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 算敵算我萬難全,知己知彼兩不易)
“撤!”勾誅果斷傳音,“趕緊撤!把你和死活玉棺一起傳送回來。你帶着宋蘭的肉身先撤,剩下的我們來對付他!”
很明顯,這位老祖宗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血魂根交換給宋如海。他極有可能清楚這個局就是爲他佈置的。他這是反釣宋蘭來了。
宋老祖既然在這裡直接翻臉,他背後一定有什麼倚仗。首先把實力最弱、又最有可能被老祖控制變成人質的宋如海、宋蘭兩人平安撤走,剩下的人可以隨機應變。
雖然說這個老祖不能殺,但是如果他和林玫兒聯手,加上連菱、寒碑子,或許能將他活捉再和他心平氣和地談談交出血魂根的事。
但如果宋如海和宋蘭被扣爲人質,他們就礙手礙腳了。
勾誅沒有想到的是,宋如海充耳不聞,絲毫沒動!
黃璐雙手捏着衣角演示着自己的緊張,在一旁有些低聲問:“宋師兄這是怎麼了?”
“是我想錯了。”勾誅忽然覺得心中咯噔一下。他之前考慮了所有的可能,但都是從宋家老祖和自己這兩方面來推算的。
如果宋家老祖肯交易,就和他交易。如果他不交易,就讓宋如海撤下,他們來強取。但他完全沒有考慮宋如海的想法。
“師兄覺得這件事是他的家事。他打算自己處理。”勾誅從水鏡折光鏡中看到宋如海佈滿了血絲的雙眼,他大致能體會出來了。
“哼,他以爲他是誰?礙事的傢伙。”林玫兒在一旁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虛影中的宋如海,然後對勾誅說,“我上去把那個女人拿下,只要不殺了她就不會有事。”
“你說誰礙事呢?”黃璐幾乎立刻就要跳起來。
“再等一下!”
勾誅制止了兩個女人的爭執。他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宋家老祖此來恐怕不是一個人,他必然準備了後手。如果貿然出手,反而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中。
“你沒打算和我交易,你以爲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宋如海在勾誅十萬火急的催促下也安然未動,強行保持着冷靜。這對他來說,這是一場關係到他宋家幾百口人的身家性命的生意的談判。他絕不認輸,他也絕不能輸。
“所以我說你幼稚。”老祖一指陣中的宋蘭,“我要的人就在這裡。你還能溜到哪裡去?我非要進陣嗎?我將這個陣攻破,然後把你和她都弄成傀儡,效果也是一樣的。”
他如果強行攻陣,理論上宋如海還可以帶着宋蘭傳送離開。但他肯定準備了什麼天羅幡、地網幡之類能破壞或者追蹤傳送的法器。
總之只要宋如海一離開血魂陣,一個照面他就可以將這兩人變成他的傀儡,然後再慢慢炮製。
但他絕想不到勾誅早就準備好了能屏蔽他視聽神識的水鏡折光陣,在這之後再傳送到天池要塞的傳送通道都準備好了。
如果宋如海按勾誅的計劃,連續傳送逃亡,宋家老祖即便追擊,也會撞上在水鏡折光陣中埋伏的勾誅等人的阻擊,他是絕對達不成自己目的的。
“你想攻陣?”宋如海臉色變得僵硬,但他依然沒有打算傳送逃亡,而是噌地一聲將法劍拔出。
“這陣也不是你瞬間就能打破的。我直接把宋蘭殺了,一篇往生訣送她前去輪迴,你就永世別想圓滿!”
“哈哈哈哈,那你試試。”宋家老祖藉着夜奴兒的身軀一陣狂笑。
“做生意嘛,想要壓倒對方,就先要知己知彼。你以爲我放不下長生?然而我放得下!不信你直接殺了宋蘭試試?你以爲你下得了手?然而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你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只不過在玄門歷練了幾年,你能果斷殺了你那無辜的凡人妹妹?哈哈,你不能。所以你拿捏不了我,我卻可以隨便拿捏你!”
夜奴兒的嗓音原本清細柔美,被宋家老祖這麼聲嘶力竭地吼叫之後,發出的聲音就像撕扯破布一樣難聽。
宋如海的劍尖向下,正對着宋蘭的胸口。他渾身僵硬,尤其是劍尖更是明顯地顫抖不已。到底要不要下手?要不要下手?
要挾的條件就在於引而不發纔有效。他這一劍下去真的殺死宋蘭,即便其中的魂魄是假的,宋家老祖也是一絲希望也沒有了。那時想讓他進陣就是不可能了。
但他如果不刺這一劍,老祖明知他不會下手,自然也不會受他的要挾。所以他到底是要刺,還是不要刺呢?左右爲難,這豈不是一個死結?
宋如海渾身發抖,頭上大汗爆出。這寒水順着劍柄流下,又被寒風凍成了冰凌。
他心中反覆翻騰着一個念頭:“爲什麼我手裡明明捏着足夠要挾他的條件,卻怎麼都要挾不了他?這到底是爲什麼?”
他翻來覆去也想不通,只覺得憋悶無比,整個人就僵直在那裡。
宋家老祖再度一聲狂笑,將手指往夜奴兒眉心一點。一股黑氣從她眉心洶涌而出,迅速散開,化成許多黑霧組成的人影,就好像是從她的眉心走了出來。
這些人影一出現,就有一股令人難以忍受怨氣往四周散發而去。
雖然是在水鏡折光陣中,但因爲距離不遠,勾誅他們也受到了影響,只感覺心中一股莫名的煩躁和憤懣隨之起。
衆多的黑色人影走向雪地,就像落入泥潭一樣沉淪了下去消失不見。但一轉瞬之間,一隻只由泥土組成的手,扒開雪地,像筍一樣伸了出來。
很快,這泥土所構成的殘缺不齊的“人”,一個個從雪地中掙扎着爬出,然後開始往宋如海所在的血魂陣走去。
如果這些怨魂所化的土靈進入到陣中,等於給陣法堆土,直接改變地貌,那無需找到陣樞也一樣可以把陣法毀了。
但他們走到陣法邊緣的時候,一道純陽陣壁亮了起來。這是黃璐在佈置這道陣法的時候做的一個最基本的防護,本來就是爲了防止有外物毀壞陣法的意外而佈下的。
土靈們被陣壁擋住,立刻就以自身爲武器,開始了對純陽陣壁的猛烈攻擊。陣壁上紅光不斷泛起,火星四濺,陣法搖動不停。
宋家老祖並沒有使出全力,因爲他知道對方的底牌也沒有出淨。宋如海只不過區區一個虛丹圓滿修士,他絕不會是一個人來的。
果然,一股比這滿山的風雪更強力的冰寒之氣猛然席捲而開,就像有人將凜冽冰水衝着他當頭澆下。他操控的夜奴兒都剋制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夜奴兒擡頭一看,半夜的風雪中,一名渾身散發着幽藍法力靈光的修士,穿着一身暗色的道袍,手持一柄玉劍立在半空中,身上寒氣如同水流般傾瀉而下。
那些土靈被這寒氣浸沒,動作立刻就變得生澀僵硬了起來。原本剛猛勁道的攻擊,變成了生鏽的機器一樣咔咔作響的慢動作,威力全無了。
宋家老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笑道:“比起我家這個沒用的晚輩,你還算有點本事。不過就你還是不夠資格和我動手。怎麼你們翠玉宮連一個金丹都沒派來?”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滿天風雪的空中一聲鶴鳴。一位背後張開大翅的白衣女子從空中飄然滑翔而下,落在一棵雪松樹上,將翅膀收了。
宋老祖認識林玫兒。雖然有連菱的化人丹讓他看不出她是鶴妖,但見識過她眉心的金丹煞鬼。
“這個還勉強湊合。如果你們乖乖把宋蘭送給我帶走,我可以饒了你們的性命。我還可以保證不染指宋如海和他爹的肉身,將來和你們翠玉宮井水不犯河水。”
“生意不是這麼談的。”勾誅冷眼看着地上的土靈一個個被凍成冰人,又被大雪覆蓋,但它們身上很快又滲出黑氣,流回夜奴兒身上。
“你乖乖進陣把血魂根換給宋如海,我們的交易依然有效,你依然可以帶走宋蘭。”
這就是連哄帶騙了。如果血魂根果交換完畢,勾誅當然不會把宋蘭給他帶走,而是立刻把連菱和寒碑子一起召喚出來,然後加上所有其他人一擁而上。
但對這種似人非人的怪物,他當然沒有必要恪守什麼承諾。
“如果你不肯,”勾誅目光一轉,“那我們就把你打殘再送進去。那樣的話,你想得到宋蘭的神魂就不可能了。”
“哈哈,小子有點意思。”
宋家老祖再度大笑起來:“可惜你們已經失去了最後活命的機會。今天就算你們翠玉宮傾巢而出,你們都得乖乖地死在這裡!”
說完他捏碎了手中的一枚玉簡。
勾誅冷眼盯着着四方。他等這個時間已經很久了。之所以不立刻動手拿下這個老怪,就是爲了等對方盡出底牌。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確定如何應對。
就在宋家老祖捏碎玉簡的同時,一股神念傳遞了出去。就像在曠野中呼喊傳來的回聲,風雪中連綿不斷地空間波盪不斷泛起,一股又一股強烈的神識威壓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