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宣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顧家二老和孩子早已睡下了。
他沒有敢驚動任何人,跟管家知會了一聲,就驅車趕往醫院。
醫院,總是帶着慘烈的白色,還有刺激的消毒水味道,讓人很不喜歡。
他到達醫院的時候,周雪兒和許衍還在搶救室,而喬暮暮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蒼白的面上有着血跡。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這一幕落在顧霆宣眼中,讓他很是心疼。他走到喬暮暮身邊,不等對方說就將她單薄的身子揉進懷裡,“暮暮,我來晚了。”
低沉的嗓音,讓喬暮暮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積蓄了那麼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瞬間崩塌。
她抱住男人,眼淚全部落在他的胸膛,聲音顫抖而喑啞,“雪兒和許衍還在裡面……他們是因爲我才受傷的……”
“抱歉,我來晚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來的路上自然已經弄清楚了。
可是聽到女人顫抖的聲音,他的手臂還是不自覺的收緊,緊到不能更緊。
饒是喬暮暮此時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沒有知覺,卻也還是感覺到了疼痛感。
她張了張嘴,又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就這樣疼一會吧,雖然很疼,可是躺在裡面的人更疼吧?
喬暮暮聞着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情緒慢慢的鬆弛下來,眼淚卻更加的洶涌。
此時,手術室門突然被推開,喬暮暮猛地擡起頭看了過去。
所有人的視線落在護士身上,讓小護士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是還是問道,“誰是周雪兒的家屬?”
“雪兒怎麼了?”
孫嘉朗和喬暮暮齊齊出聲,孫嘉朗更是直接走到小護士身邊,眼神中是不可掩飾的焦灼。
“她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保不住了,你需要籤一下手術告知書。”
孩子保不住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在衆人大腦上炸開。
孫嘉朗一時間呆愣在原地,竟然瞬間沒有了反應,最後還是顧霆宣輕輕地推了一下、才重新反應了過來,“那雪兒怎麼樣?”
“這要看手術的情況,不過失血過多,術後一定會非常的虛弱。”
小護士一邊說着,一邊催促着孫嘉朗簽字,簽完字後再次進入手術室、將門關上,孫嘉朗站在手術室門口,面上是說不清的悽慌。
喬暮暮扯了扯顧霆宣的袖子,示意扶她過去。
雖然顧霆宣想拒絕,但是看到喬暮暮的眼神,還是將她扶了過去。
“孫嘉朗……”剛開口,喬暮暮就抑制不住語調裡的哭腔。
孫嘉朗回頭看了她一眼,閉上眼回頭看着手術室說道,“你先去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吧,他們現在在手術室裡,你在這裡也於事無補。”
喬暮暮搖頭,“我的傷不要緊,都已經不痛了。”
“去看看吧,雪兒如果知道了……也會心疼你的。”
喬暮暮還是想拒絕,但是這時候許母又出聲了,“你去吧,車是許衍開的,說明他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再說,真正傷人的是那輛撞上來的跑車,我們不會怪你的。”
喬暮暮終究還是依言過去了。
其實看到孫嘉朗和許家父母之後,她以爲他們會怨恨自己,可是沒想到他們卻如此的和顏悅色。
顧霆宣撫摸着她的黑髮,看着她疲憊的樣子、乾脆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然後進了早已聯繫好的醫生辦公室,“幫她清理傷口。”
其實她受的傷並不重,但是由於各種碎片打過,再加上驚慌中她想救出周雪兒和許衍,使得身上有許多細碎的傷口。
醫生的動作很輕很慢,但是在顧霆宣身邊的喬暮暮又恢復了小女人特有的軟弱,當消毒液碰觸傷口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倒吸了幾口涼氣。
男人聽到她的聲音,眉頭皺緊,一邊將她扣入懷中,一邊開口說道,“動作輕點,她怕痛。身爲醫生,該不會連上藥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吧?”
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陪着笑臉點點頭,心裡卻忍不住暗罵。
爲什麼這種小祖宗總要他來伺候?怕疼就別受傷啊!這種傷口碰到消毒水怎麼可能不疼?即使他的動作再輕,也不可能讓她感受不到疼痛。
但是爲了自己的飯碗,他還是小心翼翼的上着藥,儘量將對方的疼痛降低到最低。
好不容易上完藥,醫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用白色的繃帶將她手肘部和小腿處較大的傷口包紮好,“沒有什麼大問題,傷口不深。注意換藥,應該不會留疤的。”
顧霆宣點點頭,將凳子上的女人抱了起來,“麻煩您了。”
醫生趕忙起身,笑道,“不麻煩不麻煩,記得按時來換藥就好。”
“好,那我先離開了。”
一走出醫生的辦公室,喬暮暮就說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你的腿受傷了……”
“沒事,不是什麼大事。”
喬暮暮的眼神很安靜,可是黑色的眼眸裡透出的卻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堅持。
無奈之下,他只得將喬暮暮放了下來,剛放下、一名小護士走了過來,“你是喬暮暮喬小姐吧?許衍先生醒了,想要見你,你……”
不等對方說完,喬暮暮就快速往之前就安排好的病房跑了過去。
她一推門進去,躺在牀上的許衍的視線就投了過來。
雖然剛剛做完手術,麻藥的感覺還沒有完全過去,人也不是很慶幸,但是看到喬暮暮、他還是感覺到了安心。
只是意識不清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喬暮暮身後的顧霆宣,手胡亂的伸了起來。
喬暮暮不解的走到病牀前還沒有反應,許媽就拽過她的手然後塞到許衍手中。
還不等喬暮暮有反應,他的手就握緊了。
這個反應讓許母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我就說她好好的沒事,你還說我騙你。別操心,好好養着病。”
瞬間喬暮暮明白了過來,從車禍到他醒來,他擔心的一直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