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三個月的時間已逝。
劍冢內四季如春,倒是沒有絲毫氣候轉變的跡象。
葉沖和魯山,此時已經熟練掌握了玄階靈紋篆刻的方法,很少會在篆靈之時,再出現差錯。
丹堂長老則賜予他們一本《玄丹集》,裡面記載了大量的玄階丹方,讓他們二人整日背誦。
只是不知爲何,直至此時,長老都沒有將他們二位正式收爲弟子的意思。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內,水溪兒也已經突破到氣海境九重天,曲堯進境不大,劍影則已經頻臨突破地宮境的邊緣。
反倒是小水珠兒,已經再次突破,到了氣海境第四重天。這主要得益於葉沖和魯山二人,他們現在已經可以每個月在丹房獨自煉製一次丹藥,而所得的靈丹,只需交付一半給丹堂,剩下的一半,則可以由他們自主分配。大部分的丹藥,都是他們爲了讓七玄宗諸人提高修爲,專門煉製的補氣養神、通經活絡的丹藥。
成爲丹徒短短數月,已經給七玄宗帶來裨益不少。
至於與祁黃之間的矛盾,果真被李秋蟬暫時壓了下去,並沒有絲毫遭到報復的跡象。
七玄宗衆人的生活,也重歸於平靜。
值得一提的是,路元霸成功闖出封印山,離開劍冢之後,他唯一的那位徒弟李輝,也直接閉關修行,未曾露面。因而七玄宗的少年們也沒有去叨擾。
這一日,水珠兒及冠,前往劍林選擇劍器。
藥峰之上,陽光充裕,空氣宜人。
葉衝躺在瀑布邊的草地上,嘴裡銜着一根草,微閉着眼睛,享受難得的輕鬆一刻。
他和魯山是丹堂內資歷最低的丹徒,即便得到長老青睞,可以學習篆靈和獨自煉丹,但澆灌藥圃這種粗活兒,也依然要他們來完成。
葉衝就是灌溉了一上午的藥圃,此時渾身痠痛,想要短暫休息一會兒,他身旁的四隻大木桶東倒西歪,裡面的一些積水流淌出來,混合着泥土弄髒了衣衫,他也毫不在意。
正當他享受這難得的愜意之時,忽而一片紅霞從空中緩緩降落,落在距他不遠的一處藥圃中。
“悟空!”
葉衝當即一個鯉魚翻身,從地上跳了起來,大步跑到那正在俯身吃着靈藥的烈焰雀身旁,道:“你這一個月都來吃八回了,在這麼下去,丹堂長老可就會親自來收了你了!”
他滿臉的無可奈何。
烈焰雀自從那日偷吃丹藥之後,就時不時地來到丹堂,以至於丹堂弟子都對它生出戒備之心了,每每見到,都會拿着大掃帚趕。好幾次都是葉衝忍痛,將自己煉製的丹藥給這隻大鳥解解饞,纔算平息下去。後來,烈焰雀乾脆不去丹堂,直接就進入藥圃偷吃靈藥了。
而且已經不僅僅是偷吃那麼簡單,它這麼龐大的身軀,每次落到藥圃裡,都會損壞大片的靈藥。
葉衝今日當值,就更不能眼看着它糟蹋靈藥了,當下無奈地從自己納袋中掏出幾粒攢下來的丹藥,扔到了空中。
烈焰雀立即如同飢渴了多年的老光棍見到水嫩小娘子似的,張開翅膀便撲了上去,一粒沒落,全部嗑進了腹中。
而後葉衝厲聲道:“過來!”
烈焰雀才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從藥圃中飛了出來,落在葉衝的身邊。
葉衝看着被它壓倒的那一片靈藥,懊惱地想着,是不是因爲自己給它起了“悟空”這個名字,才造成它如此無法無天,頑劣放肆。
但是很快,他就回過身來,這名字是烈焰雀變異之後起的,變異之前,它就偷吃了一百五十多顆丹藥。
葉衝嘆着氣,拍着烈焰雀的翅膀道:“悟空啊悟空,不是說好了麼,斷腸林也有好多靈藥,你幹嘛非得跑到藥峰來呢!”
這烈焰雀靈氣十足,相處這麼久以來,葉衝已經確信,這傢伙是能夠聽懂自己的意思的,只不過有時候會裝傻充愣,當做耳旁風。
比如現在,這隻烈焰雀在葉衝的話剛一落音,就直接振翅而起,在藥鋪上空盤旋一週,而後瀟灑飛向遠方。
葉衝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轉身,撿起地上的木桶,在瀑布邊盛滿水,繼續開始自己的勞作。
他此時身上灰撲撲的,盡是泥土和雜草,倒是有幾分藥農的形象了。
然而就在他開始繼續灌溉沒多久,就看到烈焰雀去而復返,重新飛了回來。
“這傢伙今天難道還想在偷吃靈藥?”
葉衝正嘀咕着的時候,就看到那烈焰雀徑直朝他飛了過來。
它在葉衝面前落下,不停地揮舞着翅膀,啾啾叫個不停,倒像是有什麼急事想要訴說一般。
無奈它聽得懂葉衝的話,葉衝卻理解不了鳥語,一番嘰嘰喳喳之後,葉衝的眉頭皺了起來,烈焰雀這麼失常的情況很少見,難道是七玄宗有人出事了?
卻見烈焰雀已經俯下身子,一副要載着葉衝起飛的架勢。
葉衝心中焦慮,當下便扔掉手中的水桶,躍到了烈焰雀的背上。
然後身軀龐大,通體赤紅羽翼的烈焰雀,一聲長鳴之中,一飛沖天。
葉衝立於烈焰雀的背上,從藥峰之上飛了下去,周圍氣流涌動,吹得他沾滿草灰的衣衫獵獵作響。
……
劍林之外。
水珠兒剛選擇了自己的劍器,從劍林出來不久。
那是一柄湛藍色的長劍,整個劍身在密佈的見聞之下,散發着天空般湛藍的光芒,柔和明亮。
此時她卻是一手握劍,一手握鞘,雙目因惱怒而睜得圓鼓鼓的,倔強地站着。
在她對面,是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年長的名叫周衍,是長老堂慕風長老的弟子,在劍冢年輕一輩中,頗有名氣,實力僅次於同輩中天賦最爲傑出的祁黃。
而他身側,年紀與水珠兒相仿的少年名叫周流,是他的弟弟,長得賊眉鼠眼,年紀不大,倒是有一雙猥瑣之極的眸子,此時那雙眸子則緊緊盯着水珠兒手中的天之痕,流露着貪婪的目光。
原來今天也是周流的及冠日,他和水珠兒是同時前往劍林挑選劍器,碰巧的是,兩個人同時都相中了那柄湛藍色的長劍,只不過水珠兒搶先一步拿在手中,當時身在劍林內,周流就動手過來搶,豈料被小水珠兒打了個屁股朝天。
因而周流便負氣離開劍林,什麼劍器都沒有選擇,而是告訴了他在劍林外等候的哥哥,央其幫自己奪回那柄劍。
因此,當小水珠兒一出劍林,便遭遇了這對兄弟的圍堵。
周衍打量了一眼水珠兒便道:“沒出息!居然連一個小姑娘都打不過,真夠給我丟人的!”
這句話自然是對他弟弟說的。
周流當即臉色就不大好看了,惡狠狠瞪了水珠兒一眼,指着她道:“她當時手裡有劍,我當然打不過她!”
“好,那我讓你拿着我的劍,去把你想要的劍搶回來!”周衍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劍遞給了周流。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水珠兒一眼,彷彿對方只是他弟弟的一個磨鍊石,彷彿那柄劍,他說是誰的,便就是誰的。
在他那輕蔑的語氣和跋扈的氣焰中,水珠兒眼眶微微泛紅,小嘴更是賭氣鼓了起來,眼神也更加倔強明亮。
劍冢之內,奪劍的事很少會發生,因爲大多數人都在劍林內挑選了自己心儀的劍器。因而長老堂也沒有明令禁止奪劍的行爲,就像很少阻止劍奴私下的比試和鬥毆一樣,只要不出人命,那麼大多是不聞不問。而七玄宗的衆人都是繼承先輩的劍,在水珠兒之前,並沒有誰來過劍林,並不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也是因此,小水珠兒爲了不影響姐姐和哥哥們修煉,便自告奮勇獨自來挑選劍器。
卻不料遭遇了周流和周衍兄弟倆。
此時,周衍握着他大哥的長劍,向前一步,指着水珠兒道:“臭丫頭,快把天之痕交給我,否則我便對你不客氣了!”
天之痕,便是水珠兒手中那柄湛藍長劍的名字。
小水珠兒雖然心中委屈,但是卻極爲硬氣地挺起了脖子,“這劍是我先選中的,憑什麼給你!”
“憑什麼?哼!”周流回頭看了他哥哥一眼,如同得到鼓勵一般,色厲內荏道:“等我把你砍得遍體鱗山,脫光衣服扔在這裡,你便知道憑什麼了!”
說着他手中長劍一橫,便向水珠兒刺去。
噌!
長劍劃破空氣,發出一聲輕吟。
與此同時,水珠兒右腳向後,微微屈膝,身體前傾,她手中的天之痕,便如同一條湛藍色的緞子一般,劃出一道弧線,與刺來的長劍碰撞到一起。
當!
金石相交。
小水珠這時右腳猛然發力,身體帶出一道風,身體向周流迅速貼近。
她的天之痕,沿着周流手中的長劍,劃出一道絢爛的火光。
而她的左手,已經攥成了拳頭,帶着輕微的風雷之聲,橫貫在周流的胸口。
噗!
一聲悶響,周流遭受一拳重擊,身子猛然倒退不止,手中的長劍也跌落在地。
小水珠兒長劍橫在胸前,傲然道:“手中有劍,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像是在反駁對方之前的狂言。
她使出的那一記拳法,正是葉衝平日裡交給她的,奔雷拳。
這拳法兇悍無匹,本不適合姑娘練習,小水珠沒有武技傍身,纏着要學,葉衝才無奈施教,卻沒料到真有一天,會被她用在實戰之中。
一直旁觀的周衍在聽到水珠兒那句話之後發出一聲冷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水珠兒身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一聲。
水珠兒的臉上已然多出五個鮮紅的指印。
“臭丫頭!當着我的面還敢打我弟弟,你活膩歪了吧!”
周衍色厲內荏地道。
水珠兒緊咬着牙關,抿着嘴脣,她雙目中已然泛出淚光,卻還在忍着不哭出聲來。
知道自己不是周衍的對手,她緊握着手中的長劍,轉身,便要忍辱離去。
“慢着!我讓你走了嗎?”周衍那陰森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周流,去把她的劍奪下來,這一次,她要是再敢還手,我就剁了她的手!”
周流那小子頓時從地上爬起,啐了一口吐沫,張牙舞爪地向水珠兒走去。
此時,空中有一片紅霞從藥峰方向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