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只剩下她一人。她沒有離去,剛剛因爲自己的話而刺激了白楊美華,她覺得很內疚,想要留在這裡確定她的安全,並且向她道歉。
時間一分一秒流動,轉眼已經過了兩個小時,裡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林洛黛捏在一起的指不覺間已沁出了汗,滿面焦急地朝裡張望。
門卡啦一聲打開,管家從裡面走了出來,她急急迎了過去,壓低聲音急問道:“奶奶怎麼樣?”管家臉上顯出了一絲詫異,他顯然沒想到林洛黛還等着,片刻,恢復了平靜道:“老夫人吃了藥已經沒事了,醫生正在給她做按摩保養。”
林洛黛總算鬆了一口氣,總覺得需要向她道一聲歉,遲疑着,遲遲不肯離去。
“少夫人,您這幾天最好還是不要跟老夫人見面了,一切等少爺回來再說。”管家看透了她的心思,好心地道。林洛黛知道他說得在理,只囑咐他轉達自己的歉意,便走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卻是小喬打來的。
“老大,我們現在就來接你。”
“接我?”短時的怔愣,她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安排今天加班。更何況時間看起來似乎不早,小喬接她做什麼?
“去參加馮法官家裡的宴會啊,下午六點,您不會忘了吧。”小喬提醒。
林洛黛抓抓發,這才記起,卻有些遲疑。和馮紹華的事已經鬧得她的生活一團亂糟,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接觸。
“我想……”她剛要表達自己的想法,門外,響起了車喇叭聲,她看到小喬從車窗伸出腦袋來朝她招手。
沒想到他們到了纔給自己打電話,林洛黛一時左右爲難,小喬和蒙論等人已經跳下了車。
小喬一把牽上了她的臂,叫道:“快走吧,這裡離宴會場有點遠,這個點容易塞車,再晚就來不及了。”
“那個……我有事。”她說出這句的時候,人已被小喬拉到了車上。自從和她混熟了後,小喬就越發大膽。
而蒙論則已經踩下了油門。
“老大,您可是我們的頭領,如果您不去,我們也沒法去了。”旁邊的張朝陽開口,勸道。
“是啊,聽說檢察院各組的人都去了,如果您不在場,會顯得尷尬的。”小喬急急地補了一句。
蒙論指了指後備箱的禮物道:“禮到人不到的話,也會失禮的,老大,還是一起去吧。”
車子已經滑到了山腳,幾個手下卯足了勁要讓她一起參加,說什麼話都無益。他們不知道她和馮紹華的尷尬,她又無法說出口,只能任由車子滑向最不願意去的地方。
因爲要參加晚宴,大家都穿得很正式,林洛黛被小喬拉着,去做了頭髮,還化了淡淡的妝。等到一行人趕到,宴會廳裡已經聚滿了人。
看到門口迎客的馮家父母,她覺得尷尬,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了進去。馮母看到林洛黛,臉色變了一下,但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
自從知道林洛黛是林施堂的親生女兒後,她對林洛黛的態度又好了一份。
“伯父,伯母,我們是來參加宴會的。”小喬遞上了邀請函,林洛黛對着兩人微微含首,馮母馬上展露出一副笑容,說了幾句客套話後,邊伸手請一行人進去,邊讓人去搬禮物。
林洛黛在小喬的堅持下換了一條貼身的淡藍長裙,因爲是雪紡紗的材質,所以顯得格外柔滑,妥貼地伏在身上,恰好將她修長纖細的腰身展露。與高跟鞋一配,她看起來就像一隻美人魚。
半長的袖在肘部散開,垂下一部份,有如戲子的水袖,爲她添了一股優雅,加之她天生的好長相,在人羣裡十分地扎眼。但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既使有些貪戀美色的人,也不敢靠近。
馮家的大廳格外大,因爲父親是商人,家裡裝修得氣派而奢華。屋子裡,掛了一面大大的牆幕電視,沒有打開,屏幕上黑漆漆的。
大家紛紛猜測馮紹華是否會用這面電視播放出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林洛黛來過他家不少次,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部電視,也微微凝了下眉,卻並沒有多想。
她不習慣於這種場合,見小喬和蒙論等人進入同事堆中閒話家常,一個人依着僻靜之處走出去。馮家她之前常來,知道他家有一處後園,那裡不顯眼,也不是參加宴會的人會去的地方,遂向那裡躲了過去。
園子的假山對面有一張長條椅,她走到那裡坐下,滿意地點了點頭。與馮紹華見面終究尷尬,她決定在這裡躲過這一晚。
假山上水流清撒恣意,不斷地送來細小的水珠,夾着細細的風。這裡,顯得有些冷,她不適地抱緊臂。
世界一時安靜,只有水聲潺潺,這樣的時候,最容易勾起人的心思。林洛黛擰眉計算,白暮雲離開已經有十三個小時,他到了嗎?現在在幹什麼?事情,還順利嗎?
思念的閘門一旦打開,就無法關合,她忍不住想起更多。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對她的呵護和溫柔,他們的親近和擁抱……脣角,慢慢垮下,眼裡流露出無限落寞。此時,真希望他能在身邊,用他溫暖的胸懷溫暖她滿泛寒意的身體。
突然,背後一暖,一件衣服落在了她身上。
“白……”她眉上一喜,轉臉,看到幽暗路燈下白色的襯衣。來人身材修長,白色的襯衣妥貼修身,塞在深色的西褲裡,他整個人看起來極度迷人。
因爲燈光的原因,他的臉色未明,可一雙眼偏偏如深潭湖水般幽然深情,不容忽視。
“馮……紹華?”她慢慢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身形一挺,慌忙間站了起來,打掉了身上的西服。她手忙腳亂地撿起,內心侷促,低呼道:“怎麼會是你?”
馮紹華沉眉,看着她手裡的西服,輕聲道:“剛剛聽說你來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就知道你來了這裡。”她竟然忘了,以前來馮家,她也喜歡躲在這個角落,要麼看書,要麼看假山,要麼單純地發呆。馮紹華每次到這裡就能找到她。
她直恨自己想得不夠周到,纔會想到躲到這裡來。自從知道他爲她所做的一切後,她在他面前已經不能像以往那般冷淡,更無法對他的要求拒絕得斬釘截鐵地乾脆,她總覺得欠了他許多。越是這樣,便越覺得與他相處不自然,越是想避着他。再加上他的不死心,她的內心焦慮着,不願意和他單獨相處哪怕一分一秒。
她慌忙起步,急道:“小喬他們肯定在找我了,我回去了。”沒跑幾步,發現手裡的衣服,又急急轉身,快速將衣服丟在他的手上,低聲道:“還給你。”
馮紹華呵呵地笑出了聲,伸手,沒有接衣服,卻直接扯上了她的臂。
“你……”林洛黛臉上沁出了汗,她緊張地四處張望。馮紹華的笑聲更爽朗:“你這樣讓我想起了五年前,我向你表白的時候,也是在這裡,你也是這樣的表情。黛兒,你還是那個談起工作來天不怕地不怕、談起戀愛來膽小如鼠的林洛黛。”
“……”她張了半天的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只在心裡警告着自己,要快點離開他。
他的手握得緊緊的,以她的力量,自然是掙不開的。林洛黛強力冷靜下自己,低聲道:“馮紹華,麻煩你放開,我的緋聞已經夠多了,不想讓人看到而被再加上一條。”
馮紹華目光一幽,放開了她。她如臨大赦,急急跑了出去。看着這道背影,馮紹華輕輕地綻開了脣:“黛兒,對不起,今晚我會將你再往大浪上推一次,不過,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林洛黛沒頭蒼蠅般亂跑一氣,在轉彎時,突然與人撞在了一起。她擡頭,看到了林洛玉。
經過上次的爭吵後,兩個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林洛黛看了一眼她,自然知道她來這裡是爲了什麼,遂指着馮紹華的方向道:“他在假山邊,有什麼事你們好好談。”
說完,邁步,林洛玉卻橫過來,將她擋住。燈光幽暗,林洛黛還是看到了她臉上的變化。她的眉頭緊緊地壓在了一起,流泄出滿目的痛楚,低聲吼道:“姐,你準備選擇他了嗎?你來是要支持他大膽而不要命的計劃了嗎?你真的決定了嗎?”
“什……麼?”林洛黛有如墜入雲霧中,完全弄不懂狀況。林洛玉卻已激動起來,唰地拉開包,從裡面掏出一張內存卡舉在了手中,“你難道不知道麼?紹華哥下了死心和我取消婚禮、又一反常態地要舉辦這個慶祝晚宴的目的,你敢說不知道麼?”
“我真的不知道。”她直接而乾脆地回答。凝神,想着馮紹華剛剛的表現,還是搖頭。他的表現雖然有些奇怪,但卻找不出明顯的破綻。
“既然不知道,爲什麼還要來!如果不是確定了,你就應該跑得遠遠的,而不是到這裡來!”林洛玉加重了音量,一聲聲控訴着。最後,將內存卡插入了隨身帶的平板電腦裡,並將平板電腦舉高,臉上帶着悽慘無奈又有幾份賭氣的苦笑:“你看看吧,看看他想要做什麼!看完之後,如果你還是覺得該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林洛黛沒有心情去聽她的話,目光被平板電腦裡面的畫面所吸引,裡面,出現了一張張的照片,主人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