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尹章、太保太叔萌就不似祁連玉這般(猴急?), 他們可以等到正月十八之後再給太子上課。他們是不急的。皇帝也不急。
“還好。”太子也沒覺得放假跟上課有什麼區別,反正他放假也是要讀書的。不放假就有人教,多個人說說話。
“就沒有捨不得太傅?”祁連玉問。
“……”太子擡頭看了他一眼, 祁連玉期待地看着他。
“嗯?”等不到他的回答, 祁連玉不死心。
“有點, ”太子小聲道。
“只是有點麼, ”祁連玉失笑, 說了他一句,“小沒良心。”
太子一被說成小沒良心,就有點羞恥腫麼回事?
太子尷尬得無地自容, 不由又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祁連玉一直觀察着他,臉上似笑非笑。
兩人一路沉默, 到了宮門口, 車停了, 車外道:“主子,到了。”
祁連玉掀開車簾下車, 太子也跟着下車,祁連玉將手遞給了他,太子在他的攙扶下下了車。
宮門口有太子的人在等候,祁連玉將他送上了車,看着車駕遠去, 暗歎了口氣。
這下又得等三天才能再見。
祁連玉都忘了往年是怎麼過的年, 今年過年尤其無聊。
祁連玉鬱悶了一回, 上了自己的馬車, 打道回府了。
太子回到宮中, 回想今晚之事,似乎很掃太傅的興。臨分別時也沒表達自己的歉意, 不知太傅是否怪罪。
“殿下回來啦,”喜公公見着太子,忙迎了上來,道:“外面的花燈怎麼樣,好看嗎?”
“還行。”太子回想外面的花燈,腦子裡一片燈火輝煌。仍然有些暈。
“出去看看也好,”喜公公道:“難得輕鬆一日。”
“嗯。”太子應着,走到暖閣,爬到牀榻上坐。
喜公公跟着他進來,還同他說着話,“今晚外邊一定很熱鬧,老奴在宮中還瞧見放煙火呢,好盛大的煙火,真是好看。”
煙火?太子倒沒見着煙火,大約是回來時放的。思及此,太子也覺得自己太不濟,若不是這啊那的,興許就能看見煙火了。和太傅一起看煙火,太子幻想了一下那場景,似乎不賴。只可惜,全敗壞了。
太子心情沮喪,喜公公見他神情懨懨,估摸着是累了,不由道:“殿下若覺着累了,不如早些歇了吧。”
“嗯。”太子應着,卻不動彈。
喜公公看着他,也不知他要怎樣。
太子坐了一會兒,這才下得牀榻,往裡間去。
一夜無話。
翌日太子起來,仍是到書房讀書,不敢怠慢。
承乾宮。
“娘娘,蘇妃那裡,並無任何異常……”如意讓蘇妃宮中的自己人暗查了幾日,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這幾日裡,厲貴妃頭不怎麼疼了。厲貴妃老爹在外面請了個高人,不多久就給她送進宮來一隻鋥光發亮、刻滿咒文的銀手鐲,厲貴妃將銀手鐲戴上之後,從此便得了安寧。
“聽說,莊妃這幾日也鬧頭疼,”如意想了想,又低聲道:“娘娘,您覺得這莊妃會不會……”
“莊妃?呵。”厲貴妃想起莊妃,還有莊妃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她若察覺了什麼,的確有害自己的動機,但厲貴妃此刻已不把莊妃放在眼裡。
“莊妃不足爲慮,”厲貴妃道:“正好,本宮可藉此事剷除蘇妃。你且聽本宮吩咐。”
“是,娘娘。”如意靠過來,厲貴妃湊到她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如意點了點頭,便去了。
如意去後,厲貴妃氣定神閒地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成竹在胸。
重華宮裡,莊妃揉着疼痛的額頭,神情極爲陰鬱。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頭疼的了,她自己也暗暗奇怪,明明咒的是厲南風,爲何連自己也……
莊妃想到這等小術遇上厲害的高人也會被破解,從而遭受反噬。莊妃越想越覺得自己正遭受反噬之苦。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恐怕要被發覺。她喚來了貼身的宮人,讓她把那東西綁塊石頭,偷偷丟到井裡去。
宮人聽吩咐去了,莊妃這才放心些。
厲貴妃的人見莊妃的貼身宮女鬼鬼祟祟地把什麼丟到了井裡去,然後就走了。她上前去瞧了瞧,要打撈上來,撈了半天什麼都不見,有些遺憾。因爲不確定是什麼,也不好冒失地去報告,只好作罷。
天氣轉暖了,日光明媚,宮中卻暗潮涌動。
如意花了兩日去佈置好了,回來稟報厲貴妃。厲貴妃脣角勾了勾,站了起身,道:“皇上那裡記得通知一下。”說罷便帶了人,前去往蘇妃的儲秀宮。
蘇妃因小產,正在自己宮裡靜心休養,不想這日禍從天降。
蘇妃聽傳厲貴妃駕到,不由心裡一咯噔,不知厲貴妃在此時來做什麼。但礙於身份,只得起身接駕。
“參見貴妃娘娘。”
“妹妹。”厲貴妃虛扶了她一下,“你身子不好,不用如此多禮。”
蘇妃隨着她的動作站了起身,一雙大眼瞧着厲貴妃。厲貴妃看她神色蒼白,兩眼無光,不由抓了她的手,假意驚道:“哎呀,妹妹這些日子還未恢復過來麼?瞧這小臉白的,不得了呢。”
“正在慢慢調理,姐姐不用擔心。”蘇妃虛弱地笑了下,將厲貴妃迎至暖閣,道:“不知姐姐今日前來找妹妹所爲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妹妹麼?”厲貴妃一邊扶着她走,一邊道:“姐姐想妹妹了,自然就來了。本應早點來探望妹妹的,然而年前事忙,過了年,又犯了頭痛病,不是這啊就是那的,總也不得空,所以拖到了今日纔來,妹妹不要怪罪纔是。”
“姐姐統領後宮,事務繁忙,妹妹怎敢怪罪,”蘇妃細聲細語地道:“姐姐今日能來看望妹妹,便是有心了。妹妹心裡感激不盡。”
“妹妹能體諒姐姐就好。”厲貴妃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往後啊,咱們姐妹仍是要時常走動,相親相愛,莫生分了纔是。”
“姐姐說的是。”蘇妃嘴角一抹蒼白的笑。
厲貴妃和蘇妃各自坐到牀榻,宮人上了茶,蘇妃向厲貴妃道:“姐姐請喝茶。”
厲貴妃點了點頭,伸手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如今天氣明媚,春暖花開,妹妹何不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厲貴妃喝完茶,將茶杯放回牀榻上的小几,向蘇妃道。
“妹妹不是不想出去,只因外面風大,身子又犯懶……”蘇妃輕輕嘆息了一聲,似乎是身不由己。
“今兒風不大,披件衣裳也使得。”厲貴妃道:“整日的在宮裡,都悶壞了。正好本宮也有興致,妹妹陪姐姐出去走走如何?讓人拿件衣裳來吧。”
蘇妃見如此說,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少不得陪她走一趟,便喚貼身宮女:“小晴,去拿件衣裳來。”
“是,娘娘。”小晴應聲去了。
早有曉事的宮女拿了衣裳過來,遞給了小晴,小晴接過,不疑有他,到蘇妃面前,輕聲道:“娘娘,衣裳拿來了,披上吧。”那是一件紅色的斗篷,摺疊得整整齊齊。
蘇妃看了一眼,應了一聲,便站了起身。小晴將斗篷抖開,正要給蘇妃披上,忽然有什麼東西從斗篷裡掉了出來,那眼尖的都瞧見了。小晴和蘇妃一個顧着披衣裳,一個顧着想事情,都沒留意。
那東西直掉在了厲貴妃面前,厲貴妃坐在牀榻上看到,一副驚訝的樣子,驚呼道:“啊,這是什麼掉下來了?”
這一聲驚呼,把蘇妃和小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大家一起看向地面上的東西。
旁邊的如意見狀,忙彎腰去撿,看到那東西時,擡眼看了蘇妃一眼,臉上神情尤爲嚴肅。蘇妃看到那東西心裡一咯噔,又見如意看她,頓時嚇得面如死灰。如意躬着身將東西呈給了厲貴妃,“娘娘,您看。”
厲貴妃接過,那是一個白色的布偶人,布偶人正面寫了“厲南風”三個字,背面寫了生辰八字,布偶人的頭上扎滿了銀針,跟個刺蝟似的。
厲貴妃一見,不由拽緊了布偶人,冷冷地看向蘇妃,“妹妹,這東西可是你宮裡的?”
“不……”蘇妃驚恐萬分,拼命搖頭,她見到那東西的一瞬,心都涼了。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宮裡的!
“呵,好哇,”厲貴妃語帶嘲諷地道:“就說本宮怎麼忽然犯起頭痛病來了,原來是蘇妃娘娘的傑作!”
“不,這不是我的……”蘇妃臉色蒼白,心跳如擂,無力地辯駁着。她看向小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惶急地道:“小晴,這,這東西哪來的?”
“娘娘,奴,奴婢不知道啊……”小晴也是一臉驚恐茫然。
厲貴妃卻不容得她,“還敢狡辯!在你宮裡發現的,不是你的是誰的?你不知宮中禁止邪\術嗎,你怎麼敢?蘇芷媚,你好大的膽子!”
厲貴妃的話擲地有聲,彷彿一記重錘狠狠錘在蘇妃的身上,那小產過後虛弱的身子幾乎承受不住,搖搖欲墜起來。
就在此時,宮外高呼:“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