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夏從未這般勇敢又直白的反擊過,她覺得心裡一陣暢快,就連轉身離開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心裡卻是發虛的,她攪了他的發佈會……
沈其睿始終沒有走下臺,看着白若夏往會場門口走動的身影,悠閒插在褲兜裡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這時,人羣裡又有人尖叫道:“李家少爺李志承認了那個男人是他!”
車震男主角出來承認了,雖未說到白若夏,但隱晦的表達了他暗慕白若夏多年,早就想要得到這個女人。
白若夏被輕易的撇開,但也失去了話語權,她從原本的參與者變成了一個受害者。受害者,卻在弱勢,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人們只相信施暴者的證詞。
這現狀,讓白若夏覺得可笑。她剛剛的態度堅決,也一併變成了笑話。
她回過頭,從未這麼失望的看過沈其睿。
保鏢沒有讓她再向前走一步。
白若夏就那麼直直地站在會場中間,望着主席臺。
臺上,沈其睿身姿挺拔,氣質卓然。
會場裡坐滿了環宇集團的員工,眼睛裡散發出八卦的光芒。
騷動的記者羣,很快平靜了下來。
因爲臺上的男人一言不發,冰沉冷峻的臉無比陰寒,太過詭異。
沈其睿高擡起雙手,慢悠悠的拍了拍掌,聲音清脆又響亮。
大屏幕上,鼠標的光標快速的移動着,幾秒內,一個合同書展現在人們面前,鼠標指在做了紅色標記的地方。
“婚禮過後的這兩天,輿論和緋聞給我和我的太太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甚至一度影響到了我們的夫妻感情。我想很多人一直很好奇,爲什麼作爲丈夫我站出來得這麼晚。”
沈其睿的嗓音低沉悅耳,聲線有些涼薄,他遠遠的凝視着會場中央那個一身米黃色套裝裙的女人,心被她牽引着。
“首先,我得跟我的太太,白若夏女士,說一聲抱歉,我知道你一直在等,等我站出來,以丈夫的身份去維護你。我不知道這一天來得是不是有些遲,但我想請你留下來,我會讓你明白的。”
她是他第一個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他想要給她最好的,但白若夏卻比他成熟,終歸是大了三歲的人,加上女人考慮問題要感性一些,有的事情,錯過了那個時機,便是錯過了。倘若他在第一時間站出來,即便毫無成效,她仍會感激感動,他們的關係也不會在這短短的幾天裡驟然直降。
原本,他們的關係就不穩定,現在,卻面臨單方面的崩盤。
白若夏眯了眯眼眸,保鏢讓一個員工給她讓了位置,她也沒推脫,就近坐下。
臺上,沈其睿坐在公司高層中央,氣度不凡,眸光落在白若夏的身上,看到她坐下,竟是鬆了一口氣。
她近日的表現,他懂得其中的含義。
晏楚替了他走上臺。
“大家所看到的屏幕上的合約,是環宇集團前段時間收購李氏公司的合同,合同上明確的寫着,李氏公司財務虧空,在環宇接手之前已經形同驅殼,環宇是合法收購,更何況現在李氏的經濟狀況正在回暖,我並不認爲
有能力的人去施展抱負有什麼錯。李志不過是公司的一條蛀蟲,關於李志的品行,我相信作爲媒體人,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大家比我更清楚。”
的確,李志在之前李氏還未面臨倒閉的時候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玩女人鬧了不少事,最後都被家裡擺平了。他說的話,自然可信度不高。
“另外,李志現在是在逃人犯的事,想必A市知道的人很少。”晏楚身後的大屏幕上,是警方提供的一些李志的罪證,通緝令做不得假。
此刻,會場的氣氛已經變得更爲微妙。
異常的沉默。
“這是一份聲討書,前段時間網絡上流出許多對沈太太侮辱極端的言論,經過公司的查實以及其中一些人的舉報,我們找到了幕後的人。網絡上的事,本就真真假假難以辨識,有心之人利用網絡的強大覆蓋面,操縱了市民淪爲他們侵犯沈太太名譽的武器,讓這些無辜的市民差點背上了官司。”
晏楚的話說得巧妙,很快就反客爲主,讓人們因被輿論操縱思想的憤懣引發出來。
很快,人羣裡便出現不小的議論聲。
白若夏一直神色淡然的看着這一切,晏楚說的每一項,她都有想過,現在聽來,不過是多了一些觀衆而已。
幾分鐘後,晏楚放了一段婚禮視頻。
視頻是彼得堡酒店提供的,還算清晰。
那日漫天的玫瑰和氣球,和煦的陽光,美妙的音樂,又一次敲擊着白若夏幾乎要關閉了的心房,讓她避無可避。
很快,視頻被切換到另一個鏡頭。
酒店的後花園裡,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戴着一頂黑色禮帽,坐着觀光車來到酒店門口,接了另一個男人進去。
鏡頭定格在此處。
白若夏下巴微微顫動起來,那個接人的男人,她記得的,是沈定坤身邊的那個助理。
果然,和白聞聲說的一樣,幕後的人,竟然是沈其睿的親生父親。
如果白若夏當時喝的酒藥性再大一些,她是不是現在已經淪爲輿論的犧牲品,她的婚姻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得因爲這場陰謀,斷送一切?
真相,她原本做好了準備,卻還有僥倖,因爲沈定坤從她和沈其睿訂婚時便表現得很慈祥大方,甚至在婚禮上送給她沈氏集團的股份,她以爲沈定坤是愛極了自己的兒子……
他的確愛兒子,卻並不看好她這個兒媳婦,甚至用這樣殘忍的手段要讓她一落千丈。
外頭怎麼說她來着,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
沈其睿就是那雙午夜十二點時脫落的水晶鞋。
她想,此刻,就是她的午夜十二點吧。
那段剛剛開始的婚姻,竟然這麼快,就走到了頭。
是她期望太高,是她對自己太過自信……沒有感情做基礎的婚姻,要怎麼走的下去?
笑了,她的脣角輕輕的翹了起來,眸子卻一再的黯了下去。
臺上,澄清的戲碼還在上演,白若夏卻沒有了興趣再看了。
她直起身,一步一步的往會場大門走去,堅決,果斷,孤勇無畏。
白家不再是她的家
,沈家也容不下她,如果他們都不滿意她現在的狀況,那她的人生,應該從哪裡重頭來過?
一切,在強大的證據面前,已經偃旗息鼓。
沈其睿突然站了起來。
所有人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着那個驕矜的女人,下巴始終擡着驕傲的弧度,步子優雅從容,朝着大門口走去。她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令人心疼。
能忍受這樣大的輿論和痛苦,真的不容易。
沈其睿頭一次感覺到束手無策。
他可以從默默無聞走到今天的輝煌,隻身去國外接受非人的磨練,在沈家那樣糟糕的親情環境裡成長起來,他原以爲自己這輩子不會再在乎誰了。生他的鐘芸,可以不顧他把他留給別的女人撫養,可以撒下他就離開人世。他從小一直叫着媽媽的朱瓊,在他身上所有的好更像是討好沈定坤。他幾乎對外界滿不在乎,冷然又驕傲,但是白若夏不同。
她不是可以用名牌包包和甜言蜜語去哄騙的女人,她與那些人都不同,她堅強勇敢,自立自強,溫柔又大方,她可以不依靠任何人把自己的人生過得精彩精緻。
可沈其睿覺得,他快要失去這個女人了,這種感覺,像一隻螞蟻的觸角,細微又強烈的撓着他的胸口,發癢酸澀。他從來都想給她最好的,真摯又用力,但卻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
極力剋制,才忍住了沒有追出去的步伐。沈其睿一直把發佈會開完,沒有離場,那個女人離開會場的時候,他的眸光才倏然回了神。
婚禮的真相被報道出來,極大的衝擊着市民的神經,衆人開始爲白若夏打抱不平。
白若夏此刻走在廣場上,白鴿在陽光下呼啦啦飛過去,熱浪刮在臉上,她卻覺得手腳冰涼。
廣場的液晶顯示屏上,報道着她和他的新聞,還有環宇集團的傳奇創業史。
他是商人,知道怎麼把握商機。婚禮讓他的公司火了起來,發佈會上的鬧劇,又他的‘盛夏之心’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是一個男人對妻子忠貞不渝的愛情。
仰頭笑着,眼角的眼淚卻無法倒流,她輕輕擦去,笑了起來,利用也好,真心也罷,都與她無關了。
新的生活,早在回國時就應該開始,她卻因爲糊塗的愛情,拖沓了那麼久。
爲了刻意和沈其睿錯開回別墅的時間,白若夏在街上閒逛起來,走到商貿大樓的時候,卻看到白若夏挽着李慧的手朝她這邊走了過來。母女倆手裡拎着Gucci的袋子,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十分親密。
她幾乎就想要轉過身去,但是很快剋制住了,嘴角笑意更大,從容走着。
“真巧。”
母女倆一怔,新聞剛剛發佈,大家都在說白若夏狼狽離開會場,多麼可憐,沒想到卻讓她們在這裡碰到了白若夏。李慧很快微笑起來,戳了戳別過頭去的白情,笑道:“若夏怎麼了?這一臉的愁苦樣子,是不是被誰欺負了?”
這就是她的媽媽,一見面就不動聲色的戳着她的傷疤。白若夏冷笑着,李慧還當她會像以前一樣說沒有什麼便掩飾過去?
揉了揉眼角,白若夏問道:“媽媽要給我做主麼?”
(本章完)