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沒有下來,你是不是就會一直在車裡等?”
他的嗓音明明是溫和的,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諱莫如深。
南灣側首看着窗外,“我有那麼傻嗎?”
慕瑾桓嗤笑了一聲,嗓音低潤,“也不是特別聰明。”
黑眸睜開,睨了女人一眼後,拉過她的另一隻手,是意料之中的冰涼。
皮膚相觸,熱度源源不斷的傳來。
南灣撇了撇嘴,可以自由活動的那隻手整理着男人襯衣領子上的褶皺,“我玩兒智商的時候,嚇不死你。”
馨香如蘭的氣息落進領口,慕瑾桓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低沉的嗓音帶了幾分暗啞,“我等着慕太太跟我玩智商的那一天。”
意味深長。
————
到悅來餐廳的時候,是七點四十分。
車還未停好,突然猛的被一股力撞擊,隨之而來的,是‘嘭’的一聲悶響。
南灣的身體由於慣性向前摔去,慕瑾桓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腰,將她帶到懷裡。
司機的身體被安全帶彈回座位後,連忙踩了剎車。
一臉懵逼:酒店門口這麼寬敞的地段,也能追尾?
如果不是見到鬼了,那就是倒黴遇到馬路殺手了。
嘴角抽了抽,回頭問道,“慕總,太太,你們沒事吧?”
慕瑾桓瞥了一眼後視鏡的方向,劍眉皺起,嗓音無波無瀾,“下去看看。”
“好的。”
司機解開安全帶,推開了車門。
一分鐘後,他拿着一張寫了五個零的支票回來,恭敬的遞到後座,欲言又止,“慕總,是......是太太的......”
那關係太尷尬,他不知道要怎麼稱呼纔好。
他去的時候,只敲了兩聲車窗,裡面的人就扔了張支票出來,一句話都沒有說。
然後,搖上了玻璃。
簡直是沒禮貌!
南灣看着支票上的付款單位簽章,精緻的眉眼冷淡到了極致,拉開環在腰肢上的手臂,想去推開她那側的車門。
然而,她還未有下一步動作,就被重新帶回了男人的懷抱。
擡眸看向他,嗓音清淡,“他有病,我不介意給他治一治。”
慕瑾桓有力的臂膀環在南灣的腰肢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張支票,慢條斯理把玩着,“我介意。”
司機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轉過身安靜的坐在駕駛位。
嘖嘖,有錢人的世界他真是看不懂。
幾秒鐘後,他聽到身後響起了風輕雲淡的五個字,“掉頭,撞回去。”
起初,他還也爲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滿臉錯愕的問道,“什麼?”
慕總說的是......撞回去?
不止是司機開始懷疑人生,就連南灣,也是怔怔的看着男人側臉,脣瓣微張,原本已經到嗓子眼的話,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慕瑾桓幽深莫測的黑眸沒有一絲波瀾,淡淡的陳述,“如果他的車尾少一條刮痕,你明天就不用來公司了。”
司機:“......”
嘴角難以抑制的抽搐。
那也算是半個大舅子啊,這撞回去的話.....
心裡情不自禁豎起了大拇指:慕總,威武!
坐正身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啓動車子,掉頭。
以他的車技,既要保證車內人的安全,又要完成慕總的吩咐,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位置和方向調整合適後,開口提醒着,“慕總,太太,你們坐穩了。”
內心還是很忐忑:太太,您真的不想阻止一下下嗎?
等了幾秒鐘,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一咬牙,瞄準那輛主動搞事情的車尾,直直的開了過去。
“嘭!”
第二聲悶響。
黑色跑車的車尾冒氣了青煙。
這一次,懵逼的不僅僅是路人,還有南懷煜的司機。
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牙齒都在打顫,“南...南總......您沒事吧......”
還有這種操作?
南懷煜的身體彈回靠背後,細長的眼尾溢出陰冷的戾氣,削薄的脣掀起邪魅的弧度。
還挺出乎意料的......
推門,下車。
看着那對並肩而立的男女,刻意將音調拉的很長,“慕總,久仰大名。”
南灣站在車旁,神色清淡,低聲開口,“我們進去吧。”
南懷煜凝着那個連餘光都不屑於給他的女人,眸裡的暗色愈加濃烈。
慕瑾桓關上車門,低眸,嗓音溫潤,“是不是冷了?”
南灣主動握上男人的手,往他身側靠了靠,“有一點。”
慕瑾桓回握住女人的小手,俊臉溫淡,看向南懷煜的視線,沒有絲毫波瀾,“外面冷,辛苦南少進去再敘。”
南懷煜的目光掃過那交握着的手,薄脣的弧度更加冰冷,“我來這附近跟客戶談生意,恰好看到慕總的車,就來打個招呼。”
三人都對剛纔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在旁人看來,一人沉穩淡漠、深不可測,一人陰戾邪魅、隱忍剋制。
總覺得是種對峙的姿態,空氣裡彷彿是有無形的刀槍兵刃,刀光劍影形成了巨大的包圍圈。
他們三人在圈裡,旁人被隔絕在外。
慕瑾桓點了點頭,“那就不耽誤南少時間了,我們先走一步。”
南懷煜隱去了眸裡的暗色,薄脣帶起似有若無的弧度,話語極盡隱晦,“來日方長。”
走進餐廳的大廳,那股冰冷的寒意才散去。
華麗的吊燈散發出暖黃色的光線,鐫刻着男人輪廓分明的五官。
南灣挽着他的手臂,收回視線,臉頰顯出淺淺的笑意,“慕先生段數挺高啊。”
難怪沈之媚和許墨一都是一口一個‘男神’的叫着。
服務生將兩人帶到包廂外,就又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慕瑾桓黑眸幽深,在推開包廂門之前,淡然開口,“不然怎麼能娶到慕太太。”
南灣笑而不語。
慕先生一本正經說情話的技能,真是越來越嫺熟了。
————
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南承智停下了寒暄,衝門口的人,招了招手,“瑾桓和灣灣到了啊,來來來,裡面坐。”
古色古香的包廂裡只有四個人,氣氛是尷尬的。
這是南灣第一次見到那位傳言只是空有職位,卻不掌權的慕氏創始人,慕歷北。
雖說是西裝革履,面龐卻是溫和慈愛的,沒有絲毫凌冽強勢的味道。
儒雅的氣質和慕瑾謙很相似。
而那位慕夫人,和初見的時候一模一樣,商人的精明和銳利,都沒有減少一分。
慕瑾桓帶着南灣走到桌旁,謙和不是禮儀,“路上堵車,所以遲到了幾分鐘,抱歉。”
慕歷北審視了一眼南灣,溫和的笑着,“無礙,我們也都是剛到。”
姜小曼附和,“是啊,只是剛點完菜而已,不晚不晚。”
慕瑾桓解開西裝的扣子,坐在椅子上,嗓音沉穩平靜,“爸,這是南灣。”
慕歷北點了點頭,添了兩杯茶,轉到兩人面前,“天氣冷,先喝杯茶暖暖胃。”
南灣坐在姜小曼左手邊的位置,濃郁的香水味都蓋過了空氣裡的茶香。
不露聲色的將椅子往慕瑾桓那側移了移,叫人的時候,落落大方,“伯父,伯母。”
雖然已經領了證,可是他們都還不知道,這麼稱呼是最合理的。
慕歷北溫和地應了一聲。
南承智及時的開口,將這有些乾的氣氛緩解,“慕兄,以後我們家灣灣,就拜託給瑾桓了。”
慕歷北喝着茶,“夫妻是一體的,互相照顧,互相體諒。”
南承智朗聲笑了笑,似是頗爲贊成的樣子。
菜慢慢被端上桌,程世蓉纔開口,“婚期商量好了,婚禮定在13號,酒席擺到14號,兩個孩子有什麼意見嗎?”
取一生一世的用意,也算是用心了。
南承智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半個月的時間是匆促了一些,但我們家灣灣有了身孕,一直拖着也不像回事,所以才定到13號。”
慕瑾桓淡淡的應道,“可以。”
南灣握着茶杯,點了點頭,“我也沒有意見。”
這場婚禮,不過是兩家維持面子和裡子的工具而已,什麼時候辦,要怎麼辦,她穿什麼,天氣怎麼樣,都不重要。
這段關係,一旦被套上形式的枷鎖,她再想掙脫,就沒那麼容易了。
有了那兩本紅色的小本本,有了身體上了糾纏,即將也會有婚禮,或許還會有孩子。
就是沒有愛。
可是,很多時候,金錢和利益,比愛更牢固,不是嗎?
“小心!”
一道尖銳的聲音響在耳側,南灣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了刺耳的破碎聲。
緊接着,便是驚恐不安的道歉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服務員上菜的時候沒拿穩,如果不是慕瑾桓反應快,那一蠱滾燙的湯就會盡數潑在南灣身上。
慕歷北是眼睜睜的看着兒子用手臂擋住了湯碗,纔將瓷碗改變了方向,碎到身後的位置,“慕桓啊,有沒有傷到?”
慕瑾桓劍眉輕皺,甩了甩手腕,淡淡道,“沒有。”
姜小曼有了插話的機會,趾高氣揚的對着那個犯了錯的服務生,“怎麼上的菜,把你們經理叫來!”
服務生本來就嚇壞了,這下更是差點哭出來,一個勁得說對不起,“我第一天上班,被經理知道了,會被開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