洞的真正的目的?
而如果我真的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那麼很多事情,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的行事風格,也不是這個樣子。那應是破除舊有的路數,想着跳出去,才能找到活路!
這是不是少年給我的點化或是警醒?我不得而知,而自從坐上這寒玉牀之後,我的心裡安靜了不少,我們總是在急切地做着一些事,以爲在解着一些難題,而且困在這些難題裡,苦苦地尋着解決的辦法,當然,這一路來的經驗也告訴我們,所有的難題或是劫難,只要是想得辦法,都是解決了,但卻是,剛剛解決了這個難題,躲過了眼前的劫難,卻是又重新出現了一個難題或是劫難。
所以,我們永遠在一種糾結中,在一種具體的紛擾中,沒有跳出來過,當然,也無法跳出來,這隻能是說明,我們在解決一個問題的時侯,其實往往或者就是自己,在重新不知不覺間,爲自己親手製造着下一個麻煩。
這顯然,應該就是少年要我們明白的道理。我們往往認爲解決了一個問題,很有成就感,卻是沒有想到,我們正親手將自己,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比如血滴子和故人的遊戲,比如玉娘一直想着的所謂的復仇,還有,我們一直繞不過的生死劫。
我突地對劉小蘭說:“你有沒有信心,和我再賭一把。”
劉小蘭擡起頭,看着我的眼,我在她的眼裡,明顯看到了有淚滴在打轉,但此時,卻是堅定地點點頭,輕聲地說:“賭什麼呀?”
我說:“我就賭,我們都能一起見到陽光。”
這一句話,似一陣的轟響,劉小蘭一下張大了嘴,但瞬間,卻是一下紅了臉,是激動,還是嬌羞,卻是看得出,情緒有着大的波動,而更加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我相信你,我們一起,會走出去的。”
原先劉小蘭遇到事情,都是一種柔和的息事寧人,而此番,卻是如此的堅定,我知道,是我那堅定的信心重新點燃了她心中的激情,當然,說實話,我真的心裡沒底,但我覺得,我要做點什麼,爲眼前這個女人,還有她們。
玉娘笑着說:“我也相信。”
說着話,走向寒玉牀,對我們說:“我雖是不能解得,但可鎮得,也可緩得一緩,寒玉牀,極地之寒,可以清心而鎮欲,你倆可同上此牀,壓得生死劫的浮動,再做打算如何。”
我和劉小蘭點點頭,一起走上寒玉牀。
透冷而清心,我覺得一股的清冷彌上心頭,而關於那個一起走出去的念頭,卻是越來越清晰地浮起在心頭。
劉小蘭雙目微閉,臉上還有着輕輕的紅暈,此時在寒玉牀的透冷下,紅暈慢慢地消去,而顯出如玉雕一秀的潔瑩,這是個特別的女孩,從小城的水庫救到她們之時,我就覺得,她的與衆不同。
她從來,什麼時侯都有着自己的主見,而且,這個主見,從來不是隻考慮自己一個人,不然,不會花這麼多的時間隱忍不發,而和我一起辛苦地尋找解決之法。如此佳人相伴,我又夫復何求。
玉娘在旁說:“故人謂我見得你們,就會有云開日出之數,現在,我也是明白了故人的良苦用心,我會助得你們,一起出去。”
少年的用心,我此時忽地明白,或許,這個天大的秘密,不期然被我們撞見的一切,而真正的解決之道,或許就關乎我們。
而劉小蘭一瞬間的堅定,是能夠改變人皮谷的固有的模式的。而尋種模式的改變,或許就是一個新的希望的開始。
我真的希望,一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