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容臉色慘白如紙,愣愣望着餐廳的方向,沒等祁父和雲芳反應過來,她已經跑過去。
“砰碰!”
劇烈的一陣響,藍宸皓面前的餐具被許妙容全部掃到了地上。
藍宸皓小臉瞬間憋得通紅,被嚇得眼淚直在眼眶裡面打轉。
“從這裡滾出去!”
許妙容神情微微扭曲,居高臨下地望着藍宸皓,語氣陰測測地開口。
沒想到許妙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祁父和雲芳都沒反應過來。
等他們反應過來,生怕許妙容會傷害藍宸皓,趕忙上前阻止。雲芳將藍宸皓拉到自己的身邊,彎腰給他擦乾眼淚。
祁父盯着滿地狼藉,面色不悅,但他不好向許妙容發作,只能轉向雲芳。
“宴君還沒回來,什麼情況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你亂說什麼!”
“是我說錯話了,妙容你先別激動。宴君這幾年身邊根本沒有女人,哪來的孩子,是我弄錯了。”
被祁父一呵斥,又瞥見許妙容難看的臉色,雲芳後悔不該心急口快,一時激動不該說的話就脫口而出了。
許妙容在旁邊聽着,心中的冷意卻更甚。原來祁宴君還沒告訴他們藍悅的事情,那他帶這個孩子回來想幹什麼?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藍悅沒有跟着慕寧回米國,十有八九跟祁宴君有關係。
“媽,有些事情看來宴君還沒有告訴你們,既然他沒告訴你們,不如就讓我告訴你們吧!”
現在心如死灰的許妙容抱着魚死網破的念頭,計劃將她知道的都說出來。
她不信祁家能夠接受已經再嫁的藍悅。
“你過來,告訴他們,你媽媽是誰。”
許妙容陰鷙的目光落在藍宸皓的身上,她陰陽怪氣的語調與往日判若兩人。
藍宸皓拽着雲芳的衣角,濃密的小眉頭緊緊皺着,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許妙容。
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兇巴巴的阿姨!
見許妙容跟他說話,藍宸皓刻意撇開臉,不打算搭理她。
“你快點說,說出來我不會爲難你。”
“對,小朋友,你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你爸爸媽媽是誰。”
雲芳圈着藍宸皓,耐心地詢問,相比較許妙容,她的目光則要慈愛許多。
所有人都等着藍宸皓開口,這麼小的孩子說出來的絕對是真的。
“我叫慕宸皓,我爸爸是醫生,媽媽是一個很厲害的設計師。”轉了轉眼珠子,藍宸皓仰着小臉回答,他清楚記得回國之前藍悅對他的叮囑。
“皓皓,記得媽媽給你說過的,不管誰問你,你都要說你跟爸爸姓,你姓慕,叫慕宸皓,媽媽叫詹妮弗,是一個設計師。”
“爸爸是醫生?”
雲芳和祁父對視一眼,神色微妙,不知該是鬆一口氣,還是失望。
看來是他們弄錯了,這還真是一個大烏龍。
“我剛剛問你,你媽媽叫什麼名字?”不是自己要的答案,許妙容不甘心地繼續追問。
“媽媽叫詹妮弗,她不僅僅是一個設計師,還是一個大美女,比阿姨你漂亮很多。”
“呵!”
見藍宸皓一個小孩,面不改色地撒着謊,還會擠兌自己,許妙容氣極反笑。
“你媽媽把你教得還真是不錯……”
“許妙容,你說夠了沒有。”
陡然客廳裡面響起了清朗的男聲,祁宴君不知何時回到了老宅,聲音陰寒地呵斥許妙容。
隔着短短的一段距離,許妙容望向對面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一刻,她滿眼悲涼,她的丈夫帶回來別的女人的孩子,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地指責她。
“我沒說夠,正好你回來了,爸媽很好奇這個孩子是從哪裡來的,不如你告訴他們吧!”
“皓皓是慕寧的孩子,慕寧有事回了米國,他的妻子因爲生病沒法照顧,就託我照看孩子一段時間,也正好跟修遠作伴。”
祁宴君冷着臉解釋,狹長的鳳眸幽光閃爍。
“剛剛這個孩子說他的媽媽叫詹妮弗,但我知道,那個女人還……”
“閉嘴!”
許妙容話沒說完,祁宴君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胳膊,一雙黑眸直直看進她的眼底。
“我不管你知道了什麼,但是我勸你現在不要做蠢事。”
背對着祁父和雲芳的角度,祁宴君壓低了聲音在許妙容的耳邊低語,從他身上散發的冷意以及胳膊傳來的劇痛,讓許妙容眼底積聚了淚水。
她撇了撇嘴,無視祁父和雲芳詫異的目光獨自上樓。
臨走前,掃了一眼藍宸皓,幽怨憎恨的神色深深印在了藍宸皓幼小的心裡。
“原來這孩子是慕醫生家的,家裡多一個孩子熱鬧些,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情。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妙容她還這麼生氣幹什麼麼?”
祁老爺子的心臟病是慕寧治好的,祁家人都對慕寧心存感激。
回想許妙容對藍宸皓毫不掩飾地厭惡態度,祁父和雲芳都不能夠理解。
“我上去看看她!爸媽,以後我不回老宅的時候,這個小鬼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祁宴君見藍宸皓眼睛紅紅的像個小兔子,不禁皺了下眉頭,大掌順勢伸出去,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種特別的安慰方式很難讓人理解,但是藍宸皓擡眼瞅了瞅他,吸了吸鼻子,情緒沒有剛纔那麼低落了。
將藍宸皓交給父母,祁宴君冷着臉快步上樓,二樓的次臥房間門半開半閉着,許妙容並沒有將門關上。
微微抿了下脣,祁宴君的臉上掠過一絲猶豫,當他走進去之後,房間裡面並沒有人。
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雙纖細的手就從後繞到了他的身前,許妙容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勁瘦的腰。
將臉埋在祁宴君的後背,許妙容的眼淚沾溼了他的衣服。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你先不要問,我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帶他回來是不是因爲藍悅告訴你,他是你的孩子?”
許妙容的話讓祁宴君整個人僵了僵,他修長有力的手放在了許妙容扣緊的手上,一點點掰開。
對於她摸不着頭腦而又可笑的問題,祁宴君的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你這些天疏於管教修遠,是不是因爲你成天除了胡思亂想就沒別的事情可做?”
“是我胡思亂想嗎?你之前跟我說要離婚,難道不就是因爲你知道她沒死,而且她還回來了麼?”
“看來你都知道了。”
祁宴君若有所思地盯着許妙容。
許妙容面容姣好,依舊保持着少女的容貌,只是慘淡的脣色讓她看上去有幾分憔悴。
“妙容,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們之間發生的很多事情也早已說不清楚。你已經在祁家荒廢了五年的時間,五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已經足夠長了。”
背對着許妙容,門外廊道照進的光,將祁宴君清瘦的影子無限拉長。
半明半暗的光線以及他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那雙迷人深邃的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聲音在此時此刻很溫柔,但是許妙容的瞳孔微微縮着,像是很害怕聽清楚他說什麼。
“我之前說的還算數,離婚之後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很多年前,許妙容和祁宴君就像是王子和公主一樣的存在,按照常規劇本的發展,他們是應該在一起的。
只是可惜,祁宴君從一開始身邊就有了藍悅,一個陪伴他從孩童長成少年又成爲一個真正男人的女人,她纔是他心裡誰都不能觸碰的柔軟。
許妙容的眸色暗了暗,回到祁家這麼多天,她最害怕聽到的話現在還是從祁宴君的嘴裡說出來,他要跟她離婚。
“現在算什麼?藍悅的孩子沒有死,她也活得好好的,而我卻賠上了我一輩子的幸福嫁給你做補償,你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嗎?”
儘管現在心亂如麻,但是不甘心的許妙容還試圖掙扎。
她不相信祁宴君對她一點愧疚沒有,她自認這五年來,她在祁家竭力扮演着一個好媳婦好妻子的角色。
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現在她回來了,你就想要將我踹開,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答應跟你離婚。不僅我不答應,爸媽還有爺爺他們也不會同意。”
“或許我有愧於你,但是我虧欠藍悅的更多,那個孩子流掉了,藍宸皓是她和慕寧收養的孩子。”祁宴君的聲音黯啞,上挑的眸子暗光流動,他有些不耐煩地盯着許妙容,“我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將她留下來,而我也不會再讓她離開,妙容,我現在很認真地告訴你,我只想要跟她一起度過後半生,你我到此爲止。”
祁宴君的話字字句句都戳在了許妙容的心裡,祁宴君的理直氣壯竟讓她無法反駁,苦澀的滋味在她的嘴裡蔓延開來。
“爲什麼她總是什麼都不用做就理所應當地得到你,而我爲你付出那麼多,你卻從來都不放在眼裡。”
不想再跟許妙容糾纏下去,祁宴君神色寡淡。
“明天我就讓張律師將寫好的離婚協議送過來,我會等你一起簽字。”
“你就不怕爸媽他們不能接受嗎?”
“明天我會跟他們一起說清楚。”
祁宴君決然的態度讓許妙容傻眼了,事發突然,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周全計劃,唯獨忘記了將祁宴君的想法算進自己的計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