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進去救人!”
黎一堯一轉頭,鷹眸猩紅,對着身後兩個看傻眼的專家厲聲咆哮。
兩個專家被黎一堯暴怒的模樣嚇得心驚膽戰,走過去跟醫院的護士說明情況之後,也進入了手術室裡面。
因爲有黎一堯的存在,醫院廊道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護士送藥也都繞着走,不敢與他陰鷙的眸光相對。
“我聽護士說,當時瑩瑩是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他們兩個是在酒店開房的時候出事的……”
猶豫了一下,藍悅還是如實將護士說的告訴了黎一堯。
她默默觀察黎一堯的神色,心中頗有感慨,其實黎一堯對祁瑩瑩真的太過放縱了,正因爲如此祁瑩瑩纔會像今天這樣任性妄爲。
“瑩瑩不會做這種事情,是誰造的謠?”
藍悅的話沒說完就被黎一堯給打斷了,他面色鐵青,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的聲音。
“不管你接不接受,事情已經發生了,接下來怎麼辦,你做決定吧!”
“現在沒有什麼比得上瑩瑩平安無事重要。”
藍悅轉移的話題,黎一堯的怒氣像是撞在了一團棉花上面。
他有些泄氣地靠着牆,手撐着額頭,眉心擠出了深深的川字。
見黎一堯心情沉重,藍悅也沒有打擾他的意思,只站在一旁沒有離開,她擔心萬一祁瑩瑩真的出事,黎一堯的情緒會徹底失控。
手術室門口燈一直亮着,凝視着紅燈,藍悅不覺眼睛有些酸澀。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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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黎一堯反應迅速地站起身,灼灼的視線望向手術室的大門。
先走出來的是兩個專家,他們身上還穿着沾血的消毒服,摘下口罩,依稀能夠看見他們滿臉的汗水。
“怎麼樣?”
面對突然衝到面前的高大男人,兩個專家互看一眼,神色爲難。
其中一個在黎一堯發怒之前,搖了搖頭,“我們盡力了!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子宮被迫摘除了。”
這就意味着年紀輕輕的祁瑩瑩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這一刻,黎一堯俊朗的面孔瞬蒼老了幾歲,他的脣有些發白,動了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做了錯誤的決定,現在他應該怎麼跟祁家其他人交代。
藍悅見黎一堯愣在原地,眸色暗了暗,上前提醒,“人出來了。”
祁瑩瑩被推了出來,全身包裹嚴實,全身插滿了管子,依舊處於昏迷之中。
黎一堯甚至都沒有上前查看的勇氣,只垂着頭站在空蕩蕩的廊道里。
藍悅微微嘆了一口氣,只得自己跟上去,陪着祁瑩瑩前往加護病房。因爲害怕祁瑩瑩的身體承受不了,所有麻藥並沒有打足,昏迷中的她也皺着眉頭,很是痛苦的模樣。
見到這樣的祁瑩瑩,藍悅一時也無所適從,只能默默守在她的旁邊。
“這件事情她遲早會知道,你還是找個機會告訴她吧!”
第二天一早,藍悅聽見身後傳來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在祁瑩瑩的病牀前守了一個晚上,她的手臂完全麻木了。
而消失了一個晚上的黎一堯,雙目通紅地出現在了病房裡,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醫生說了她什麼時候會醒麼?”
黎一堯聲音沙啞,緊繃的冰塊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但是他的鬢角長出了幾根白髮,在他這樣的年紀,格外礙眼。
“應該今天中午之前就會醒吧!”
“好,昨晚麻煩你了。”
黎一堯朝着藍悅道謝,藍悅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已經平靜很多了。
她扭過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祁瑩瑩,清澈的眸子也掠過一絲複雜之色。
“她還像個孩子一樣,現在應該不能體會失去成爲母親資格的痛苦,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
“你不瞭解她,祁少應該沒告訴過你,瑩瑩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黎一堯坐在牀邊,將祁瑩瑩露在外面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裡,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夾雜着隱忍之色。
藍悅記憶中小時候的祁瑩瑩確實是一個乖巧的小姑娘,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祁瑩瑩的時候,她穿着公主裙,抱着洋娃娃,乖乖坐在樓梯臺階上,臉上掛着甜美無比的笑容。
具體祁瑩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樣,她已經記不清了。
“海城所有人都想要巴結祁家,其實從小到大,瑩瑩根本就沒有交過真心的朋友。她上初三的時候,認識了幾個作風不正的女孩,她們頻繁帶着瑩瑩出入酒吧夜店這種地方。”
黎一堯似乎有話對藍悅說,所以主動給藍悅說起了祁瑩瑩以前的事情。
“等祁少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瑩瑩因爲懵懂無知,被夜店裡面一個年輕男人給騙了。瑩瑩爲了這個男人逃學,喝酒,爭風吃醋,爲此,老爺子還動怒,動了家法。但是瑩瑩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脾氣,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去見那個男人。”
“我知道爺爺對瑩瑩動家法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原來是因爲這個。”
藍悅那個時候也還小,這種事情祁家也不會說出去,所以她一直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但那個男人是個騙子,他騙瑩瑩從家裡偷錢,事發之後就丟下瑩瑩離開了海城。”
“瑩瑩就是因爲這件事情才……”
黎一堯點了點頭,語氣沉悶。
“祁少當時身爲少將,事務繁忙,他就將瑩瑩拜託給我照顧。我是個木訥的人,但是瑩瑩卻沒像其他人一樣怕我,我在軍中的時候,她常常給我寫信,訴說她的心事。”
讀那些信的時候,黎一堯看見的是一個單純善良,渴望被愛的小女孩,他始終堅定是因爲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纔會讓祁瑩瑩變成現在這樣自甘墮落的樣子。
“她確實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只是每次都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瑩瑩嘴上不說,但是她心底最在乎的還是家人,是祁少他們。她害怕最後愛她的人都離她而去,但是她從來都用不對方法。”
藍悅望着面前神情溫柔的男人,面上若有所思。
黎一堯給人的感覺總是冷得不近人情,從沒聽過他說過心裡話,現在藍悅才意識到他其實是個心思無比細膩的人。
“你跟我說這些,就是希望我保守秘密吧!不管是瑩瑩懷孕還是流產,我都不會告訴任何人。”
“嗯,這是關係瑩瑩終身的事情,我希望你一定要慎重。”
“我沒那麼無聊,等慕寧回來了,我將皓皓從祁家帶回來,我可能就不會繼續呆在海城了。”
藍悅垂下眼皮,淡淡開口。
“你想清楚了?祁少知道嗎?”
“等他回來,我會告訴他。”
藍悅現在不管祁宴君是什麼想法,她只想迴歸平靜的生活,像過去的五年一樣。
“祁少不會讓你走的。”
“是嗎?但他又有什麼理由讓我留下。”
不想再跟黎一堯討論這件事情,藍悅長長吐出一口氣。
有一段時間沒見到祁宴君了,聽不見他的聲音,她居然有點不習慣。
害怕這樣的感覺滋生,藍悅的目光異常清亮。在祁宴君給她足夠的信心之前,她不會做出任何迴應。
“祁少回來了,你去找他吧!”
黎一堯忽然開口,藍悅陡然瞪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不斷放大,她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祁少昨晚回國了,因爲一些意外情況在c市逗留了一段時間,估計今天下午就能回到海城了。”
“真的嗎?”
這一刻,藍悅的聲音因爲激動而有些破音,她鮮少這麼失態,臉頰都泛起了兩團緋色。
“他怎麼沒告訴我?”
“我不太清楚,昨天跟祁少去米國的兄弟發消息給我,我才知道的。”
黎一堯語氣沉沉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這讓藍悅心底有些發憷。
她總覺得好像沒有這麼簡單。
難道祁宴君沒有將慕寧帶回來?還是她多心了?
“我現在就去給他打一個電話。”
“不用了,你去白蘭山別墅等着他們吧!跟着祁少去的那位兄弟說,他們回來之後會直接去梨園。”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們有沒有將慕寧帶回來。”
“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黎一堯欲言又止,不肯明說,這又讓藍悅心裡打起鼓來。
不管怎麼樣,藍悅再也按耐不住了,她當即離開了醫院,開車前往梨園。
今天天氣很好,萬里無雲,微風和煦地吹着,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藍悅絲毫沒有睏意,一路上沒有任何停留地來到了梨園的別墅。
別墅的大門開着,藍悅走過去的時候,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你來了。”
走進既熟悉又陌生的客廳,藍悅的眸光一閃,原本坐在沙發上身材頎長的男人慢慢轉過頭來。
她瞧見祁宴君第一眼就覺得他好瘦,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頰更加瘦削了,狹長的鳳眸依舊微微上挑着,看人的時候給人幾分冷傲的感覺。
“你回來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沒告訴你,你現在不也知道了。”祁宴君聲音很低沉,像是感冒了一樣,嗓音聽上去怪怪的,他似乎想要笑,但是嘴角始終沒有勾起來。
藍悅瞅了瞅祁宴君,又左右環顧了一圈,她的手指慢慢蜷縮起,語氣不安。
“慕寧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我把他帶回來了。”
祁宴君深深看向藍悅,深邃幽暗的眸子夾雜着藍悅無法看懂也不願去揣測的複雜之色。
“那他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