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6 生死懸危局,主客錯亂谷)
其實以藍若霜的機敏,加之小心謹慎,甚至是陰險毒辣,勾誅毫不懷疑她早已注意到神屍谷中的異樣,也一定早就猜到這裡有龍族佈下的陷阱。
但是她一直不動聲色,如同懵懂一般往裡走,讓勾誅有點摸不着頭腦了。難道是她有什麼可以無視一切成功獲取傳承還全身而退的奇妙手段?
這的確是有可能的。他在玄水幻境中是獨自一人面對玄冥,那藍若霜一定也是如此。作爲真正的玄冥後人,玄冥應該不像對他那麼吝嗇,也許教了什麼秘法?
“你不會沒有注意到這谷里布滿了龍族的人吧?先出現那個所謂龍王只是個打頭陣的而已。”
勾誅傳音提醒道。他這表面上是提醒,其實卻是一種試探。他得探探這個毒婦的底子。別她一個人獲取了傳承溜之大吉,自己卻被留下來對付這一幫窮兇極惡的水族啊。
藍若霜沒有回頭,只是嘴角微微彎起猶如新月,纖手輕撫垂到胸前的秀髮,傳音笑道:“弟弟,這不是有你麼。姐姐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喂,玄冥怎麼跟你說的啊?他不可能讓他唯一的後裔下來送死吧?有沒有告訴你怎麼脫身啊?”
她這個不急不躁的態度倒是讓勾誅有點捉急了。本來還想她有什麼萬無一失的底牌呢。
“嗯,玄冥說此番獲取傳承,必定九死一生。但有你這個天相吉人陪同,就能逢凶化吉,反正死不了。”
其實她從玄冥那裡聽到的和勾誅說的話並沒有什麼區別。
他們所見的玄冥只不過駐守在玄水幻境中的一個殘魂,其記憶只有玄冥本體當年留給他的一些零散的片段。
他根本就沒有力量去窺視海底發生的一切,更不可能知道溫守叛變、龍族覬覦等等意料之外的事。
《九死》功法本來就是走的死中向生之道。以萬衆之死,成就一人的長生。
所以不管是突破哪層進階,都一樣九死一生,蘊含着巨大的兇險。這是玄冥殘魂知道,而且必定會提醒的。
自然玄冥也不可能提勾誅有吉人天相之類的神棍般的廢話。
但藍若霜用乾坤寶盤試圖推算出一條獲取傳承、又全身而退的途徑的時候,無論她怎麼算,寶盤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隻要有勾誅在,就可保有驚無險,太平無事。
乾坤寶盤是她最大的秘密,她當然不會說出來讓勾誅知道。所以只能託辭說是玄冥的交代了。
她這麼一說,勾誅只能完全無語。他心想我還指望着這個聰明的女人出謀劃策,指出一條活路,結果倒好,你這是完全吃定了我?
“到了這裡,你也應該也看出來了,這不是九死一生,而是一定會死了。”
勾誅將目光移到這片凹陷的“泥坑”之下,所謂的玄冥墳,提醒藍若霜說。
藍若霜掩嘴一笑,說:“別嚇你姐姐了。我弟弟這麼小心謹慎,要是看出了這裡必死無疑,不是早就跑了,哪能還留在這裡發呆呢?”
勾誅對這個片淤泥之下的玄冥墳已經瞭若指掌。這些倒不全是來自他的心陣,更多的是來自玄冥灌輸給他的記憶。
所以藍若霜即便沒有心陣之能,她應該也是看到了一切的。神奇的是她看到這一切之後,竟然還安然地站在這裡,沒有絲毫失望和慌亂?
正常人看到這一切就應該明白,從理論上說,玄冥的傳承也好、玄冥和白虎的神屍也罷,根本都沒有可能活着拿到手的。這不是九死一生,這簡直是十死無生啊。
只有勾誅不同。他在進入神屍谷的時候,就已經計算出一條生路。這條路雖然兇險無比,但直到現在,依然是可行的。
藍若霜難道連這一點都能算計到?所以她什麼都不用做,只用跟着他因人成事就可以了?
這真是個匪夷所思的女人。勾誅甚至懷疑,她手上是不是有什麼能預見一切的神奇法寶了。她能翻雲覆雨統一塵族,發起戰爭,也是因爲這種手段嗎?
“好吧,”勾誅嘆息一聲,沒有繼續前進,而是盤膝坐下了,“想活命,那就我怎麼說你就這麼做,千萬別出錯!”
“放心,我能不信弟弟的嗎?”藍若霜也在他旁邊坐定了。
勾誅拿出幾枚牽引石,打入附近的淤泥中,佈下了一個簡單的防禦陣法,將他和藍若霜護在其中。
這個防禦陣法並不是有多強,但想要打破它總是要花上一點時間和功夫的。這樣他在和對方談判的時候,可以避免對方自以爲實力高出他們,試圖瞬間出手直接將他們制住。
“來的都是客,躲起來做什麼?你們這些龍族都是這麼鬼鬼祟祟的嗎?你們想要什麼,爲什麼不出來談談?你們不說,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給?”
勾誅身上法力一涌,將神念傳播了出去。整個神屍谷中所有人的心神中頓時都回蕩起了他的聲音。當然也包括了躲在隱匿陣法中的龍族們。
敖素對敖鰻冷笑道:“鰻兄,你的所謂隱匿陣法暴露了。”敖鰻臉色一變,辯解道:“絕無可能。就算來人有眼陣之能都不可能看透!”
他的陣法不但本身很強,而且設置在玄冥墳外兩座岩石山之間的狹縫中,從外部根本看不到任何痕跡。
另一名長老名叫敖途,比這兩人都要冷靜,提醒敖素道:“那兩人路上殺了敖深,多少能猜到谷裡有埋伏,但不一定看見我們了,也許只不過是一個試探罷了。”
敖素點點頭,心道差點就上當了。他其實並不怕現身,無論自己現身不現身,對方都是要乖乖地開啓玄冥墳上的禁制的。
但是在他們交手,他還是先確定這兩名玄冥後人手中究竟有什麼箱底手段爲好。
“敖珊,”他用手一指這位度汐海長公主,“你去試探試探他們,先別輕易動手。”
聽到勾誅傳音的同時,她早已臉色漲紅,氣鼓鼓咬着紅脣,就是敖素不說,她也差點衝出去和這兩個人類理論了。
這兩人闖到她家谷中想把她的東西據爲己有,還殺了他哥哥,這是殺人奪財,居然還說龍族纔是客?
在玄冥墳外不遠低眉俯首安靜侍立的溫守,聽到勾誅的傳音,目光一寒,緩緩將眼睛擡了起來,望向着兩名先祖後裔。
原來他的所作所爲,對方早就察覺了!察覺了還故意喊破,這是想送死嗎?
或許他們還不知道,他神識中的印記已經解除。而裡邊的禁制對他也不再有用,他隨時都可以和對方一樣出入這片先祖安眠之地了。
兩個紫府圓滿修士,他並不放在眼中。並非兩個半步金丹聯手就能打得過一個金丹修士的。他只要迅疾出手重創了一人,另一人就是等死的份了。
但他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他始終在等着龍族的人先出現。
奇怪的是都到這時候了,龍族幾個金丹長老居然還不吭聲?這有什麼意義?這兩人既然知道龍族就藏在這裡,自然不可能這時候去開啓禁制。
他正要情不自禁地朝龍族那羣人的藏身之地望去,忽然眼前紅光一閃。身着一身鮮紅綾羅曲裾的敖珊擋在了他面前。
敖珊正要開口,第一眼便看到了藍若霜,不由得一怔,但她臉上立刻浮起了強烈的厭惡之感,尖聲罵道:
“狗男女,也不看看這是誰家?這明明是我家的神屍谷,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拿來施捨了?”
她原本是極厭惡溫守這個怪模樣的鮫人的。但是婚書已經到了這鮫人手上,她也就是這神屍谷的女主人了。看到這兩人反而以主人自居,豈能不火大?
“別以爲你們躲在這破陣內,本公主就怕了你們!”
一看到這兩人只不過虛丹的修爲,她心頭一橫,手中現出兩根足有一尺來長,細如須發,卻又長直鋒利的金色長針來,順勢往前一丟。
這兩物頓時化爲兩線金光,往勾誅和藍若霜兩人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