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蔓大步走出小屋。內心巨大的起伏還未平息。就與迎面而來的顧悅碰個正着。
後者見她從身後的小屋的方向走來,眉心微擰。復修遠可在裡面,這個女人此刻會出現在這裡,除了是來找他的,還有另一種可能嗎?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顧悅臉色陰沉,“今天親眼目睹的這一切還不夠讓你死心?怎的。你覺得你還能從我手裡將人奪走?”
“修遠會選擇跟我結婚而不是跟你,就證明了我在他心裡的地位。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你還是早點認清事實吧。別總來自取其辱。給自己留點尊嚴。”
路蔓垂在裙邊的手緊握成拳,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痛心,尤其是那句“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連呼吸都感覺五臟六腑在咆哮,疼得無以復加。
她用力卻輕輕的呼吸,擡起頭對上顧悅嘲諷戒備的視線。輕聲道:“顧悅,你跟我。沒法比。”
聞言,顧悅眸色閃過不可思議,繼而失笑。滿含嘲諷的意味。她那一句“路蔓,你真可憐”還沒出口,就聽到對面的女人輕聲傳來一句:“我是你,當初就不會這麼踐踏自己,比起不要臉,我及不上你。”
顧悅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她怎會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可是,她以爲她願意?
如果不是爲了在國外有更好的發展,她當初怎麼會選擇和復修遠分手,最後還和那個糟老頭子結婚!
這件事,一直是她最深的痛。
路蔓也不管她究竟是什麼神色,繼續道:“我來不是來糾纏復修遠的,也沒錯,他現在是你的。”
但她卻絕對不會祝福他們兩個,倘若路蔓沒有懷上覆修遠的孩子,她興許還會願意祝福他們,但是,現在不會,祝福他們幸福,她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她的孩子沒有父愛,但她卻絕不想讓這個孩子看到他的父親在給顧悅的孩子無盡的愛,明明,他也是他的兒子。
所以,是時候該終止並離開了。
聽到路蔓說復修遠是她的,顧悅的臉色有了些許好轉,但心下的慍怒並未消去。
“知道他現在是我的,你還出現在這裡做什麼?不是來糾纏他的,那你是來做什麼的?而且,別以爲你就比我高尚到哪裡去,你說你不是來糾纏修遠的就真的不是?哪個小三會承認自己不是插足者!”
路蔓見她這樣形容她,臉色頓時一變:“你愛信不信,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插足你們。”
“呵,說的還真好聽,可是路蔓,你知道你現在有多狼狽嗎?”顧悅嘲諷的盯着路蔓蒼白的臉。
“顧悅。”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兩個正在對峙的女人渾身同時一僵。
顧悅聽到復修遠喊的是她的名字,臉上頓時揚起一抹燦爛的笑,然後踩着小碎步小跑到男人跟前,抱着他的臂膀無比親密。
聽到聲音的路蔓並沒有回頭,顧悅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同時,她舉步往前走去。她的腰桿挺得非常直,像身後有野獸,步伐沒有一絲停滯。
復修遠深邃的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顧悅見路蔓走了,揚聲喊道:“路蔓,那麼快就走了嗎?要不要上來坐坐?”
路蔓恍若未聞。
見她無視自己,顧悅的目光又陰沉了幾分。
感覺身後終於消卻了深深的視線,路蔓總算鬆了口氣,步子也終於停了下來。
她茫然的擡頭望了望天,她該回去了。
是了,她該回去了。
她走進婚禮場地,走回原來的位置,但艾麗已經不在那裡了。
怪她,定是她去太久了,艾麗不放心她,於是找她去了。
她轉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步子不疾不徐。
婚禮來賓很多,現場一片熱鬧,她穿在婚禮場地卻像穿過一篇無人之境,喧鬧的氣氛並沒有感染到她。
唯一將她從這場喧鬧中拉回神來的,是一聲巨響。
“砰”!
聽到這聲巨響,復修遠的眸子一下子深邃起來,來了。
原本喧鬧的婚禮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路蔓頓下腳步,這聲響聲實在太過巨大,不像是爆炸,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槍聲。
這個想法剛落實下來,婚禮現場就突然涌進一批身穿黑衣的男人,與這喜氣洋洋的婚禮現場格格不入。
大概十來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拿着一把手槍。
不知是誰大喊:“快跑!他們有槍!”
於是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一名黑衣人截住最近一名男人,槍抵在他的眉心處,面無表情問道:“顧悅在哪裡?”
那男人驚慌失措,想了剛剛最後一次見到顧悅是見她往後臺走去,於是他匆匆將手指向後臺:“那那那……裡……”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巨響,路蔓親眼看着那名男人在自己眼前倒下,他的眉心空出來一個猩紅的洞。
路蔓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發顫。
性命在這些人眼裡,一文不值。
可是,明明他已經說了顧悅的位置,爲什麼,卻還要殺他?
路蔓只覺得滿心悲嗆,看着男人仍睜着的眼,她發顫的手伸到他面前,輕輕合上他的眼睛。
兩行清淚劃過肌、膚,她的思緒忽然清晰起來,那些黑衣人的目標是顧悅?
顧悅正和復修遠在一起,那復修遠不是也會有危險嗎?
可是爲什麼他們要對顧悅下手,而且,偏偏還選在今天?
難道,他們就是那批覆修遠一直在追蹤的毒梟?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復修遠就更危險了!
路蔓沒有多想,急忙爬起身往後臺的方向跑去。
四處都是逃竄的人,時不時傳來幾聲驚心動魄的槍響。
路蔓焦急跑着,她邊躲着黑衣人邊往後臺靠近,趁機躲進草坪中回身卻看見一張失去血色的臉,她終於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這個美麗的女人不久前還對她微笑了一下,即便素昧平生,可是一下子天人永隔仍是一個不小的衝擊。
爲什麼,明明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路蔓更加擔心復修遠的安危,靠近後臺耳邊傳來的槍響愈加頻繁起來。
極度不安的她從草坪中探出頭來,顧悅花容失色的臉正撞入她的視線裡。
她微微一怔,看着復修遠緊緊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像保護自己無比摯愛的東西一樣面色緊張。
路蔓的心驀地被什麼錘了一下,一股子生疼從心口蔓延開來,麻了全身。
她面無表情,只是怔怔的看着復修遠摟着顧悅躲避子彈,時不時回身打出一槍,她眼中的眼淚像細水長流一樣,沒有洶涌的波動,只是一直不間斷的流着。
復修遠回身打出一槍的時候一顆子彈猛地打中了他的手臂,路蔓心下一驚,整個人不由自主朝復修遠傾去身子,身子整個從草坪裡探出來,步子已經踏起來就差衝出去。
顧悅看見他被打中,一下子哭了起來,她焦急的抱着他的手臂。
復修遠則伸出被她抱着的手然後指了指身後,那顆子彈其實並沒有打中他,從他的衣袖裡穿過去了。
顧悅頓時喜極而泣,復修遠見狀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看着兩人患難中仍恩愛的模樣,路蔓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笑,苦澀的味道像融在嘴裡,怎麼也散不去。
路蔓坐回草坪裡,看着身旁的屍體,她止不住痛哭起來,她緊捂着嘴巴,努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艾麗在一旁掩護復修遠,側目看復修遠安危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不遠處草坪里正在痛哭的路蔓。
見狀艾麗心裡頓時一慌,她怎麼哭成這樣?
嚇得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一邊躲避子彈一邊往路蔓的方向移動,但那邊人瞥見艾麗的舉動,以爲她是要和復修遠會和,急忙都朝她開槍。
抽不開身的艾麗忍不住破口大罵:“媽的!”
一聲爆破劃過草坪最終打在路蔓前方不遠處。
路蔓猛地被嚇了一跳,心跳的起伏驟然變大,知道這裡已經不安全了的她悄悄起身,打算逃離後臺,她頓了頓腳步,忍不住擡眼看向復修遠的方向。
顧悅仍緊緊的被護在懷裡。
路蔓看着不遠處的男人,她好想保護他。
她不要他最後和身旁的這具屍體一樣,她好擔心他。
有什麼方法可以救他?
爲什麼這裡這麼多黑衣人,警察呢?
路蔓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跑出去報警,而不是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還有性命之憂。
她起身,貓着身子瞅準時機,捂着耳朵頭也不回的往前跑,但因爲懷着孩子,她的行動不便,加上爆破聲一直在耳側響來響去,被分去了注意力的她沒有瞥見腳下的的石子,整個人毫無預兆的,就這樣失去平衡。
路蔓雙眼驀地睜大,她看着愈來愈近的地面,心像要跳出胸腔一樣,驚恐之至,雙手下意識的緊緊護着小腹。
艾麗轉眼瞥見路蔓正要摔向地面,心猛地提到嗓子口,她回身打出數槍,想要衝出去解救路蔓,但卻引來了更多的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