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男人不太明朗的語調,南灣輕輕的笑出聲,“我開心,當然是因爲你過來接我回家啊,怎麼可能是因爲別人呢?”
其實,她跟白若書也沒聊什麼,都是最日常的事情,不涉及任何隱私。
開心是因爲,白若書提到孩子,她家裡的那兩個小傢伙,只要想起來,就會不自覺的微笑。
準備去問今天的第四位要不要喝點什麼服務生還未走近,慕瑾桓就擺了擺手,他只能識趣的走遠一點。
沒有八卦可以聽的人生,基本就是條鹹魚沒跑了。
“慕太太今天這麼會說話,”慕瑾桓擡手鬆了襯衣領口的一顆鈕釦,慢條斯理的動作透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有些可疑。”
“我是來祭拜朋友的,你來這種偏僻的地方幹什麼?”南灣還是那樣一副散漫的模樣,單手託着下巴微笑,“難道不是更可疑嗎?”
劉安最近應該是挺閒的,她晚上可以試着吹吹枕邊風。
慕瑾桓神色不變,氣定神閒的回答,“我路過。”
南懷煜是什麼樣的人她難道不清楚?
就算現在彼此之間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能保證哪一天不會神經錯亂,猝不及防的給他擺上一道。
和她有關的一切,他都賭不起。
這裡距離慕先生的公司有很長一段的路程,可能得是打算去遙遠的郊外露營纔會路過。
南灣懶得跟他計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起身繞過桌子去挽他的手臂。
嗓音軟糯,“好啦,以後我去哪兒都會提前跟你說的,一會兒回家我多做兩道你喜歡的菜,就別給我擺臉色看了,好不好?”
慕瑾桓被女人拉着站起身,修長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臉蛋,不緊不慢的問,“你前天是不是剛這麼說過?”
慕太太現在的記性,都可以跟阿爾茨海默病患者比一比了。
今天說,明天就忘。
聽着男人的話,南灣脣邊的笑意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簡單的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麼個事實。
“這次是真的,”無辜的眨眼,腦袋瓜在他胸膛前蹭了蹭,“我保證。”
她現在頭髮的長度剛過肩頭,髮尾帶着一些隨意自然的卷度,額頭前的碎髮在夕陽的餘暉下,落下一排倒影。
眨着眼睛撒嬌的模樣,是格外的賞心悅目。
慕瑾桓心底一片柔軟,但沒有完全表露出來,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半沐浴在橙黃色的光線下,一半浸在陰影裡,是文字形容不出的俊朗。
擡手將女人傾落的短髮勾到耳後固定好,然後低頭在她乾淨的臉頰落下一枚蜻蜓點水般的親吻。
“他跟你說什麼了?”
善良溫婉的白若書慕瑾桓當然沒當回事,他問的,是南懷煜。
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站着不走,再來一個南灣都不一定能拉動他。
難道這就是典型的先給一顆糖,然後再溫柔的逼供?
嗯,慕先生段位挺高的。
和她這種高智商的白衣天使很般配。
精緻的五官展露出沒有絲毫缺陷的笑容,“他說,雖然我們南家跟他有仇,但現在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已經有了了斷,拋開那些恩恩怨怨,他還是挺喜歡我的。”
慕瑾桓眉目不動,面不改色的說了三個字,“我沒瞎。”
白若書對南懷煜的態度,雖然談不上冷淡,但也絕對不是依賴和溫柔,畢竟禮貌待人,是她從小就有的教養。
而後者,那毫不掩飾的眼神裡,充斥着佔有的霸道。
南灣擡手整理男人襯衣的領口,嗤笑道,“那你還問什麼?人家對我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就只是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我都已經忘了。”
餘光瞥到停在路邊的那輛車開,慕瑾桓才攬着女人纖細的腰肢往咖啡店外走。
冷峻堅毅的五官無波無瀾,似乎就只是簡單的問起,“以前,他很喜歡你?”
青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各自的家分別坐落於這個城市的南北兩個對立的方向,但難免總會有些場合會碰面。
就像今天,誰都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遇到。
關於南懷煜離開青城之後,明裡暗裡給趙櫻和餘清露的那些幫助,慕瑾桓都沒有告訴南灣。
咖啡店雖然簡樸,但好歹還有空調,跟外面的溫度比起來,簡直是天堂。
“不知道啊,我那麼討厭他,怎麼可能會關心他喜不喜歡我。”
南灣還清晰的記得,當初白若書早產的那天,南懷煜看他的眼神,那浸着無邊無際的冷意和寒冰,似乎下一刻就會撲過來咬斷她喉嚨的眼神。
“還能坐在一起喝咖啡,”慕瑾桓站在副駕駛旁,手臂慵懶的搭在車窗上,黑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車裡女人,“冰釋前嫌了?”
他不是什麼善人,違背良心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白若書弟弟的事並不是特例。
因爲想要和她白頭到老,所以有了積累善意的念頭。
可是,南懷煜曾經給她的傷害,她忘記了,他不會,永遠都不會。
即使現在達成了共識,互不干涉,可如果南懷煜有什麼心思,他……
傍晚的光線有些刺眼,南灣手掌遮在額前,擡頭看向車旁的男人,笑着說,“我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是你的,哪有功夫厭惡他。”
這句話還算是能勉強聽一聽。
慕瑾桓脣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搭在車門上的手臂放了下來,改爲去捏女人的臉。
“我就去公司待了半天,你就能給我折騰出點事,請問這是體貼的慕太太應該有的樣子麼?”
人在他眼前的時候,即使只是醫院上個班,他都不敢掉以輕心。
南灣瞟了一眼站在樹底下,低着頭努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的劉安,面帶微笑誠懇的建議,“你給劉安放個假,讓他去結婚吧,不然他總是這麼閒,你白瞎了那麼多的工資不說,還經常莫名其妙被惹的不高興。”
傍晚時分,這條偏僻的街道很閒適,沒有車輛行駛的噪音,只有零零散散玩耍的孩子們的笑聲。
車門是開着的,南灣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傳到劉安耳朵裡。
蒼天啊,他只是有個朋友也來這裡祭拜父母,恰好遇到了慕太太,又恰好告訴了他。
在他以爲洗手間只有他一個人,大聲問了句:‘什麼?你說你在墓園看到傷心難過的慕太太了?’的時候,慕總恰好從隔間裡走了出來。
他很委屈,他真的不是故意告密的。
慕瑾桓當然聽得出女人話裡的意思,眉宇之間的褶皺悄無聲息變得平緩,嗤笑到,“你操心的還挺多。”
南灣被照進玻璃的陽光弄的眼睛都睜不開,歪着腦袋縮在角落裡,“好曬,你到底開不開車啊?”
聲音嬌軟,有幾分撒嬌的意思。
慕瑾桓脣角含笑,俯身揉了揉女人的頭髮後,繞過車頭,上了車。
湊過去給她系安全帶,順勢掰過她的腦袋在脣瓣上親了一下,嗓音低沉溫潤,“以後出門之前給我吱一聲。”
“今天是因爲被安歌折騰的腦子有點不清楚,所以才忘了,”南灣撥開男人的手,靠着椅背,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我都還沒跟你追究,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霍冉呢。”
慕瑾桓怔了片刻,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吃那種小姑娘的醋。
低笑了一聲後,慢條斯理的說,“我忙着一夜八次,哪有時間拈花惹草?”
男人的嗓音又低又緩,還含着隱隱的笑意。
這是南灣那天晚上用來堵霍冉的話,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這種時候被拎出來,真的是很無節操……
許是因爲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或者是因爲落日殘存的光線,南灣的耳根漸漸發燙,不自然移開視線。
故作鎮定的催促,“開車。”
————
剛打開門,九九就踩着踉蹌的步子往玄關走,他只是看了一眼慕瑾桓之後,就直接抱住南灣的腿。
奶聲奶氣的叫,“媽媽。”
這種時候,南灣當然沒心思換鞋,隨意的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後,抱起兒子,“對不起啊寶貝,媽媽今天回來晚了。”
九九每天早上醒來,見到的都是南灣。
給他穿衣服,喂他喝奶吃飯,陪他玩玩具,也都是南灣。
這種情感是悄無聲息間改變的,就連南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兒子是從哪一天開始主動要她抱,主動跟她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
九九抱着南灣的脖子,撇着嘴說,“九九……餓。”
餓……
南灣腳下的步子頓住,問旁邊的傭人,“九九沒吃飯嗎?”
傭人面露不安的回答,“太太,您走之前答應小少爺會親手給他做蛋羹的,我們怎麼哄,小少爺都不吃。”
現在已經七點多了。
聽傭人這麼說,再摸了摸軟噠噠靠在肩頭兒子,南灣心裡頓時柔軟的像是一汪春日的湖水。
“兒子,你這是成心讓媽媽內疚麼?”
比起無奈,更多的是被需要的幸福。
南灣現在光着腳踩在地面上的,慕瑾桓眉頭皺起,拿了她的拖鞋,走到沙發旁。
俯身,半蹲着給她穿鞋,“慕太太,你這是成心讓老公操心麼?”
這是同南灣跟九九說話時一模一樣的語調。
慕太太忙着哄兒子,回答的很隨意,“夏天,沒關係的。”
這個時候,豌豆公主當然不會閒着,九九做什麼,她就跟着做什麼,雖然她更黏慕先生,但是跟哥哥爭寵時,她的模樣就像是離了南灣就不能活。
即使慕瑾桓就坐在豌豆旁邊,她也撲騰着肉嘟嘟的小手小腿,撲進南灣的懷裡,撇着嘴撒嬌,“……餓。”
南灣幾乎是被兩個還在壓在沙發上的,剛從外面回來,她也沒力氣動,索性就窩在角落裡。
手指勾了勾小棉襖的鼻子,笑着問,“你也沒吃飯嗎小可憐?”
跟這兩個小傢伙在一起的時候,她身上的氣息就完全變了模樣,精緻的眉眼之間滿滿都是母親的溫柔。
豌豆公主可憐兮兮的眨眼,然而一旁站着的周姨掩着嘴偷笑,開口戳穿她,“太太,安歌小姐吃過了。”
豌豆趴在南灣身上,手指不安分的去摸她脖子上的項鍊,有點癢。
南灣忍不住笑出聲,似是很遺憾的嘆了口氣,“安歌,你這麼好的演技,以後如果不當演員,真是演藝界的損失。”
姑娘是拿來寵的,女兒奴慕先生當然不可能會讓她去吃那種苦。
被冷落的慕瑾桓,看兩個孩子一起折騰自己的老婆,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便把一天到晚都在搞事情的安歌抱了過去。
穿着一件baby粉小裙子的豌豆公主,窩在他懷裡傻笑,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粉糰子。
恐怕就算是在戰場出生入死的戰士,鐵骨錚錚的心也能軟化成軟綿綿的棉花糖。
深邃的眼眸裡浸出寵溺的笑意,嗓音低沉溫和,“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除了有玩具搞不定的時候,九九很少搭理他親爹,慕先生也不怎麼在意,有時沒辦法了必須得抱,聰明的九九雖然不做無謂的反抗,但也是挺着身體一臉的不願意。
南灣看着那對其樂融融的父女,輕聲細語的哄着兒子,“去抱抱爸爸,媽媽就去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聽到這話,慕瑾桓側目瞧了她一眼。
九九君應該是聽懂了,搖頭拒絕,“不要不要。”
雖然他會說的話不多,也還是黏黏糊餬口齒不清的那種,但‘不要’這兩個字卻能說的字正腔圓,幾乎都成了他的口頭禪。
這種反應,南灣毫不意外。
親了親兒子的額頭,聲音越發的溫柔,“爸爸很愛你的,你這樣他會有點難過。”
雖然慕先生嘴裡不說,但每次兒子‘利用’完他就變了臉之後,他眸底的情緒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輕微的波動。
似乎是爲了還餓着的肚子,九九君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從媽媽懷裡爬起來,很潦草的抱了慕先生一下。
算是意思意思。
男人表面上沒什麼反應,依舊是那一副不苟言笑的父親形象,但在兒子轉身的時候,手臂是護在小小身體的後面的。
南灣獎勵給九九一個吻,“真乖。”
在去廚房做飯之前,她親了親磨人的小公主,當然她沒有忘記嘴角含笑的慕先生。
————
雨後放晴的天氣,有太陽,但氣溫並不是很高,很舒服。
週末南灣不用上班,慕瑾桓也不用去公司,一家四口找了個僻靜的山莊洗洗肺。
車開了三個小時纔到。
豌豆公主很興奮,搖晃着腦袋咿咿呀呀的唱歌,就連第一次來郊外的九九君,也把高冷丟在了腦後,還在車裡的時候,眼睛就忙碌的轉着。
這個沒見過,那個也很好奇。
地面是石子路,臺階很多,慕瑾桓不放心天天都覺得自己能上天入地的女兒自己走。
伸手把豌豆從南灣懷裡抱過去,“你牽着九九,我來抱安歌。”
南灣應了一聲,牽着兒子走在前面,回答他各種奇怪的問題。
環境很美,空氣很新鮮,而且還沒什麼人,也不枉慕先生辛苦這麼幾個小時。
十一點半的時間,已經到了飯點。
餐桌設在涼棚裡,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葉,落在石子地面星星點點的。
九九和豌豆無心吃飯,應付似的吃了幾口之後,蹲在牆角看螞蟻。
南灣沒睡好,單手託着臉頰,白嫩的手指捏着瓷勺懶洋洋的攪動着碗裡的湯,“跟其它距離近一點的山莊差不多啊,沒什麼特別的,你爲什麼非得來這兒?”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菸灰色的長裙,頭髮長長了很多,髮尾微卷,柔順的披在肩後,五官精緻溫婉,是十足的氣質美人。
領口帶了點V領的設計,鎖骨上淺淺的痕跡還沒有褪去。
慕瑾桓擡頭的時候,恰好有風吹過,南灣的領口微微敞開了些,他的角度能隱約看到她領口下美好的風光。
眸色加深。
視線淡淡的掃了一圈,周圍沒有外人,他也就沒往槍口上撞,只是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幾分暗啞,但並不明顯,“後山有片葡萄園。”
早上他先醒。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落進臥室,耳邊只有慕太太淺淺的呼吸聲,沒有任何噪音。
女人枕在他的臂彎裡,睡衣肩帶滑落,在這樣柔和的光線下,皮膚是接近透明的白皙,所以昨夜留下的痕跡就更加的明顯。
身體裡的躁動漸漸甦醒,不到兩分鐘,懷裡的人就被他吻到氣喘吁吁,“慕桓我好睏,你別鬧了。”
嬌軟的聲音還帶着初醒的沙啞,睡眼朦朧,半夢半醒。
“很困麼?”他勾脣笑了笑,翻身把挪出懷抱繼續睡的人壓在身下,“那我給你醒醒神。”
渾身痠軟無力的慕太太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這種獨特的醒神運動,一直到九九君等不及了在臥室外拍門才結束。
最後,慕太太是被抱着下樓吃早飯的。
“葡萄園……”南灣聽到這三個字,頓時就來了精神,畢竟豌豆和九九最喜歡的水果就是葡萄,“你吃飽了嗎?我們去看看唄。”
慕瑾桓拿起茶杯,藉着喝茶的動作移開視線,“不急,你先把湯喝了。”
南灣丟了瓷勺,眨了眨眼,“我比較想去摘葡萄。”
這麼好的天氣,即使是最美好的吃飯和睡覺,也都沒有葡萄園吸引她。
“如果,你在明年夏天來臨之前,體重還是隻有九十,”慕瑾桓面色沉靜,目光轉向她的時候,眸底的晦暗已經消失不見了,嗓音緩慢,“就別想着去新西蘭。”
南灣聽沈之媚說,新西蘭的夜空美的能讓人窒息,在七老八十動不了之前,一定要去看一看。
可是慕氏今年有一個很大的項目,慕先生暫時走不開身,更何況現在兩個孩子正處於淘氣的時候,扔下他們吧,南灣捨不得,帶上吧,又覺得根本就不算是二人世界。
所以,只能明年夏天再去。
她的心思早就飛到葡萄園了,哪有什麼心情喝湯,“我每頓都吃了啊,不長肉真不是我的鍋。”
對於慕太太甩鍋的行爲,慕瑾桓絲毫不爲所動。
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你什麼時候喝完,什麼時候再去。
九九和豌豆聽到有葡萄可以摘,連螞蟻也不看了,搖着南灣的胳膊問葡萄在哪裡。
這種情況,她當然得喝。
早就到的工作人員,看到一家人吃完午飯,就連忙走過去,恭敬的問,“慕先生,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拍?”
慕瑾桓一手牽着蹦蹦跳跳的豌豆,另一隻手臂攬着南灣的腰,淡聲回答,“等二十分鐘。”
兩人的婚紗照,當時是在棚內拍的,雖然紀晚夏的水準足以讓照片呈現出最好狀態,但南灣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慕太太很念舊,婚紗還是當初婚禮上穿的那件,當時很合身,但現在腰圍有些大。
那九個月的時間,到底還是給她本來就一身毛病的身子造成了傷害。
慕瑾桓眼眸微斂,眼底的情緒藏的很深,嗓音又低又沉,“我虐待你了?”
南灣將頭髮鬆散的挽在腦後,轉過身,微笑着靠進男人懷裡,笑着說,“既然你這麼內疚,那以後每天早上就讓我睡到自然醒唄。”
慕瑾桓勾了勾脣,“你想得美。”
……
後山幾乎種滿了葡萄,綠幽幽的一片,空氣裡都是葡萄的清香。
九九和豌豆宛如到了天堂,他們雖然夠不着高處的,但長在矮處的葡萄也夠他們吃一年的。
當然,他們也沒有忘了坐在葡萄架下懶得動的‘二老’,時不時都會摘幾顆送到南灣手邊。
攝影師走的是自然風,從不讓拍攝者刻意擺動作,抓拍最自然溫馨,兩個孩子也會入境。
南灣手裡拿着一束白色的鈴蘭花,靠在男人肩頭,耳邊是豌豆清脆如風鈴般動聽的笑聲。
“好想快點變老,不用上班,也不用操心九九和安歌,就住在這樣美的地方,每天喝喝茶曬曬太陽就好了。”
慕瑾桓勾起女人的下巴,在星星點點的陽光下,她眉眼之間的笑意比那鈴蘭花還要美。
脣角帶起溫和的弧度,黑眸裡的溫柔寵溺幾乎要溢出來,嗓音低沉有磁性,“那我爭取早一點退休,你想住哪裡,我們就住哪裡。”
南灣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他的瞳孔裡,全是她的倒影。
輕輕淺淺的笑,“好啊。”
在慕瑾桓低頭吻她的那一瞬間,善於捕捉溫馨的攝影師按下了快門,除了這一片葡萄園,玩鬧的九九和安歌也是畫面的背景。
最好的愛情,不過是遇見一個人,你通過他,能看到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
先相見恨晚,後餘生與共。
害怕死亡,卻又能無懼死亡。
正文 247.【露水之夏】晚夏媚眼如絲的笑,“顧總,你弄疼我了。”
安城最美的季節,就是夏天。
大大小小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整齊的排列着,鬱鬱蔥蔥,微風吹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摩擦在一起沙沙作響。
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落在地面上,映出星星點點的光芒。
和過去的每一年的盛夏,並沒有任何不同。
紀晚夏站在這個闊別了四年的城市裡,忽然覺得有些陌生,四年的時光,安城到底還是改變了許多。
對面廣場巨大的廣告屏幕上,正播放着當紅明星沈唯一新專輯的宣傳片,每一幀每一畫都是女神最美的角度。
廣告的最後,沈大明星終於給了個正臉,精緻美麗的五官展露出毫無破綻的微笑,每一個正面觀看廣告的人,都會有一種女神正在跟自己的目光對視一般。
正在公交站牌等車的男男女女,讚美聲層出不窮。
紀晚夏很耐心的看到了結尾,擡手帶上墨鏡,脣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沈小姐,別來無恙啊。”
她的聲音很低,一陣微風吹過,就已經了無痕跡。
……
紀晚夏已經在醫院門口站了二十幾分鍾,夏日的傍晚時分,是溫度最高的時候,她的額頭上起了層層汗珠,臉色卻有些發白。
四年。
她認識二十年的朋友,已經在這家醫院睡了四年的時間了。
知道醫院的安保注意到她不對勁,過去詢問的時候,她才邁開僵硬的腿走進住院部的大門。
因爲在太陽底下站了太久,嗓子乾澀,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你好,請問許秋白在哪個病房?”
問話的女人帶着墨鏡,微卷的長髮散在肩前,一張小臉被遮擋住了三分之二,護士看不清她的模樣。
“您是病人的……?”
紀晚夏握着手包肩帶的手指無意識的緊了緊,淡淡的回答,“朋友,我們是朋友。”
護士的視線上下打量她,這樣的氣質和穿着,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不像是什麼心思不正的壞人。
“許秋白是吧,您稍等,我查一下,”護士在電腦裡輸入名字,“1807號病房,在十八樓。”
紀晚夏禮貌的點頭道謝,“謝謝。”
正是醫院工作人員換班的高峰期,電梯裡很擁擠,基本每一層都會停,紀晚夏從一樓到十八樓,足足花了三分鐘的時間。
1801、1803、1805……
距離1807號病房只剩不到兩米的時候,她腳下的步子就像是有千斤重,怎麼都邁不開。
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的攥起。
紀晚夏,你在怕什麼?
如果不親眼看看秋白躺在病牀上的模樣,你要用什麼支撐着自己,把沈唯一該得的報應都還給她?
半分鐘後,晚夏取下墨鏡,挪動腳步。
夕陽還沒有完全落山,橙黃的光線讓整個病房看起來沒有那麼白的刺眼,透過門上的玻璃,她能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一切。
許秋白閉着眼睛,安靜的躺在病牀上,彷彿只是睡着了的模樣。
跟晚夏是同齡人,父母都是安城最普通的老師,這生命中最該努力奮鬥的年紀,他卻在病牀上度過的。
看着病牀上的許秋白,晚夏從靠近這家醫院開始的恍惚難安全部都消失不見,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楚。
“是、是紀丫頭嗎?”
一道試探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是不確定的語氣,卻也帶着隱隱的期待和喜悅。
晚夏身體一僵,機械般的轉過身,看着走廊裡拿着保溫飯盒的許父,原本黝黑的短髮白了一大半,臉上的皺紋也比以前深了許多。
脣角艱難的牽出一抹笑意,低聲回答,“許叔叔,是我。”
你看,沈大明星依舊光鮮亮麗的活着,承受痛苦,確實這些最無辜的人。
許父感慨萬千,邁步走近,佈滿皺紋的手顫抖的拍了拍晚夏的手臂,“晚晚啊,這些年你都去什麼地方了?怎麼也不跟叔叔聯繫?”
晚夏抿了抿脣,“對不起叔叔,我……我一直都在青塘。”
青塘,是夏淺爺爺奶奶的家。
夏淺,是許秋白的未婚妻。
許父僵了片刻,低頭藏起眼底潮溼,嗓音有些混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向病房裡的許秋白,轉移話題,“你哥請來的醫生每天都忙着給這臭小子想辦法治療,可他還是從早睡到晚,簡直氣死我了!”
看着許父故意皺着眉氣惱的模樣,晚夏笑了笑,“那等秋白醒了,你好好罵罵他。”
許父笑着連應了幾聲好。
晚夏怎麼會不知道,許父這故作輕鬆的笑容裡,藏着多少夜不能寐的憂愁,“許叔叔,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也行,反正我每天都在,對了,你住哪兒啊晚晚,”許父把東西換到一隻手上拿着,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到晚夏面前,“姑娘家一個人住酒店不安全,叔叔家是空着的,每天都會打掃,很乾淨。”
家是空着的……
許家只有三口人,許叔叔每天都在醫院照顧秋白,而許阿姨……在知道夏淺肚子的裡孩子沒了的那一天,就一病不起,兩年前離開了人世。
他們的家,當然是空着的。
像是有一隻手狠狠的攥着心臟,那疼痛幾乎讓晚夏喘不過氣來,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的嫩肉,她緩了好幾秒種,纔沒有在許父面前露出絲毫的破綻。
“叔叔你別擔心,我住紀家的老房子。”
四年前,紀家老宅被燒的乾乾淨淨,那場大火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後來,人人都知道,安城的顧先生找人修復了廢墟的每一磚每一瓦,重新還原那棟別墅,就連大門口的那棵梧桐樹,都跟以前的那棵極其相似。
許父默然,把鑰匙裝回口袋裡,“路上小心,改天叔叔做你最喜歡的排骨湯。”
晚夏笑了笑,“……好。”
走出醫院後,晚夏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她,“小姐,去哪裡?”
去哪裡?
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去紀家別墅呢……
“往前開,”晚夏靠着車窗,水墨般的眉眼清淡如水,目光淡淡的落在那片耀眼的霓虹燈,“在第一家酒店門口停就行了。”
司機翻了個白眼。
這種客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現在長得漂亮的姑娘是不是都不長腦子?也不怕遇到色慾薰心的變態?
開車的間隙,餘光偷偷看向後視鏡,這張臉幾乎都能秒殺娛樂圈的那些整容臉,就連現在炙手可熱的沈唯一,可能都比不過。
這麼瞧着,好像有點眼熟,但到底在哪兒見過,司機死活都想不起來。
————
洗過澡之後,晚夏披了件薄薄的真絲睡衣站在陽臺乘涼,四十六層高樓,大半個城市幾乎都在眼底。
萬家燈火縮成小小的光亮,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隔壁陽臺懶散坐着兩三個年輕的公子哥,時不時對她吹兩聲口哨,紅酒的香味被風帶到鼻息間,她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夜景,姣好的面容沒有一絲波動。
桌面的手機的嗡嗡的震動聲,將她拉回現實。
“嫂子,你怎麼還沒睡?”
電話那端的南灣正在廚房燒水,“你哥剛從公司回來,我在給他煮麪呢。”
晚夏轉了個身,靠在欄杆上,背後是一望無際的夜色,清淡的眉眼有了幾分柔和,“這麼辛苦。”
“可不麼,”南灣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打了兩個雞蛋在碗裡攪拌着,“對了,明天慕桓要去安城談合作,我順便帶安歌和九九過去看你。”
其實,說‘看’不合適,應該是‘祝賀’纔對。
可是,南灣知道,從紀晚夏回到安城的那一刻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開始了,實在不能說‘祝賀’。
晚夏頓了頓,隨後笑着說,“記得帶束花。”
“沒問題。”
見那冰肌玉骨的美人兒結束了通話,早就心癢癢的靳司南等不及對方把手機放好就開口,“美女,長夜漫漫,不如過來喝一杯?”
晚夏似乎是這才發現隔壁陽臺有人,側目看過去,男人慵懶的靠着欄杆,浴袍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了壁壘分明的胸膛,嘴角的弧度邪肆。
晚夏彎脣淺笑,半乾的長髮被風吹動,頗有些媚眼如絲的意味,“我有點累,明天可以約。”
靳司南看清了美人兒臉,黑眸裡是很明顯的難以置信。
臥槽!這不是顧邵之的前妻嗎!
脣角邪肆的弧度短暫的凝固之後,就恢復了原樣,雖然那顧邵之如今在安城可以橫着走,但也沒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只是前妻而已,就沒有什麼不能撩的,更何況人家顧總身邊還有沈大明星。
既然美人都這麼說了,他有什麼道理拒絕?
“靳司南,”他收起了痞裡痞氣的模樣,“我明天后天大後天都有時間,美人兒你什麼時候睡醒,我請你吃飯?”
目光灼灼的看着晚夏的時候,倒是有幾分蠱惑人心的魅力。
晚夏自然的拉好被風吹外的睡衣領口,精緻的五官笑意淺淺,“好啊,不過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下午吧。”
靳司南翩翩公子般頷首,“不見不散。”
等那抹倩麗的身影走進房間之後,旁邊看戲的好友開口,“這可是紀晚夏,你有膽子撩,有命睡麼?”
雖然顧邵之對這個女人是什麼態度沒人摸得清,但那青城的慕瑾桓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即使並沒有血緣關係,照樣還是妹妹。
靳司南的視線依舊落在隔壁空無一人的陽臺,仰頭喝了口紅酒,脣角的弧度散漫邪肆,“我很弱麼?”
那是狩獵者看到完美的獵物時,勢在必得的野心。
————
下午兩點,晚夏打開房間的門,就看到了靠在走廊牆壁的靳司南,旁邊的垃圾桶表面橫着三個菸頭,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模樣。
“嗨,睡好了麼?”
他說話時候,眼神流連在女人身上,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她穿了一件吊帶長裙,是熱情的紅色,大片的肌膚都暴露在空氣裡,裙襬剛好到小腿的位置,隨着走動輕盈的擺動,裸色的高跟鞋襯得腳踝很纖細,是靈動的誘惑。
化了妝,姣好的五官愈發的動人美麗,耳邊的碎髮將臉型勾勒的更加小巧,黑色的長髮鬆散的挽在腦後,精緻的鎖骨沒有任何遮擋,在酒店走廊暖色調的光線下,反射着誘人的光澤。
八個字:秀色可餐,動人心魄。
男人的眼神裡並無任何下流的成分,沒有讓晚夏覺得不舒服,彎脣笑了笑,“挺好的啊。”
靳司南按下電梯的按鈕,似是無意問道,“晚上有活動?”
“去領個獎,順便見見老朋友。”
聞言,靳司南勾了勾脣,“這麼巧,我也收到了頒獎典禮的邀請函,剛好缺個女伴。”
這場頒獎晚會顧邵之也會到場,她口中的‘老朋友’,不言而喻。
電梯到達,有打掃房間的阿姨推着裝滿工具的車出來,他細心的側過身爲晚夏擋去碰撞,“請問紀小姐缺司機麼?”
意思很明顯。
晚夏臉上是淺淺的笑意,眨了眨眼,“那就辛苦靳先生了。”
紀美人穿着高跟鞋,靳司南紳士的彎起手臂,“榮幸之極。”
晚夏沒有絲毫的扭捏,自然大方的挽上男人的手臂,走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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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周圍夜色朦朧,不遠處會場門口的燈光卻明亮耀眼。
顧氏總裁和目前歌壇最紅的歌手沈唯一走上紅毯的時候,現場的媒體和粉絲的尖叫聲足足提高了好幾倍,相機快門的聲音都完全被蓋住。
就連主持紅毯的主持人,也沒能控制住那顆迷妹的心,興奮的問了兩人好幾個問題才放他們進場。
等那對俊男美女消失在視線之後,靳司南側首去看副駕駛的女人,她正低着頭玩手機遊戲,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車窗還未褪去的躁動。
挺有意思。
“紀小姐,我們可以下車了麼?”
“我不太喜歡這種,想等紅毯結束再進去,”晚夏好像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退出了遊戲界面,抱歉的看着男人,“要不靳先生你先去走紅毯?我在附近隨便走走就行,時間很好打發。”
四年都過去了,半小時算什麼。
靳司南脣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進去也是互相吹捧,無趣的很,比起來,當然是和紀小姐在一起更有意思。”
這種難得一見的氣質美人,值得他多費些心思。
晚夏慵懶的靠着車座,擡手按着因爲低頭玩兒太久手機而痠麻的脖子,慵懶的眨了眨眼,“真巧,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
大屏幕上滾動播放着一些列的照片。
主角是一對白髮蒼蒼的夫妻,有時坐在大樹下曬太陽,有時是在地裡除草,很普通的日常。
大約十幾張之後,照片裡只剩下一個蒼老的身影,慢慢的,那一片荒蕪的空地種滿了薔薇,老人的手上還有褐色的泥土。
最後一張,是並排而立的兩個墓碑。
“最打動人心,不是光影,不是色彩,而是照片裡的故事,”靳司南照着主辦方給他的頒獎詞念道,餘光瞟向貴賓席坐着的男人後,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網絡票選出的最佳攝影作品,得獎者是……紀晚夏,恭喜!”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沈唯一手裡水杯的倏然落地。
她穿的是白色的禮服,已經顧不上去看撒上果汁後的禮服是怎樣的狼狽,幾乎是本能的側首去看旁邊的男人。
原本已經失了耐心準備離場的顧邵之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等到主持人第二次叫出‘紀晚夏’這個名字時,他才擡眸往臺上瞧。
他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光景。
這四年裡只會在夢中出現的人,此時就在眼前。
一身紅色的吊帶長裙,巧笑倩兮,眉眼之間皆是動人心魄的美,整個人就像是立在火焰裡。
這一刻,他的呼吸都凝固。
腦海裡忽然出現四年前,暴雨之前狂風亂作的那個夜晚。
她站在街頭,臉色蒼白的問他,“你是不相信我,還是更相信她?”
他伸手想要把紙片似的人拉進懷裡,卻被躲開,“晚晚你冷靜點,夏淺和許秋白出事的時候唯一正在錄音棚……”
“顧邵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女人打斷了他的話,就那麼一動不動看着他,眼淚顆顆滾落。
周圍的一切都消失,她只看得見眼前的人,眼淚滑過臉頰在下顎處彙集,彷彿都能聽到每一滴掉落的聲音,像是雨水打在石板上,‘噠……噠……噠……’
眼底盡是荒涼,一遍一遍的問,“顧邵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
晚夏餘光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從側門離開,腳步似乎有些不穩,不像是慣有的女神形象。
怎麼,沈大明星這是慌了麼?
靳司南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貼在耳邊,“你好美,紀小姐。”
晚夏接過他遞來的獎盃,展露出最完美的笑意,“謝謝。”
她是在跟頒獎人靳司南致謝擁抱,但視線卻投向嘉賓席坐着的男人,四目相接,但只有一秒鐘時間,她的目光便撤離。
似乎只是無意間看向那個位置而已。
而後落落大方的回答主持人的問題,講述照片的來歷。
“這四年的時間,紀小姐一直都跟這對老夫妻相處在一起嗎?”
晚夏點了點頭,“嗯,其實……他們是我朋友的爺爺奶奶。”
耳麥裡的導演告訴主持人直播的收視率突然爆增,讓她找話題多把這位紀小姐在臺上留幾分鐘,“這樣啊,那您的朋友在現場嗎?可以讓她跟我們講講爺爺和奶奶是怎麼認識的嗎?”
雖然主持人更想問的根本不是這些,但她也沒有膽子在這種場合去得罪顧氏總裁。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晚夏臉上的笑意但去了幾分,餘光略過已經回到座位上的沈小姐,抱歉的說,“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個眨着眼睛跟她說,【你的名是我的姓,我們就應該當朋友】的夏淺,那個最具潛力的歌手夏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四年的時間了。
早已被世人遺忘。
————
後臺洗手間裡。
紀晚夏怔怔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良久,直到池子裡的水溢出來,滴到腳背上,她才猛的回過神。
整理好略微有些凌亂的髮絲,剛走出洗手間的腰肢就被一隻手掐住,一股力襲上來,直接將她狠狠地按在走廊的牆壁上。
她似乎是一點都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壓迫感嚇到。
那短暫的僵硬過後,便放鬆身子慵懶的靠在牆壁上,擡眼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媚眼如絲的笑,“顧總,你弄疼我了。”
時間對這個男人格外偏愛,四年的時間並沒有什麼改變。
那雙深邃似海的黑眸和以前一樣蠱惑人心,五官棱角分明,沒有留下絲毫歲月的痕跡,只是多了些成熟的魅力。
顧邵之單手圈着女人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撐在牆壁上,襯衣的袖口半挽到手肘,露出精瘦有力的手臂,強勢的把女人困在這角落裡。
和手上不受控制的力道相比,他陰柔的五官卻是溫和的模樣,脣角的弧度諱莫如深,“不是躲着我,怎麼又回來了?”
距離太近,男人特有的氣息無孔不入的竄進鼻間,那雙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她的影像,晚夏有一瞬間的恍惚。
腰肢被男人緊緊掐着的部位有點疼,但她沒有任何推拒的意思,眉眼之間依然是勾人心魄的魅惑,“你沒看到嗎?我是來領獎的啊。”
她噴了玫瑰味道的香水,說話的時候吐氣如蘭,刻意摩擦着緊貼着她的男人的身體。
像是挑逗,也像是在調情。
媚眼如絲的模樣,如同一隻慵懶的波斯貓。
“我在雪地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模樣,”顧邵之凝着女人嬌媚的臉蛋,脣角掀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撐在牆壁上的手臂放下,修長的手指將她散落的髮絲勾起,繞到她的耳後固定住,俯身湊到她耳邊,宛如最親密的戀人之間的耳磨廝鬢,“只是今天穿的有點少,被別的男人盯着看,我不是很高興。”
初遇,她一身紅裙,像是一團火焰。
時光荏苒,恍如隔世。
“顧總不高興啊,”晚夏輕輕的笑,眼底漾出層層魅惑,“是我不漂亮了嗎?”
在顧邵之開口之前,已經等了十分鐘的靳司南走出拐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女洗手間外親密無間的兩人。
不緊不慢的說,“顧總,你如果再繼續這麼粗魯的對我的女伴,我可能也會不高興的。”
乍一看是極盡溫柔的姿態,卻不知他掐着美人兒腰上的手,骨節都隱隱泛着白色。
嘖嘖嘖,顧總真是不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