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在曲連侯府的前院,上百支羽箭,正在陣力加持之下,形成無數條流光,往第十九激射而去。
“天機繞,八方絞輪陣!”
第十九將天機繞上的銀錐往空中一拋,這銀錐立刻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八枚銀錐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豎立的形如八卦的圓盤。圓盤上紅光流動的金蠶絲縱橫交錯,宛如一個巨大的蜘蛛網。
這個巨大的網如車輪一般飛轉,轉速猛烈,形成一股颶風,看上去成了一個紅色的漩渦,讓人望而生畏。
上百隻羽箭剛好撞在這猛烈旋轉的絞盤上,原本剛直的箭,一穿過立刻發出尖銳的怪響,變成了一堆飄飛的木屑。連箭尖上的銅頭都被攪城了碎末。
“我只需進入後院,看一眼我的主人。”眼前橫列甲兵數百,後有石人追襲而來,第十九毫無懼色。樸老九給她的設計之中,本來就沒有恐懼這一項,“擋我者死!”
她將天機繞的銀錐收了,垂落在手上,冷冷地發出最後的威脅。
“哪裡來的妖女,真是狂妄無邊!”
“笑話!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
“我林家豈容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
雖然第十九抵擋了一波箭勢,但林家前院,沒有人認爲她能活着出去。
在這第三洲的天下,根本沒人能孤身破了此陣,更何況是一個身份並不起眼的女人。
這陣中的一切,石人、假山、樹木、磚瓦、流水,都可以蘊含絕世殺機。飛花摘葉,都是兇器。陣中每一個人,都是陣子。
陣力加持之下,這些陣子不但境界提升,只要天地不滅,陣勢不破,真氣就永不斷絕。
一陣清風吹過,附近茂盛的大樹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着無數的樹葉猶如有了靈性一般,像鳥兒一樣從樹上斷落,極速飛來。
湖中的水似乎有了生命,從湖中飄起,化成一個一個透明如水晶的水球,漂浮在空中,將這一帶團團圍住。
數百甲兵身上的鐵甲和兵器上光芒大盛,充斥着乾金之氣,鋒銳無邊。
第十九身後八個巨大的石人,一齊高舉着兵器,直砸下來。
第十九不再說話,清秀的臉上毫無表情,任憑勁風吹起,亂髮掃過自己的白玉般臉頰。
她將護體真氣祭出,這真氣乃是純陽之氣,濃厚如斯,在她身周形成了一圈淡紅色的光暈,猶如神明的寶光。
第十九站在中間,衣袂飄揚,如同仙子凌波。手中天機繞舞起,四周如同有無數的流光飛舞,直接殺入陣中。
銀光紅線,所到之處,衣甲平過,血如泉涌。林家護院甲兵陣容中,頓時慘呼不斷,血流成河。
雖然內圈陣子慘不忍睹,外院的林府甲兵們卻憤怒欲狂。
林家不要說在曲連縣,就是在中州,也是權勢滔天的一族。他們雖然只是林府區區一個護院,在曲連縣也習慣了橫行無忌。
從來沒有人想過,居然有一個偏遠小觀的女弟子,孤身一人,跑到林府來對他們大開殺戒,這本事本身就是奇恥大辱!
“一定要抓活的!”
“讓她生不如死!”
“誅她九族!”
雖然前面就像一個絞肉盤一樣,血肉橫飛,後面的人依然憤怒欲狂地往上衝擊。但他們衝進內圈,看到眼前景象,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這個女子站在中間,衣衫破碎,身上臉上盡是鮮血,只是那血卻不是她的。她嘴角的血是碧血,那渾身鮮紅的血明顯來自是林家的兵士。
她四周地上一地的血水和屍塊,手中的銀錐上竟然還帶着一塊血淋淋的殘肉。
幾個石人已經被她砸成了碎片,不知道雜碎了多少遍,但依然在兀自滾動,似要重新拼合。
她再度將手中天機繞舞起,重複一遍:“避我者生,擋我者死!”話音一落,空中的銀光如雨點一般殺了過來。
這些憤怒欲狂的人都是一怔,不由自主地往後避開,讓出一條路。
第十九就這樣一步一殺,血流成河,一路殺到了曾經阻擋她進入後院的那個六角形的門洞前。
其實第十九也沒有想到她竟然還能走回到這裡。
這個前院的大陣殺機四伏,根本就不是她能獨立抗衡的。但就在血戰之中,不知道爲何,整個陣形似乎都在風雨飄搖,力道忽然忽勃忽衰,並不穩定,佈滿了破綻。
只是這個門洞之前的那個無形的屏障卻依然存在,貌似堅不可摧,
第十九再度將她的八方絞殺陣祭起。這東西凌空飛旋,就像一個飛速旋轉的輪形鋼鋸。第十九將這“鋼鋸”直接死死按在了阻礙她的屏障上。
一陣尖銳無比的嘯身猶如利劍一般刺入每個人的耳朵,幾乎要將耳膜割穿。衆多明亮的火星從切口出飛出,拉出無數條熾熱的亮線,組成了一個絢爛奪目的扇形。
“瘋了,她居然打算強行破壁!”
“這陣壁是內陣的防護,號稱萬人莫開,打不開也就罷了,如果真的割開,恐怕整個山河護城大陣都會受到影響!”
“不可能!她絕不可能破開這道防護!”
不少神識敏銳的高手明顯感覺到了大陣根基正在動搖,驚恐萬狀。
他們分辨不出這到底是陣勢本身在動搖,還是第十九的瘋狂舉止催動了大陣的根基。就像萬丈高樓正在搖搖欲墜,這種心悸的感覺壓迫得他們,根本不敢動彈。
更多的神識麻木的人則是安然看熱鬧的心態,他們絕不相信他們賴以生存、賴以飛揚跋扈的大陣,會被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毀掉。
他們想的是對的,第十九當然毀不了這個陣。
但誰能想到會有一個受外敵控制的劉沐陽在內院掌握了大陣總樞,存心破壞?這結局從此就是神鬼莫測了。
片刻之後,一聲巨大的破裂之聲傳了出來。
林府所有的人心中一顫。破裂的與其說是陣壁,不如說是他們的膽。
內陣居然真的破裂了!
第十九自己都不知道這陣壁是被她破開,還是被來自後院的某種力量所引導而自己破裂的。但至少不是她一人之力。
這道屏障就像是某種水晶一樣。只要一條裂紋出現,立刻就蔓延到整體。
所有人眼睜睜看着空中出現了一道又一道銀色光亮如閃電一般的裂紋,極速蔓延到整個陣壁上。
轟一聲巨響,前後院之間的屏障崩碎變成了無數的碎片,然後爆裂成了靈子,發出的銀色光芒把整個夜空照得明日白晝。
這瞬間的白晝讓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到了滿天的黑雲。那些黑雲並非是真正的雲,而是魔蝗組成的魔蝗之雲。
魔族的大軍,彷彿早就在等着這一刻了。
“小十九!”第十九聽到勾豬大喊了一聲。她終於見到自己的主人,他正從內院衝出來,身後跟着兩個奇怪的殺手。
他身後的兩個殺手,其中一個是渾身虯肉,手中揮舞着銀色長槍林男子。另一個則是身材緊緻,通體雪白,一頭秀髮珠玉玲瓏的美人。美人手持黑色軟劍,身周操控着十四枚金光閃閃的飛釘。
這兩人雙雙一絲不掛,臉上絲毫沒有羞色,就這麼殺了出來。
但更令衆人色變的是,一羣黑色的屍魔兩眼發着幽光,口中吐着白氣殺了出來。
“不好,魔軍來了!”目瞪口呆之下,有人呆呆地喊了一聲。
對已經築基六重的勾豬來說,屍魔對他的威脅並不大。這些屍魔都是陰毒魔氣吸收了人屍中殘存的生機和靈智而形成,雖然是數量衆多極爲難纏,但單個戰鬥的實力也就和一個普通的訓練有素的軍士相當。
勾豬燒起玄陰真火,燒得屍魔東倒西歪。
真正難纏的是已經淪爲傀儡的林世虎和秦溪這一對姦夫**”。
林世虎使一杆銀龍槍,那槍顯然是一件奇品法寶,銳氣驚人,勾豬的護體真氣根本抵擋不住。
還有秦溪操控着那十四枚乾坤一氣釘上下翻飛,讓他疲於應付,還得小心她手中那把原本卷在拂塵上的黑色軟劍,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勾豬一手雪白的冥蘭幽火劍,一手黑色的攢心劍,渾身上下冥蘭飛舞,幽火飄揚,地上時不時由黑色的攢心刺破土而出,和這兩人且戰且退,一路衝到後院門口,剛好撞上殺過來的第十九。
他根本沒打算在這裡抵擋魔軍。
乘着魔軍還沒有大舉入侵,先去那個客房小院裡把黃璐這個超級倒黴蛋撈出來,然後趕緊逃!
逃出林府,找個安靜的地方。他如果安心感悟,耐心操控,說不定能掌握這枚無主的扳指,說不定還能挽救這個護城大陣。
如果大陣穩住了,他就是這曲連縣城無敵的存在。逐退入侵的魔族也不在話下。
這時林府前院中所有的人都醒了。內亂四起,全府戒備!
整個侯府陷入了一場奇怪的混戰之中。許多兵士在與屍魔大戰,但他們的公子帶着自己的姘頭正在追殺崇玄觀的弟子。
而被當做崇玄觀弟子勾豬和第十九則更暴烈,他們是一路砍殺,根本不問你是人是魔!
林世虎手持銀槍往勾豬急奔的身形一指,提起全身中氣,怒吼道:
“崇玄觀來人皆是魔軍奸細!格殺勿論!”
他真氣深厚,這一怒吼如滾滾悶雷,幾乎傳遍整個曲連縣,人人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