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路蔓便帶着一身疲憊沉沉地睡去了。
她夢見自己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籠子裡。不能動、說不了話、更出不去。
籠子外。復修遠正和一羣美豔的女人談笑風生,他站在那裡俊美異常。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人,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看着這個刺眼的場景,跪倒在地的她心神俱痛,想要閉眼卻做不到!
即使時而有人朝她的方向投來目光,也是沒有波瀾。彷彿根本看不見她。
難受,無邊的痛苦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貴族般的復修遠突然偏頭掃向她,嘴角牽起嘲諷的笑。越過人羣朝她走來,旁邊站着的赫然是顧悅。
只見她挽着他的手,臉上漾着幸福的笑容,和他一起漸漸朝路蔓逼近。
兩人在她面前站定。不約而同地露出輕蔑的笑。
路蔓驚恐,想要後退,卻根本無法做到!
復修遠冷冷一笑。彎腰像俯視螻蟻那般看着她,薄脣裡溢出殘忍的話語:“別掙扎了。你於我而言,不過只是泄慾的工具罷了。”
他話音剛落,她便不受控制地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只是那心口的疼痛還在不斷的蔓延開來,淚水滑落。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有人叫她,語速急促,透着一股難以名狀的焦急。
“蔓蔓,蔓蔓,快醒來,別嚇我。”
深深的恐懼讓路蔓聽到喚聲後用盡全身力氣半掀開了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暖色的燈光和一張略顯慌亂的臉,和夢中男人的樣子完全重合。
見路蔓醒來,復修遠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摸摸她微燙的臉頰,把牀頭櫃上杯子遞到她的脣邊,輕聲道:“你發燒了,快把藥喝了吧。”
藥?
她腦袋昏昏沉沉,目光移到眼前黑乎乎的液體上,鼻尖充斥的是難聞的藥味,不由恍然,吶吶道:“我怎麼會發燒?”
他的面上出現一絲愧疚,從從未有過的輕柔語氣道:“我的感冒還沒好,是我大意了。”說着,又把玻璃杯朝前遞了遞,示意她喝掉。
在花園裡,他已經強忍住渴望了。沒想到剛纔又是失控!
病菌通過唾液和肢體接觸,便直接傳染給了路蔓,再加上輕微的受涼,導致她現在發着低燒。
她無意識地張口飲下,直到舌尖瀰漫着濃濃的苦味才真切地剛纔只是一場夢。
但,也許並不是夢,而是她內心深處最懼怕的東西,如一個惡魔張口,吞掉她所有的勇氣。
她看向眼前男人些緊繃的臉,忍不住問道:“你下樓是爲了幫我泡感冒藥?”
這是一句聽起來很自作多情的問題,但她很想聽到肯定的答案,以汲取一點點的平靜。
聞言,復修遠明顯是愣住了,就那樣靜靜看着她透着希冀的臉,沉默着。
她失望地別過眼,抓緊了被單,用力咬脣。
呵,也是,怎麼會呢?
她只是咳嗽了一聲,他又怎麼可能緊張到立刻爲她找藥呢?
自己真是越來越癡心妄想了。
就在她以爲他永遠不會開口時,耳邊意外地響起一個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
“廚房沒有能立刻用的開水,明天去買個保溫水瓶。”
他聽到他咳嗽便驚覺壞事了,拿了感冒藥下樓,卻發現沒有開水,只能現場燒,耽擱了一段時間。結果,上來時卻發現她在夢靨,面色痛苦,淚痕滿面!
那一刻,他只覺心痛的厲害。
聽着他似乎在解釋的話,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終於有了一個能暫時停泊的地方。
滿足地笑了笑。哪怕他是騙她也罷。
她滿足的笑容讓他心尖微痛,第一次不作僞地柔聲道:“不早了,睡吧。“
她輕輕點頭,側身躺下,用被子蓋住全身,閉眼睡去,即使心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復修遠把燈關掉,也跟着睡下,靠在她的身側。擡了擡手臂,最終輕輕放在她的腰側。
他的這一動作,讓她的羽睫微顫,卻沒有睜開。
這樣,就足夠了。
**
第二天一早,一小縷陽光地從窗簾的縫隙裡透出來,在紅木牀腳處投下一個圓圓的影子。
將醒的路蔓聽到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下意識地睜開了酸澀的眼睛。
只見復修遠已然穿好了衣服,正在打着領結。
她突然覺得很溫馨。
以前的任何一個早晨醒來時,都沒能見到他,現在卻能靜靜地看他穿戴。
無法言表的幸福藏在胸膛之間,滿的像是要漫出來。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復修遠的手機便響了,單調的鈴聲阻住了她要說的話。
只見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後直接按下接機鍵,隨後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間最頂端的小陽臺。
是什麼電話讓他接的這麼隱秘?
她隱約有了預感。
接着陽臺上傳來複修遠刻意壓低的聲音,打破了這個美好早晨的寧靜。
“我幫你機票買好了,過來吧。隨你住在哪裡,開心就好。好,阿悅早點休息吧。”
阿悅!顧悅!
路蔓的心一陣揪緊,彷彿是溺水的人,無法着陸。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掛了,朝她的方向直直走來,她連忙閉上眼裝睡,心裡卻翻江倒海,難以平靜。
一陣腳步聲後,她再次睜開眼,眸底是一片落寞。
顧悅……
他幫她買了機票,還叫她過來……
看來,這次的度假只是個幌子吧。
她閉了閉眼,強行把所有的悲傷壓下,再睜開時,眸子已然一片清明。
路蔓,沒事的。等孩子生下來後,就待他遠走高飛,再也不用這般委屈!
她挺身起牀,穿戴整齊後,又整理了房間,才下樓。
下面的大洗手間裡,復修遠正在洗漱。
只見他的袖子半卷,對着鏡子,用剃鬚刀左右清理着細小的鬍渣。
他身材勻稱,半邊身子沐浴在晨光中,長身玉立,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英挺無官被淺淡的金光暈染的柔和些,少了些凌厲,多了分溫和。
路蔓恍然,呆在原地。
爲什麼,爲什麼每次看到這個男人都無法移開目光,好像被施了魔法般,只能被他牽着走。
復修遠偏頭時,正好看到一動不動的她,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她搖頭,眼神有些閃避道:“沒事,我去做早餐。”
“蔓蔓。”
剛轉身,他就在後面叫住了她,接着,一雙修長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俊顏出現在眼前,耳邊響起接近溫柔的聲音:“燒退了。”
她微微仰頭,看向他光潔的下巴,卻不小心撞進一雙清亮的眸子裡,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直接扭頭就走,還是大聲質問他,抑或是裝作不知道的模樣,繼續享受他偶爾的溫柔,再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推下萬丈懸崖?
她無法抉擇。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門鈴響了。她趁機說道:“我去開門。”說罷,逃也似地跑了。
打開門,出現一個梳着大背頭的男人,是昨天送他們來的阿勤,手裡拿着一個塑料袋。
她勉強揚起笑,問道:“是來找復……修遠的嗎?“
阿勤笑得燦爛,朝裡面看了一眼,把手中的塑料袋遞至她的跟前,道:“是復少吩咐我來送早餐。“
她接過,一股香味從裡面飄出,道:“謝了啊。”
阿勤擺手道:“不謝,還是復少考慮周到,怕把路小姐餓着了。”
說話間,復修遠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了,透着寒意的目光射向嘴角咧開的小勤。
後者則不由縮了縮頭,開始閉口不言。
見狀,路蔓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道:“小勤,要是不介意的話就進來坐會兒吧,難爲你開車送飯來。”
聞言,他偷偷看了眼面若寒霜的復修遠一眼,禮貌地拒絕道:“謝謝,但是不必了。”接着,又訕笑着向復修遠請示道,“那復少,我去車上等您?”
聽到復修遠從鼻子裡哼一聲輕微的“嗯”後,他便朝路蔓笑笑,轉身向不遠處的黑色法拉利逃去。
於是門邊就只剩路蔓和復修遠兩人尷尬地對着。
這是他特意爲她準備的?
小勤看似玩笑的話瞬間讓路蔓覺得手中的飯菜彷彿有千鈞重。
一旁的復修遠淡淡道:“吃飯吧。”說罷,就先轉身進了別墅。
她無言,用手指勾了勾飄香的塑料袋,瞧了一眼清麗的小花園,深深呼吸,也跟着進去。
乳白色的大門再次關上,不知在這屋裡會上演怎樣的愛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